到了家,兰芽艳羡的看着水淼的马车,对木森道:“木大哥,水大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二人俱都笑着等兰芽说着下文。
兰芽摸着车厢道:“我们家一直没有出门工具,早些时候我就想买辆马车回去,谁知道镇丞驿说,马是重要物资,买马只能到县上,由县衙做登记,寻常农家还不能用马车。”
木森哈哈大笑道:“这事你找我就对了。镖局常年跑镖,马死的、伤的不计其数,和县衙熟得很,明天我就去给你买一匹来,放心吧。”
兰芽连忙称谢,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银票就要塞到木森手里,木森连闪带躲的上了马车,爽朗的大笑道:“小丫头是我的救命恩人,贵重的物件我没有,一匹马的银子我还是有的。”
水淼接着笑道:“兰芽,你就别担心的,马匹你木大哥负责,车厢的一应物事我来负责,你就擎好吧。”
母女几人进得了院子。
完全没有看到身后不远处,一个打马小厮远远的坠在后面,眼睛不错不错的盯着几人。
小厮骑上马,隐入人群,最后进入一个院落,院落不小,有三进的院子,穿过长长的门廊,小厮到了径直走到一处厅前。
对着厅前的女子一施礼道:“禀夫人,于家母女进了仁德街王家的宅子。
女子深思片刻道:“哪个王家?”
小厮答道:“南川王家。”
女子眉头皱得更紧,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女竟然能进王家的宅子。
小厮看了看女子的神色道:“夫人,咱从镇上来县里做生意不久,人生地不熟,不如忍下这口气,别为老夫人和老爷出头了。”
女子摇了摇头,她哪里是为了乡下老婆子和窝囊废出头,她只是直觉,那个女娃子眼睛太过犀利,似乎知道自己的事情。
女子狠了狠心,对小厮道:“到帐房领些银子,雇上次找张家的那些人,帮我处理掉母女几个。”
女子眼色如墨,浓得如蒙了一层阴云,见不到日光。
......
第三日,兰芽让老陶驾着水木二人送的马车,拉着母女几个在仁德大街上逛了两圈。
喜得兰丫一个劲儿的叫好,那眉眼欢喜的,如同几人坐着现代版的宝马。
为了让小丫头充分感受到快马加鞭,兰芽飞快的向郊外急驰。
刚刚出了城门不远,便被十多个大汉团团围了起来。
领头的大汉傲娇的举着镰刀叱道:“此、此、此路、是、是......”
兰芽听得差点把耳朵晃瘸了,不耐烦的挑起帘子,对大汉叫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银子来。”
大汉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不,不, 是, 是留下,美......”
兰芽叹了一口气道:“是留下美女来。说吧,谁指使你的,没见到里面坐什么人,就知道留下美女来?”
大汉错愕道:“这,这,你也知道?那你猜,指使我的,是,是, 是男还是,是,是女?”
兰芽抚了抚额,智商是硬伤啊,你都这么问了,难道还是男的?
装模做样的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道:“是个女的。”
汉子一跃老高,手一碰,脸上的大胡子也被弄掉了,露出一脸的稚嫩来。
看着秒变少年的“汉子”,本来打劫的气氛登时变得诙谐起来。
其他几个“汉子”吵吵嚷嚷的责怪起少年来,听声音,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
连兰丫都好奇的看着场中乱做一团的一群少年,狐疑道:“三姐,他们在玩摔跤吗?”
兰芽耸了耸肩,轻咳了一声道:“喂,打劫的,有点敬业精神好不好?将当事人撩在一边,不够尊重吧?”
