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将容嬷嬷的大孙女儿送回去后,便回七姑娘的院子复命。
雀儿在廊下听了她们回报,点点头回房禀给慕越和何妈妈知道。
“姑娘,那穗儿这么可恶,您不罚她只将她送回去,会不会太厚待她了?”雀儿担心的是这么一来,如何弹压得住夫人送过来的另外几个丫鬟。
慕越正坐在临窗的炕上喝鱼汤,闻言只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何妈妈赞许的看着雀儿,“容穗是容嬷嬷的大孙女,她做错了事,姑娘不骂不罚,只将她送回去,你想想看,若她不是容嬷嬷的孙女,夫人可会轻饶她?”
雀儿老实的摇头。“不会。可她是容嬷嬷的孙女儿啊!”话一说完,雀儿忽地明白过来。“啊,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平儿伸手接过慕越手上的青磁小碗,顺手拧了雀儿的脸蛋一把。
“她们几个可没有容嬷嬷这种靠山撑腰,如果她们跟穗儿一样犯了错,姑娘若罚她们骂她们也就罢了,要是也将她们送回夫人那里去,她们可不比穗儿,穗儿丢了夫人的脸面,被姑娘送回去,自有容嬷嬷说情,但她们再犯,别说夫人不饶她们,就是容嬷嬷也不会帮她们求情,还会往死里整,免得她们将穗儿牵扯进去。”
“那这么说来,她们几个应该会安生些了。”雀儿眼儿弯弯吁了口气。
何妈妈将一颗剥了皮的橘子递给慕越,并没回话,慕越接过橘子,记起之前听平儿她们说过,这是十二皇子命人送来的,不由怔忡。
“大少奶奶方才命人送了鲜鱼过来,送鱼来的婆子说,老爷他们就快回来了。”平儿唤人进来将放着午膳的炕桌换下,自己则端着放在小托盘的药过来。
“咦?怎么会是送鱼的婆子先知道?”慕越皱着眉头看着药碗,想要拖时间。
“那婆子的儿子与军营的伙头交好,自然消息灵通。”平儿却不依她,“药要趁热喝,这会儿正好适口,姑娘就喝了罢!”
慕越只得端起药碗,才喝第一口,小脸就皱成了一团,“好苦啊!”
“罗大夫早上才换的新药,是苦了些。”平儿平静的道,眼里却透着怜惜。
何妈妈在一旁看着,忙让雀儿去拿果餔来,跟着何妈妈的丫鬟菊香已经把果餔拿来,雀儿接过手,赶紧打开木匣将纸包解开,慕越一鼓作气将药喝干,雀儿将盛着果餔的木匣递过去,她却摇了摇头,平儿见状将手边早备好的白水递过去。
慕越接过温热的白水,大口的喝下,喝得有些急,嘴角逸出些水来,何妈妈看着不由笑骂。“真是,都多大了,喝个水这么急。”边说边掏出手绢帮慕越擦嘴。
“苦嘛!”慕越嘟着嘴撒娇,何妈妈见了不禁怜惜的将她搂入怀里,好生哄着,平儿几个掩着嘴轻笑。
午后,大少奶奶领着几个从庄子新进府的丫鬟过来,严氏之前给的丫鬟站在廊下,心里都没底,互相交换着视线,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不安,虽然外头没有飘雪了,阳光却很微弱,屋外寒风阵阵,她们几个却都伫立在游廊里,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外祖母?”
“嗯,夫人的娘家人今儿总算有空过来探望。”大少奶奶轻声细语,慕越不知怎地却听出一丝不屑。
“我没过去请安……”知道严老夫人来探严氏,慕越问长嫂,大少奶奶温柔的笑着道:“无碍,老夫人也知道那日的事,知道你受了重伤在静养,不会怪你的。”大少奶奶安抚慕越,她身边的银心心想,那老太太来根本没问七姑娘一声。
“罗大夫早上过来,可说了什么?”
“给换了新药。”何妈妈将罗大夫开的药方子给大少奶奶看,大少奶奶看了之后秀眉微蹙,“这药很苦吧!”
“嗯。”慕越点头如捣蒜,垮着小脸,对大少奶奶道:“苦死了,还好有六哥送的果餔。”
大少奶奶伸手轻抚慕越柔软的发丝,“我那儿还有。”说着便让银心回去拿,平儿沏了茶过来,满脸笑容的道:“那真是太好了,七姑娘的药不知道还得喝多久,六少爷送的果餔剩得不多了,奴婢们正担心着,七姑娘喝过药后,没甜食压压,可要难过了。”
大少奶奶接过平儿手里的茶,轻喝了一口后:“姑娘这儿缺什么,你们直管跟我说就是。”又转头问慕越:“听说你把容嬷嬷的孙女儿退回去了?”
七姑娘院里的两个婆子,将容嬷嬷的孙女送回致澜院,这事怎瞒得过现在当家管事的两位嫂嫂,不过慕越没想到,大嫂会问她这事,不禁有些诧异。“嗯。”
“她犯了事?”
