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世唉叹了一声,一脸了然的看着脸色尴尬的王安康,这是自己这个愚笨的大哥拱手送宅子的意思吗?
安世精明的眼色一闪,责备道:“大哥,咱家的生意都是我说了算,你哪能擅自做主?于姑娘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不是?”
好吧,到手的宅子又收回去了。
兰芽脸色一正道:“生意事儿,挑明了说,省得以后有分歧,我的要求有三,第一,我要占一成的技术干股,包括南萧的粉条工坊,按月获取分红;第二,北萧的粉条工坊设在于家村,工人以于家村人优先,收土豆也以于家村人为先,当然,对一些偷懒耍滑之人,王家有权力随时解除劳务和收购关系;第三,我要县里那套宅子。”
还真是一点亏不吃,王安世心里可以保证,于兰芽原本的想法是前两点儿,听了王安康的话之后,便起了要宅子的心理,都说做生意人多狡诈,现在看来,农女才是最狡诈的,算盘打得这叫一个精明。
安世虽然这样想着,但心里却深知,这件事上,王家是占了大便宜,兰芽解决了王家的大难题,却只要了一成干股,相对较少,这样不会激起王家因贪婪之心萌生对兰芽的掠杀之心;因兰芽的救命之情和挽 救之恩,王家也愿意维系这份合作与交情。
兰芽笑着请王掌柜执笔,写了契约,小嘴嘟着吹干了契约书,签字划押,让王安世将县里的宅子过在兰香名下,准备用它做兰香的嫁妆之一。
一切妥当,兰芽笑着将契约书揣在怀里。
又指着酸菜道:“王公子,粉条谈完了,咱再谈谈酸菜、血肠的生意?”
看着小丫头一脸算计的样子,萧然的嘴角不由得放大再放大,感觉,算计人原来也可以这样的光明正大、理所当然,也可以这么的眩目风采。
酸菜最后是以五文钱一斤的价格谈妥,一棵酸菜三四斤左右,能卖到十五文到二十文。看着不多,但以秋白菜每棵成本才两三文的价格来看,简直是暴发的节奏。
生意都谈妥了,兰芽立马换上了一幅狗腿的嘴脸,
对王安世笑道:“王东家,你看我不眠不休这么多天,这才研究出土豆粉的生产方法,你看,能不能给点回扣啥的?”
王安世不为所动,静待小丫头下文。
兰芽撅着嘴道:“我想要几麻袋鸭毛。”
王安世眼珠一转,笑道:“烤鸭卖得不错,别说几麻袋,几车都有。但是,我不给。”
兰芽嘴巴撅得能吊油瓶了,只听王安世笑道:“你保证你做的东西,在座人人一份,我就答应你。”
兰芽抬眼看着屋子内的几人,一想不多,便点头答应道:“可以,明天我和大姐来量尺寸,你将鸭毛和布料准备好。”
卓萧然挑眉道:“我明天不来。”
兰芽不明其意,半晌才明白过来,讪讪道:“我回于家村后到山上去给你量。”
眼看着天色不早,兰芽告辞,临出门,回过头来,对王安康若有所思道:“王公子,我家真的闹鬼,道歉,可以有。”
王安康一脸的窘迫,这是再向自己讹诈东西吗?
……
月黑风高夜,夜半无语时。
一道黑影翩然跃上墙头,若轻风拂柳,杳无声息。
向院中投掷了一枚石子,在正房前的石子路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半晌无息,黑影见无知无觉,便胆色壮了起来,倾听主房窗内的声音。
兰芽眼睛如狐似猫的睁开,嘴角一挑而笑,轻轻起身,从身上掏出一只小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即躺在大床上没了声息。
黑影挑开门栓,推门而入,脚踢到了一串铃当,发出了轻脆的响声,黑影忙停了步子,见室内仍是一片静默,不由有些惊疑,大着步子迈向床边。
打开火折,一个奇特的大床展现眼前,一床红纱自棚顶垂至床底,飘飘渺渺,美纶美奂。
一个娇小的背影,沉寂在榻上,无声无息,黑影轻舒了一口气,心想,如此大的声响,小丫头竟然一点醒的意思也没有,睡得真够死的。如此甚好,刚好方便自己“驱鬼”。
黑影正要转身离去,却在床榻前地面上看到了一丝殷红,黑影惊诧,拈起一抹红色,放在鼻翼,竟是血腥之气。
黑影不由大急,推了小丫头的背影一下,背影没有感觉,再一推,却又栽倒下来,黑影心中大惊,忙将小丫头的身体抚正,平放在床上,再一见,不由“啊”的一声叫,黑影忙捂住嘴,怔然的看着床榻上的小身影。
只见,白天还活灵活现的小丫头,此刻脸色一片苍白,一道血痕自唇角流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衣服上亦是一块殷红的血迹。
黑影忙探了探鼻息,竟是呼吸皆无。
黑影惊得火折子落地熄灭,身子倒退了三步,急向门口掠去,却见床上的小丫头蓦的坐直了身子,眼睛亦渗出了两滴血,小手痛苦的捂着胸口,直勾勾的看着黑影道:“我-疼-啊……”
小丫头的身子一个平地飞跃,身子在空中飘荡,长发飞扬,白衣舞动,直向黑影扑来。
黑影急向门外掠去,初一站定,远远看着“女鬼”跳跃开来,看也未看向自己的方向,转而向西而去。
黑影远远坠在后面,直到走到一片青石冢前,推开石冢门,“女鬼”闪身而入,黑影迟疑了片刻,也闪身而入,却见女鬼三晃两晃,几瞬便不见了踪影。
纳入眼帘的,是一座偌大的几十丈宽的葬坑,若隐若现累累白骨,数点磷火飘然。
没有找到女鬼,黑影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意欲离开,却听得一阵擂骨及兵戈铁马之声,不绝于耳,刺得耳膜震荡。
这种声音黑影再熟悉不过,是打斗厮杀声,宁息静听,竟似从地底传来,源源不断,忽高忽低,忽轻忽重。
黑影不由脸色突变,遂想起,此处正是五年前三国交战时的累累白骨之所,是这三国的亡灵到了阴间,继续战得魂飞魄散不成?