几个少年忙正了正衣冠,领头的少年刚要说话,兰芽一指他身侧的高挑少年道:“还是你说吧,我怕耳朵瘸了。”
高瘦的少年口齿显然伶俐了很多,说话又快又利落,声音更是脆脆的好听,说道:“好汉们,老娘们带小娘皮,统统送到青楼里去,千人踩,万人跨,折磨得死去活来,给你们二十两银子,卖身的银子也都归你们,只一个要求,卖得远远的,到死都别回来。”
眉眼一脸的煞气与流气,口气阴狠而冷漠,兰芽不由哑然失笑,少年竟是完完全全的学着雇主的样子,鹦鹉学舌般。
结巴少年上去就打了一下瘦高个儿后脑勺,怒道:“咱、咱、咱不是说好了,不、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只要钱,不要、不要送那种腌臜地方。”
瘦高个少年一脸委屈道:“大哥,这是雇家说的,我只是一只鹦鹉。”
兰芽不由暗笑,赶情好,一个结巴,一个只知道复述,倒是绝配。
兰芽伸手甩出一只飞镖,吓得几个少年急急后退。
兰芽又将飞镖在手心里耍得翻飞,傲然道:“要么,说出指使你的是何人,要么被反打劫。”
结巴少年一挺胸脯道:“俺,俺 们都是有骨气的人,绝不,不能……”
兰芽一下扑到少年身前,在少年还未意识到之时,装银钱的荷包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手里。
鹦武焦急道:“急火攻心,不及时救治,命则休矣。”
结巴少年气得一跳脚,急道:“你将银子还我,若是不还,我,我就杀了你。”
说完,结巴从怀里抱出一把黑黝黝的大刀来,大刀宽而厚重,看样子足有二十几斤重。
结巴毫不费力,脸色凶狠的向兰芽砍来,气势恢宏,只是章法明显混乱。
兰芽眉毛不禁一皱,本以为是一群混饭吃的小混混,却当真身藏利刃,动不动要人性命,这样的亡命之徒当真饶恕不得。
兰芽当即从袖口翻出匕首,挥刃向少年刺去,毫不容情。
其他十个少年则如蜂涌般向车驾方向跑去,如蚂蚁行军般向车厢内爬动。
老陶慌忙扯着上车的少年,只是少年如同浪花般,这一浪退去,另一浪又冲开,挥之不竭,去之不尽。
很快,就有三四个越过了老陶,掀开了车帘子。
兰朵小脸肃然,见一个少年的脸伸进来,上去就是两巴掌。
兰朵练功也有些时日,尤其是基本功,那叫一个扎实,登时将少年打得眼冒金星,双颊红肿。
兰丫见二姐打得少年们后退,也来了胆识,从布包里拿出刚刚顺路买的针,照着一个少年的手指就刺了下去。
少年痛得一声惨叫,叫得那叫一个痛彻心扉,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大声吼道:“大哥,点子扎手,风旗扯乎!”
结巴少年却已经没有全身而退的希望,被兰芽打得节节败退,一听少年惨叫,心下一慌,乌黑的大砍刀照着兰芽的肩膀就砍了过来。
兰芽想着速战速决,一侧身闪过少年,刀锋自身侧衣袖刮下来,没有想像中的疼,似被蚊子扎了一下。
兰芽匕首一翻,直接抵在了少年的颈子上,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少年不以为然的轻叱一声,兰芽眼色一浓,匕首一送,在脖颈上划开了一条血线,血珠登时渗了出来。
结巴少年神情一凛,对少年们大喊道:“都给我住手,这、这匕首是、是真的。”
少年们呼啦啦的似皮球般自车驾上滚了下来,纷纷站在鹦鹉身后,看着兰芽明显有了瑟缩的味道。
兰芽面色一凛道:“你们小小年纪,竟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看来不能饶了你们。”
一个胖球似的少年走上前,瑟缩的看了一眼兰芽手里的匕首,低着声音道:“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迫不得矣。我们几个要挣银子,回去养活三十几口人,关键是,神算子病了,大夫说,不及时用药,他就死了。”
兰芽皱着眉头道:“任何理由都不是你草菅人命的借口。”
胖堆儿狐疑的看了看地上的黑刀,恍然大悟道:“小姑奶奶,那把不是钢刀,你再看看,那是把黑泥涂的木刀,平时大哥耍着玩和吓唬人的。”
兰芽不由低头看见那把刀,刮到自己衣服之处,果然现出了白色的木纹色,而自己的衣衫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条泥道子。
兰芽顿时哭笑不得,放开少年道:“你倒是个会唬人的,带我去见你们的神算子,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神算子的病我负责请郎中治。”
十几个不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结巴少年不在乎的抹了抹脖颈处的血珠,叫道:“还愣着干啥,没挣到银子丢人现眼,现在有人给治病了,还不前边带路。”
少年们呼啦啦的向前跑着,兰芽则扯住那个说话的小胖堆,让他坐到车辕上,结巴少年感激的看了一眼兰芽。
兰芽不是因为喜欢小胖堆才让他坐在车上的,而是在交谈中发现,小胖堆不是真的小胖堆,而是身体浮肿,兰芽不由有些担心,怕是因为什么病症才有的浮肿。
马车继续向荒凉之地前前行,海氏脸上忧色闪现,低语道:“兰芽,不会是他们找个更加偏僻的地方灭口吧?”
兰芽轻轻摇了摇头,从目前的迹像来看,她直觉应该相信这群少年们。
随着奔跑的少年们,很快,到达了郊外的一处破败的义庄,从里面忽啦啦跑出来一群孩子,俱都是八岁至十三四岁的少年。
孩子们全部都围到车辆前,见下来的不是郎中,眼中不由得带着浓浓的失望。
结马少年安慰道:“别着急,四儿已经去请了白郎中了,一会儿就应该到了。”
结巴从怀里掏出几个馒头,分给几个最小的孩子 ,只是僧多粥少,明显不够分。
兰丫懂事的将车上的一包点心拿了出来,小脸肃然道:“别乱,按小个儿、大个儿排队。每人先分半块来吃。”
小小的身子,一扭一扭的果然分起了糕点。
兰芽则随着结巴少年向破败的义庄里面行去。
义庄只有一间屋子,长长的、暗暗的,足有上百平方米,紧密的摆着二十几口棺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