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檐下的鸟笼里,画眉轻快地的叫着,阳光将院里的地砖照得闪闪发亮,慕越坐在北窗炕上,快乐的吃着午饭,蓝守海坐在炕桌对边,满眼笑意慈爱的看着女儿用饭,炕桌上摆满了富盛酒楼最富盛名的几道菜,慕越边吃,边挟菜给父亲。
“父亲吃,这鱼好吃,鲜甜没有腥味,不知道厨子怎么做的?”
“你吃,多吃点。”蓝守海将一块鸡肉挟放到女儿的碗里。
慕越点点头,咬了口鸡肉,“嗯,这鸡肉好嫩。”
看着女儿吃的开心,蓝守海也高兴。
父女两个吃完饭,平儿领着小丫鬟将放着用过午饭的炕桌撤下,雀儿上茶,忙过后,平儿便领着众丫鬟退下。
喝着微烫的茶,蓝守海问:“你身边的丫鬟可还得用?”
慕越捧着茶碗呷了一大口,湃凉的桂花乌梅汤酸甜可口,听父亲问她身边的丫鬟,她憨憨的点头。“平儿体贴稳重,雀儿细心懂事,圆儿做事谨慎仔细,媚儿擅于交际,其他的几个还得看看。”
“平儿和雀儿就不用说了,她们自小在何妈妈教导下,照顾你应是得心应手,倒是你方才说的圆儿和媚儿,她们两个我记得是你母亲给的?”
“是啊!”慕越小女儿娇态尽现,对父亲撒娇这一手她向来做得顺手,“还有三个,一个她家里人给她觅了门亲事,把人赎回去了,另一个针线好,去了针线房,再有一个就是容嬷嬷的孙女儿,她长得漂亮又运气好,让严老夫人相中,给要了去。”慕越扳着手指头一个个点着。
“嗯。”蓝守海慢慢的跟女儿聊,聊了容家人,聊了今日为何叫了酒楼的菜来用,更聊到势必会影响女儿日后生活最重要的一件事。
“……过几天,严老夫人会来接你母亲出府,她要去庄子静养。”
慕越没有多问,只是点头接受了这件事,“母亲什么时候会回来?”
“等她养好了就回来。”
“黄姐姐和关荷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去营里?”慕越知道严氏身边的容妈妈,找人下药害二嫂,所以严氏离府一事,对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是有件事情,她一直无法决定,现在她忽地思及此事来,不由放下茶碗,左右为难的将小脸蛋愁成了颗包子脸。
“这是怎么了?”蓝守海看女儿忧愁的小脸,不禁好笑的拧了下包子脸。
“没事。”慕越摇头,实在很难决定啊!她抬起头求救的看着父亲,蓝守海把女儿抱到怀里来,哄着小女儿道:“什么天大的事,让你愁成这个样子?不怕,有爹在,什么事都不用怕!”
慕越这才讷讷的道:“那日听到嬷嬷们说,京里的姐妹们在女儿这年纪,家里早就请了教养嬷嬷来教导……”
那日大高嬷嬷姐妹两跟大嫂、二嫂说起此事,她恰好就在外头正要进屋,让她丢在脑后不去想的事,又浮到眼前来。如果她今世不嫁阿朔,她还是需要学那劳啥子的规矩?
想到要放下阿朔,她的心就隐隐作痛,但要嫁他,蓝家又要跟前世一样,被扯入皇子之间的争战去。
“你祖母回京前曾说,年后你三哥娶妻回来时,会要派个教养嬷嬷来跟着他们一起回来。”蓝守海想到这件事,不禁有些头痛。
女儿生性外向活泼,叫他看着教养嬷嬷把女儿教成京中贵女那般呆板,他实在是受不了。
慕越却想到前世,蓝老夫人偏疼京里长房的堂姐妹们,及失怙的二房堂姐,有什么好的她总是紧着京里的孙女儿们,因此自己虽是三房唯一的女儿,也得不到她欢心及关注,尤其老人家一直记得,她幼时因随父亲常年待在军中,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了满嘴的浑话,而认定她必是个不受教的,加上继母总在信中数落她的不是,所以严氏没请教养嬷嬷来教她闺仪也就算了,老夫人也忘却有她这个孙女儿。
直到父亲因功封爵,自己行将嫁入皇室后,老夫人才派教养嬷嬷来教她,只是,那时的她,己经离婚期不远,皇家规矩大,她学得很辛苦,成效却很差,让她备受打击……
今生却有些不同,前世打主持儿子再娶婚礼之后,就再也不曾踏足宁夏的蓝老夫人二度来访,不来不知道,来了才晓得,三媳妇信里夸得都开了花的贴心可爱小孙女蓝慕雪,其实是个娇纵任性蛮横至极且目无尊长的混蛋!
被三媳妇嫌弃得犹如扶不上墙的烂泥孙女儿蓝慕越,读书识字皆通,虽然是成天见的跟着父兄乱跑,但至少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孝敬亲长友爱手足。
没想到,她老人家临回京前,还想着给她送个教养嬷嬷来啊!