慕越对平儿示意,平儿便将一早发生的事说给大少奶奶听,大少奶奶听完之后,有些好奇的看着慕越。“七妹妹怎么不将她送给内总管去处理,而是将她遣回夫人那儿?”内宅侍候的丫鬟、仆妇犯了事,蓝家惯例都是交由内总管处置。
慕越微叹口气,大少奶奶看她小孩儿装老成的样子,不由好笑的拧了她腮帮子一下,却心疼的发现,慕越瘦了,定睛细瞧,原有些婴儿肥如今线条削尖,流露出几分小少女的清丽来。
“她是母亲给的,在我这儿没大没小,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平儿她们对容穗早已不满,慕越顿了下又道:“之前她便曾擅入内室乱翻,不过那一回没有证据,今儿是当场逮到她,未经许可翻耳房里的东西找吃的,这事说大不大,不过是不守规矩罢了,但她仗着是夫人奶嬷嬷的孙女儿,敢跟我身边的大丫鬟和奶娘叫板。”容大丫儿原本犯的事可大可小,但仗势对平儿与何妈妈叫嚣,这点让慕越无论如何都容不得她。
大少奶奶点头,“这样的丫头,确实容不得她。”乱翻东西就是不懂规矩,交由内总管处置,也不过是罚月例,容穗是新进侍候慕越的小丫鬟,犯了错却仗势顶撞姑娘的奶娘及大丫鬟,这要不处置,日后就可能以下犯上,直接冒犯慕越了。
“如果送交内总管处置,别说母亲那儿下不了台,就连她的祖母容嬷嬷也丢脸。”慕越对大嫂解释自己为何这么做,容嬷嬷是当家主母的奶娘,府里管事、总管们谁不给几分面子,她向来要求府里的丫鬟、仆妇们规矩严谨,若是让人知晓她的孙女儿犯了什么事,一辈子的体面都没了。
“那你怎么没想把她交给我和你二嫂处置?”她们两正管着家,有丫鬟犯事,交给她们管教是最适合不过的。
慕越却摇了摇头。“虽然嫂嫂们管着家,可是容穗身份不同,若交由嫂嫂们处置她,我们三人就得罪夫人和容嬷嬷了。”
大少奶奶听了不由深思的看了慕越好几眼,慕越低头回想了下,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便睁着明亮的眼睛直视长嫂。“大嫂,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考虑的很周详。”事实上是太周详了,不像是向来大剌剌的慕越,慕越被大嫂探究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大少奶奶见状微笑转移了话题。
闲聊了一会儿,银心拿了装果餔的食盒来,大少奶奶掀了梅花盒盖,每一个小格里都放了不同的果餔和糖饴,抬头一看慕越看着食盒的眼都亮了,不禁笑出声来,还真是个孩子,见了甜食就欢喜。
就在当晚,蓝将军领着蓝家军回到宁夏,宁夏府知府早领着宁夏府大小官员,在城门处候着,邹问逹知府心情很复杂,蓝家女眷遇袭一事,他动员上下人等清查了十来天,抓了一堆闲汉、无赖,偏偏就与此事无关,急得他嘴上冒泡,疼得半死啊!
他就怕蓝将军回来,得知此事勃然大怒,自己却丝毫没有进展能交代,可是他身为西宁卫宁夏府的知府,四皇子和十二皇子代皇帝前来,他不能不来迎接两位殿下,听说四皇子在京里声势直逼二皇子和三皇子,很有可能将是储君,为了前途,他能不来吗?
唉!
城门两侧挤满了人潮,大家都想一睹两位殿下的风采,大道两侧是如钉扎的卫士,将人群挡在身后,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来了,回来了!”大伙儿引颈期盼张望着。
不一会儿,就听闻整齐的马蹄声奔驰而来,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听到人大喊着,“让让,让让,快让开啊!”
“咦?这不是蓝校尉的声吗?”一个老翁道。
随即就见一行六人打马飞快经过,领头的白袍小将远远地看到城门前站着的几位身着官服的官员,策马冲到他们面前停下,枣红大马不快的喷着气,蓝慕远伸手安抚它,边对邹知府道:“邹大人,快命人去请罗家医馆请罗大夫。”
“嘎?”邹知府被冲到面前的马儿吓得呆若木鸡,听蓝家这位大少爷没头没脑的这般吩咐,一时间不知如何响应,幸而他身旁的幕僚反应快。“敢问蓝校尉,要请罗大夫往那儿去?”
蓝慕远微笑的看着那幕僚,“将罗大夫请过去两位殿下暂居处。”
那幕僚点头,随即转头吩咐小厮去办,蓝慕远低头对邹知府道:“邹大人,快点回神,两位殿下就快到了。”
邹知府被幕僚扯了一下,总算回过神来,听到蓝慕远的提醒,连忙讪笑谢过,蓝慕远不以为意的笑着别过,领着人先行回将军府。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