黑影急急掠身而去。
暗影里,兰芽则抹掉了脸上的红血渍,将匕首收了起来,虽然明知声音缘由,听得还是感觉汗毛竖起,匆匆回了自己房间,喝了一杯安神茶。
黑影回到自己卧房,衣服都忘了换,只是怔怔的想着刚刚的过往,于兰芽死了,还变成了厉鬼,此事,告不告诉安世?
夜色正浓,黑影决定清晨再告诉安世,免得他如同自己一样睡不安生。
一夜的惊吓,黑影竟到天朦朦亮之时才睡着,起身之时,天己大亮。
男子忙换了衣裳起了身,匆匆向安世的房间走去。
到得房门前,只听一阵欢声笑语,王丰王掌柜大笑着:“我这老家伙竟然也有份?真是太感激了。”
男子迟疑,推开房门,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用绳结量着王掌柜的衣掌尺寸,旁边站着一个拿着本子的小丫头,低头用一支奇怪的碳笔记着东西。
此人,不是昨夜己死的于兰芽还是何人?
男子吓得又是一个倒退,随即又飞扑向前,将安世揽在身后叫道:“女鬼休得猖狂,如不离开,定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小丫头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看着安世道:“安康公子昨夜睡觉魇着了?这个样子别吓着我大姐,他的尺寸还是我来量吧。”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带着戏谑,带着邪恶,一步一步的逼向王安康,王安康大惊失色,一步一步的后退道:“女鬼,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兰芽扯着手里的绳子继续前进,直到将男子逼到了墙角,男子一幅心惊胆战、任君采撷的模样,兰芽好笑的用手指点着男子发达的胸肌,在男子脖颈处轻轻呵着气道:“我-疼-啊!”
男子尖叫一声音,想要逃离,但军人的铁骨却不得不让他做出第一反应,一脚踹向兰芽,毫不怜香惜玉。
兰芽卒不及防,险些着了道,身子急急向后而纵,翩然的模样,带着谪仙的风姿。
男子随身抽出一把钢刀,直向兰芽砍来,兰芽大骂一句“神经病”,解下腰间长鞭,奋不顾身,与男子战在一处。
兰芽虽然身法灵活,但毕竟是一个小丫头,战斗经验颇少,鞭法还是刚学了几日,不一会儿就处于下峰,险相环生。
兰芽对着王安世大叫道:“王安世,快叫这个疯子住手,我死了,你的生意也泡汤了!”
王安世叉着腰,幸灾乐祸的一挑大指道:“我哥在战场上一向指挥若定、沉稳有度,对女子更是百般容忍,将我哥气成这样的,你是第一个,我打心眼里佩服。”
兰芽气得七窃生烟,在王安康一刀劈来之时,飞快的跃上房梁,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了。
王安康想要跃上来,兰芽长鞭劈头盖脸的招呼,让安康近不得身。
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将梁上兰芽的影子投射到地上,形成了一道长长的身影,王安康这才反应过来,惊道:“你,不是女鬼?”
兰芽冲着王安康吐了吐舌头道:“你见过白天出来的鬼吗?”
“你不是鬼,那昨晚的那个?”
兰芽耸耸肩,两脚耷拉下房梁,一晃一晃的可爱道:“昨晚也是我喽!不过不是鬼,是你自己吓自己。”
王安康脸色窘得渗出血似的殷红,喃喃半天道:“你知道我要去,是在装鬼吓我?”
兰芽忙摇摇头道:“王公子此言差矣,我喜欢角色扮演你管得着吗?你若不私闯民宅,又怎能被吓到?所以,是安康公子有错在先,没有因,何来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