慕越不晓得,蓝老夫人对严氏这个媳妇相当不满,认为她不止当媳妇失职,当母亲也严重不合她的意,慕越平日有父亲、兄长盯着功课,纵使不是个才女,但至少她那手字还算可以,虽然相比京里的几个小有才名的堂姐妹来说,是天差地别,可与蓝慕雪相比,慕越就显得乖巧懂事的多。
蓝慕雪脾气大不说,更是蛮横娇纵的主儿,晨昏定省她总是不安份,吵吵闹闹得让人蓝老夫人眉头深锁,严氏又娇惯着,更令老人家不满,听说她对大蓝严氏的婆母抱怨,“这就是您家媳妇儿的好妹妹?”当年她托妯娌帮儿子牵线,大蓝严氏的婆母可是打了包票,道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姑娘,定能替蓝老夫人好好照顾儿子、孙儿、孙女的。
谁晓得结果让老人家大失所望。
蓝守海想到母亲若知严氏离府,肯定要高兴坏了,嗯,不如就趁机请母亲挑个宽容些的嬷嬷来教女儿吧!
清晨,严老夫人带着长媳过府,致澜院里外已整理好箱笼,严氏哭得两眼肿得跟核桃一般大,严老夫人看着也只能叹气。“娘,您去跟老爷说,我不要去庄子静养啊!娘!”
严氏伸出手紧抓着母亲的手,严老夫人轻拍着她的手背,叹道:“孩子,你就好好的去静养段时日吧!在庄子上好好的,把身子养好来,你只有把身子调养好来,日后回府来才有希望……”严老夫人终究是不舍女儿,尽拿好话安慰着女儿。
严大太太却听不下去,好好的一个家,定要贪心,弄得她女儿没了,身子败了,娘家也跟着毁了泰半,婆婆还要哄着她?在她看来,三姑爷还留着三姑奶奶一条命在,除了是不想再娶外,再有就是还有两个孩子婚事还没订,若是传出三姑奶奶被休的事,难免要将事由搬到台面上来说,六少爷和七姑娘的婚事只怕会受影响。
三姑爷完全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着想,才没将事做绝。
她低头垂眸恭敬的对婆婆道:“母亲,您跟妹妹话别,我去帮她盯着那些丫鬟们。”
严老夫人有气无力的朝她摆手,等她走了,严氏立时跪下:“娘,您去跟老爷说,求您了,我不想去庄子,您和爹若真要看着您女婿逼女儿去庄子,那女儿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家里算了!”
“冤孽啊!你这个不孝女!”严老夫人气极,火气也上来了,抡着拳头在女儿身上捶着。“你怎能说这种不孝的话来,你是要逼死娘啊?哈?你当娘真想看你去庄子吃苦?你瞧瞧我的脸!我嫁到严家三十多年,你父亲从不曾一个指头对我,就为了你这个胡涂的,你爹当着女婿的面打了我一巴掌哪!”
严氏懵了,忘了哭,怔怔的看着母亲脸上以粉掩饰的掌印。“娘?”
“你怎么这么胡涂啊!娘都把容穗给带走了,难道你就不知防一防容家的吗?你啊!这辈子就毁在贪图小利上头,自认为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了。早跟你说了,慕远那个媳妇不是个简单的,你以为容妈妈为何被换掉?”
“她说,因为媳妇儿要立威,要用自己的人,所以把她踢出来……”严氏喃喃道。
严老夫人直到昨日才知晓,容妈妈丢了大厨房的差事,是因她贪墨的事被慕远的媳妇查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不敢怂恿女儿替她争取,让她重回大厨房,只敢用那种手段扯人下台,早知这女人心这么大,当日就不该一时心软,想着女儿如今只余她一个人说话,便将她留在蓝家!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你这儿的人都不要带,统统留下来。”严老夫人想了想,决定舍了女儿身边的这些人。
“娘?”
“青柳和润福家的都是好的,所以她们两个要留下来,一来可以替你打理守着家里,二来可以替我们盯着家里,不过青柳这丫头,你打算要把她配小厮、管事,还是留着给女婿当通房?”
严氏的表情很微妙,严老夫人等了半晌,不见女儿说话,抬起头一看,随即别开脸去装没看到,良久,方道:“你不给女婿安排通房,难不成想让外头的进来?”
严氏还是没说话,只静静的掉泪,严老夫人看着不舍,拿了手绢儿给女儿拭泪,“好吧!你既不愿,就算了!不过,你此去不知何时方能回府,她们几个岁数都不小了,你先预做安排,否则,要是有人不安好心,辜负了你的期望……”
严氏这才低声与严老夫人说了,对几个丫鬟们的安排,严老夫人点头应下,“我再与慕远媳妇儿交代,你,就安心的去养病吧!”
“娘,您得了空,要常到庄子来看我。”
“知道,知道!”
母女两离情依依,蓝府外得知蓝夫人身子不好,要出府静养一段时日,不少人家相准了贵妾的位置,磨刀霍霍。
真是不好意思,写了几遍又改,先上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