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金灿灿的夕阳将天地染成金光一片,送走了南猛王使者,同时也迎来了北胡新的送亲队。
这次送亲队的领队,是北胡王最小的舅父,当日哈达大将军为祸,他奉母命去了北境寻药,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寻到了药,往回赶路时,得知家里全都不幸罹难,直到格日勒登基为王,他才自北境返回,没想到一回来,就被派了差事,来给北胡公主送嫁。
问题是,这个公主不是养在宫里,又不是他姐姐生的,凭什么要他去送嫁咧?于是颇为不爽的麦拉斯一路上不停刁难外甥北胡王派来侍候他的侍从。
原本应该比大周的汾王更早到南临镇,却硬是迟了近十天才抵达。
可苦了傅老爷派来等候的管事,好不容易看到人来了,傅管事喜不自胜,上前引他们去了傅老爷安置傅嬷嬷母女的庄子。
麦拉斯看到傅嬷嬷母女时,吓了一大跳,暗道,难不成傅察妃没死,还生了个女儿?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北胡王室可没有适龄能和亲的公主,说不得长老那些老不死的,会建议拿王公大臣之女来顶替。
想到自家的小女儿,麦拉斯不由庆幸,幸好还有傅察氏之女能嫁。
接了傅嬷嬷母女,北胡送亲队又往南临镇去。
听闻大周有两位王爷在此,麦拉斯有些困惑,让人打听才知道,大周和南猛之间出了这么件事.......想到北胡王能顺利驱逐哈达大将军,全得归功于蓝守海等人,大周顺王妃是他独女,这个得拜见一下,顺便拉拢大周。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前去探望,幸而他带了妻女同来,他有心要将女儿嫁外甥,妻子心疼女儿进宫后行动大不自由。便劝他趁机带她们母女一起来,也好帮着提点一下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
他们才住进傅老爷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大周使者的邀宴帖子就送来了。
好生梳洗妆扮一番后,麦拉斯领着众人往大周使者的住处去。
傅嬷嬷想随女儿同往东猛,托了傅老爷安排她扮成女儿布拉顺公主的奶娘,因此这种场合,她便只能留下,布顺达公主便跟着麦拉斯的妻子席热臣夫人及其女宝音郡主一同赴宴。
宝音郡主倚在母亲怀里。打量着布顺达公主,布顺达在大周的四方馆里当差多年,宫廷礼仪懂得不少,且北胡不似大周讲究,因此,她的言行举止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宝音郡主还端庄贵气。
席热臣夫人试着与布顺达搭话,然,傅老爷与傅嬷嬷对她耳提面命,让她少说少错,因此面对席热臣夫人的问话。她往往是以笑响应,让席热臣夫人好生挫败。
车队来到目的地。女眷的马车却是直驱而入到二门,宝意郡主拉着母亲问:“他们怎么不让咱们跟父亲一起啊?怎么把咱们引到里头来了?他们是不是想抓着我们好.......”
布顺达公主听宝音郡主越说越离谱,怕外头赶车的仆妇听了要笑话人,连忙开口:“大周女眷多在二门内待客,所以.......”
“二门?那还有一门?”
“是大门,方才马车进来的那扇门便是大门,一般人都是走角门的。”
宝音郡主很好奇。拉着布顺达东问西问,亏得布顺达好性子,由着她问题不断。席热臣夫人暗暗点头,觉得这位在北胡宫外长大的公主,倒比阿月娜更有气度些。
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二门,布顺达习惯性要伸手去挑帘,忽外头一声轻咳,她立时醒悟过来,有些尴尬的红了脸,席热臣夫人不以为意的朝她笑了下,跟在己先下车的女儿身后下车,她一下车,便有个丫鬟钻进来,“公主,我帮你整理一下。”
等布顺达下车,愕然发现,竟有两位她不认识的夫人相迎,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并未见到顺王妃,心里暗道,那里出错了吗?就听到一管事嬷嬷介绍着那两位夫人的身份。
“布顺达公主、席热臣夫人、及席热臣大人的宝贝女儿宝音郡主,这位是我大周驻西宁卫的窦将军,这一位则是顺王妃娘家大嫂,蓝将军的长媳蓝大少奶奶
双方互相见礼客套一番,便由窦将军带着进内院,席热臣夫人年纪与窦将军相仿,窦将军的北胡话说的好,席热臣夫人心喜,大大松了口气,与窦将军说起家常,蓝大少奶奶与布顺达公主、宝音郡主走在一道,蓝大少奶奶和善可亲,她不会说北胡话,所以由布顺达公主权作翻译,宝音郡主好奇为何不见顺王妃。
蓝大少奶奶神态些黯然,“王妃因遵医嘱,不好四处走动,所以在厅里候着公主、夫人和郡主。还请诸位见谅。”
南猛王御下过严,致使下人心生不满,故意向大周王妃下毒,好使大周与南猛决裂,以宣泄心中怨恨一事,早就流传开来,只是流言中并未提到顺王妃情况如何,现在看蓝大少奶奶的态度,应该是很严重吧?
