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北风呼啸而过的院子,慕越这儿就显得热闹许多,因家里男人们在外忙着,一早远大奶奶便发话,让大伙儿晚上聚在慕越那儿用晚饭。
午后,齐哥儿兄弟们下了学,就往姑姑院里跑,他们的爹镇日在外头忙,娘亲则是忙着家务,平常下学后,就是奶嬷嬷盯着他们描红背书,奶嬷嬷们不识字,最多就是看着他们不许乱跑,不可以打架,饿了就侍候他们吃点心。
房里侍候他们的大丫鬟,就算识字,也识得没他们多,蘅姐儿虽懂得多,但她住得远,为了一两个字跑过去找她,别说奶嬷嬷们不答应,就是说到娘那儿去,也不允,娘亲总说蘅姐儿要学的可不比他们少,让他们少去打扰她。
不想姑姑就回来了!
姑姑懂得多,课业上什么问题问她准没错,她房里的丫鬟做的点心花样多变,还样式新奇,见都没见过哩!听说是姑爹王爷常常光顾外头的点心铺子,最后索性把人厨子给挖来,教会姑姑身边的丫鬟怎么做,所以他们现在才能天天有不同花样的点心吃。
兄弟两个喳喳呼呼的进了门,丫鬟们笑盈盈的簇拥着他们洗手净面,然后侍候他们用点心。
坐在桌边的蘅姐儿,看到他们两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笑话他们两几句,平哥儿还顶她几句,倒是齐哥儿埋头苦吃,压根不理会她,待平哥儿回过神来,发现新做的点心,他一个都还没吃到呢!就让哥哥搜刮一空了!
气急的他朝哥哥扑将过去,把他哥哥压在炕上,伸手去掏他哥的嘴,嘴里还嘟嚷着,“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还给我!”
蘅姐儿张着粉红小嘴儿看傻了眼。这两弟弟是在闹那样啊?
慕越瞧着趴在身旁的桃红织锦缠枝梅大迎枕笑得直掉泪,贺嬷嬷瞧着不是个事儿,忙叫人再端点心上来,慕越连忙制止她。
“别,再拿点心来,一会儿他们就吃不下饭了!那可不好。”
平哥儿原本听到贺嬷嬷让人再端点心来,眼睛一亮手也停了,可听到姑姑说不行。小嘴一撇委屈的要哭了!贺嬷嬷瞧着心疼,想替他说情,毕竟那点心是他哥吃完的,他可没吃啊!
不过慕越说不应就不应,平哥儿委屈的抱着贺嬷嬷哭,慕越倚着大迎枕道:“教你个乖,你既是肚饿要吃点心,又为何跑去跟蘅姐儿顶嘴?是你肚皮重要,还是顶嘴重要?你哥就分得轻重,肚子要紧。就不理蘅姐儿,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平哥儿垂着头嘟嘴生闷气。听到丫鬟们通禀,远大奶奶到了,便跳下炕连鞋也没穿的,扑他娘身上去,远大奶奶弄明白发生何时后,笑着捏了儿子的鼻子,“姑姑教你哪!还不快谢谢姑姑?”
平哥儿还想着没吃到的点心。小小的嘴不甘的翘得半天高,慕越把他拉过来,温声的道:“哪。别说姑姑不疼你啊!你明儿下学之后过来,姑姑让她们再做今儿的点心给你。”
“谢谢姑姑。”平哥儿这才满心欢喜的赖在慕越怀里小声道谢。
远大奶奶指着小儿子道:“这孩子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
慕越笑着摇手:“肯定不是我。”
坐在桌旁发狠拿着针往手里的绣件上戳的蘅姐儿抬头否认,“也不是我!”
远大奶奶笑盈盈的走过去蘅姐儿身边,“哎呀!咱们蘅姐儿这手艺可进步了!”
蘅姐儿抿着小嘴露出害羞的笑容,圆儿她们则笑道:“我们跟蘅姐儿说,她有进益了,她还不信呢!”
蘅姐儿现在是天天都过来陪慕越用饭,慕越觉得不好,蘅姐儿却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道:“娘有弟弟陪,没事儿!我陪姑姑和小弟弟一块吃饭,这样姑姑心情好,吃得就多,小弟弟就长得快,就能快快出来跟我玩了!”
慕越怕耽误以蘅的功课,便特地去见声二奶奶,声二奶奶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咧,得知慕越担心这个,她哈哈大笑道:“嫂子记得,你身边的几个丫鬟女红手艺都了得,你便帮嫂子一个忙,让她们做女红的时候,帮我盯着蘅姐儿一些就好,你不知逆啊!她兴许是随了我,手笨,绣朵红梅,她能给你绣出一团看不出是啥名堂的玩意儿出来!”
因着声二奶奶的抱怨,蘅姐儿每日上午跟着她娘和伯娘一起处理家务,中午便陪慕越一起用饭,歇了午起来,便跟着圆儿她们做女红,圆儿她们赶着给小少爷或小小姐做小衣服,又要给慕越做新的里衣,她们出京时正值初夏,随身带的衣物都是轻薄透气鲜嫩服色的,现在却已入冬,虽然东方朔早找了针线房为慕越添置冬衣,但慕越的里衣向来都是由大丫鬟们动手裁制的。
慕越的衣服,圆儿她们那敢让蘅姐儿动,便拿要做给初生婴儿穿的小衣服让她试手,那些小衣服精致可爱,蘅姐儿瞧了爱不释手,便跟着缝了几针,这天总算把小衣服做好,朱嬷嬷便拿了个花样描在白布上,让她在上头绣花,绣得好,就缝到她帮做的小衣服上,所以她这会儿正努力奋战。
不一会儿声二奶奶和攸六奶奶一起到了,奶娘抱着小少爷们跟在后头,慕越让人抱到跟前来,蘅姐儿便拿着在才做好的小衣服到母亲面前显摆。
声二奶奶瞧了,忍不住夸女儿几句,一屋子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大高嬷嬷在外间帮着银心打点着晚膳,听到里头的动静,忍不住嘴角上翘。
佟雪接了外院捎来的消息,匆匆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银心眼尖看到她进门,便招呼她。“佟雪姑娘快进来吧!外头冷着,快喝碗姜汤怯寒。”
大高嬷嬷指点着仆妇摆盘,听到声音直起腰来,佟雪与她们福了福,“外院的蓝总管方才让人捎信进来,我得赶紧给大奶奶说。”
“那你快进去。”大高嬷嬷听是外院送进来的消息,忙催着佟雪进去,佟雪一口喝尽银心给她的姜汤,将碗递给小丫鬟,便进去通禀了。
“什么事?”慕越看到佟雪进来问道。
佟雪连忙走到远大奶奶身边,把事情与她说了,因是蓝守海出门前交代的,远大奶奶也不好跟大家说,尤其还有小孩在,听完之后,便笑着对一圈睁着大眼盯着她瞧的孩子们道:“是你们祖父的眼线送消息来。”
孩子们哦一声,便丢开去,今儿晚上吃羊肉锅,他们自己动手烫肉片、青菜,玩得正起劲儿,两个小家伙被奶娘抱在旁边看,小的那个只睁着圆滚滚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哥哥姐姐们玩儿,还不时吹个泡泡应和着,大的那个却是抱不住,有力的小脚直蹬着奶娘,想要扑过去一道玩儿。
声二奶奶见状,索性让奶娘把他抱到暖阁去,攸六奶奶也让奶娘带着儿子过去,“他们两个太小了,一会儿吵着要吃就不好。”声二奶奶边说,边让人把蛋糊端过去喂小儿子。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蘅姐儿便带着两个弟弟告退,一起去暖阁里看两个小弟。远大奶奶让人收拾桌面,沏了香茗来,香茗是她们三个妯娌的,给慕越的还是安胎药一碗,慕越苦着脸把药喝了,远大奶奶这才命佟雪适才的消息说给她们听。
“逆王又娶了老婆?”声二奶奶惊呼,“竟然还有人敢嫁给他?”
逆王妃她们是死遁,因此外界只知逆王妃是遭丈夫所逼,对一众儿女下毒手,慕越虽知内情,却不曾将这事宣之于口,声二奶奶她们自不晓得逆王妃母子其实还活着,只知道逆王手段狠毒,杀自己的妻儿嫁祸给太子。
“陆三娘,我记得之前她曾闹着要嫁给…….”
“嗯,大嫂记得没错,她那时闹着要嫁给阿朔,还一副纡尊降贵的施舍嘴脸。”慕越摇头,“她竟然会嫁给逆王,真是…….”莫不是还对阿朔放不下,所以才会阴错阳差的嫁了阿朔的二哥?
攸六奶奶跟着发表意见,“逆王没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吧?”不然谁家敢把女儿嫁他啊?
慕越原本还觉得惊奇,毕竟攸六奶奶给她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这种场合开口表达意见,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吧?也许是处得熟稔,攸六奶奶敢在妯娌面前表达自己的看法了。
远大奶奶点头同意,“福州商会的东家也不是胡涂的,只怕是陆三娘闹着要嫁,家里人吃逼不过,才不得不应的吧?”
虽然是商户,怎么可能让自家女儿嫁个来路不明的人?“不过逆王以前曾领过户部的差事,也许有门路弄假身份路引呢!”远大奶奶若有所思的道。
昨天丈夫让人送消息回来,要她派个不起眼的管事去陶然家附近打探,道是陶家隔壁新搬来的吴姓一家有问题,那管事下晌时回报却道,那一家子身份、路引全都没问题,里正那儿验过的。
“我得让人给你哥送消息过去。”远大奶奶起身欲走,忽听得暖阁那儿传来欢呼声,慕越正想让圆儿过去看看发生何事,就见草儿笑嘻嘻的进来道,外头下雪了!
ps:真是不好意思,睡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