布顺达公主便轻碰了宝音郡主一下,示意她别再往下问了,宝音郡主不悦的瞥她一眼,后又想到母亲之前的警告,心想,再怎么样,她都是北胡的公主,自己不能不给她面子,便低下头去装乖。
蓝大少奶奶面上浅笑,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开,跟在窦将军她们后面,走进花厅。
花厅上首坐着一华服女子,但脸色在艳丽服色衬托下,反倒更显苍白虚弱,席热臣夫人知这位便是顺王妃,忙拦了她起身,双方客套话往来一番后,由窦将军陪她们入席。
席间宾主尽欢,临行,窦将军和蓝大少奶奶为布顺达公主添妆的礼送了出去,其中包含聪慧伶俐的宫女,以及老持成重的嬷嬷数名,席热臣夫人为之惊叹,“原来大周的婚俗里,连得用的奴才都可以算在嫁妆里?”
“是啊!难道北胡不是吗?”
“没有。唉!我还在担心,将来宝音进宫,身边没有可信的人得用,可怎么是好!”席热臣夫人道,窦将军但笑不语,双方都知道,北胡与大周一样,姑娘出嫁时,娘家人会为她准备得用的奴才跟去夫家,这么说,只是在合理化窦将军她们送人的事。
大周想利用北胡公主嫁进东猛的机会,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北胡人如何不知,只不过人家的理由光明正大,她自然不好驳了,再说大周才助北胡王登基,席热臣家的富贵方能继续下去,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开口拒绝的。
布顺达公主眼睛微闪了下,大周要安插人到她身边,她自是不会拒绝的,初到新环境,她需要人手助她站檼,就算娘亲跟着她一起去东猛,她也不好让娘亲像下人一样被使唤,她偏着头想了想,忽地明白过来,应该是舅舅请托窦将军她们,好名正言顺的为自己添妆吧?
北胡王虽然为傅察一族正名,却无法封赏傅老爷官位,席热臣夫人跟她们说,北胡王原是要封舅舅爵位,可是几位长老硬是拦住,说,傅察一族当年都已伏诛,何人能证明舅舅是傅察家的人?又,当年他是如何逃出去的?
要封赏舅舅,就要跟这些人杠上,而她那位未曾谋面的王兄,如今才刚登基为王,年纪轻又根基不稳,尚需这些长老们支持,故他不能与他们撕破脸,便只得暂时委屈舅舅。
布顺达公主想到舅舅失望的脸,娘亲伤心的眼,不禁轻声喟叹。
为免夜长梦多,也因时序已将入秋,不论是猛族或北胡人,都要开始准备过冬的事,因此,麦拉斯一行人,休整两日,便启程往南猛去,这一回,东猛王夫妻亲带大军至南临镇与南猛交接处相迎。
汾王也带着人一起过去。
待他们浩浩荡荡的离开南临镇,慕越她们也启程,从另一边出镇,往宁夏城而去。
杨老大夫因善解毒,应东方朔之请随行,一路上,他和明师父、罗大夫三个人像是孩子似的,说没几句就闹起来,跟孩子吵架似的,明师父夹在里头,左右逢源,两边都拉着他要他说句公道话,慕越原以为他会受不了,谁知道,他竟乐在其中,见杨老大夫二人不吵了,他还偏去撩拨一番。
车行速度较来时慢了许多,比原有的脚程晚了整整近半个月。
佟军师和窦将军在南临镇附近转悠数日,启程返回宁夏时,他们夫妻两时不时把东方朔喊去,三人在马车里不知在商议什么,慕越在大嫂的看顾下,全心养胎、安胎,外头诸事不管,日子过得再悠闲不过。
这日午后,慕越只道阿朔每大忙得不见人影,谁知车一停下,他便钻进车里,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圆儿她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快快去找远大奶奶,远大奶奶倒是毫不意外,只淡淡交代她们好好侍候,圆儿几个无法,回来车里盯牢了王爷,就怕王爷一个不经心伤到王妃。
车队继续前行,落日前来到一小镇,就有小厮来报,今晚要在小镇上过夜。
慕越不以为意,却见身边的男人动了下,“醒啦?”
“嗯。”东方朔翻身坐起,“今儿是中秋节,早两天,佟先生就命人先行过来打点,晚上咱们好好的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