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定平大长公主府出来,马车走没多远,就停了下来,慕越正觉奇怪,就听外头的侍卫向东方朔请安,不一会儿东方朔上车,雀儿福了福,拉了圆儿下车,坐后头的马车回府。
东方朔面若冠玉身姿挺拔,看似英姿风发光采耀人。慕越却觉他嘴角眼梢微沉,似压着千斤重担似的,便拉他坐到身旁,从身旁的暖壸倒了杯热茶给他,挪身到他身后,抬手在他额角轻揉着,“不是与七皇兄带着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去巡城吗?”
这是他每日行程,今日城东、明日城西的,晋王是走两天放三天的主,今儿休整完毕重出江湖,一早出门时还意气风发的许诺,巡完了城,要去城东桂花胡同的老兴和吃饭的,瞧瞧这时间,该是用过饭了吧?
她凑前闻了下,东方朔转头偷了个吻,“你喝酒了?”
“不多,老兴和的桂花酿实为好酒,不过我只小酌两杯,七皇兄倒是吃了个饱。”东方朔摇头,晋王心无大志,就是对市井美食特别钟爱,京里有什么好吃的,问他必是如数家珍,他们这些天随他吃了不少好东西。
但是也办了不少事。东方朔喝了口热茶,才道:“今日照前日抓的那两人所录的口供,又捋了几个家伙出来。”外人看他们整天巡城,时不时抓几个人往顺天府扔,以为是在抓汾王被掳一案的关系人。其实他们是在清理逆王的人脉。
淑妃是京城人氏,与皇贵妃娘家是文官出身,薛家老太爷门生故旧遍及大周朝各地,淑妃亲族则大都居于京城附近,逆王逼宫失败后,除有富昌侯父子援手外。尚有淑妃家族的人匿于暗处襄助。
逆王为取信于富昌侯世子,并未对他隐瞒这些人的存在,富昌侯世子决定向皇帝输诚后,便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只是淑妃的这些亲眷。实在藏得够深,富昌侯世子也不完全确定他们的身份及住处,只能从他知道的一些线索,慢慢的捋清楚来,然后将之拿下送交顺天府,再由顺天府审问用刑,再根据问出来的消息。一层层剥开逆王的防护,好追查他的下落。
“我与七皇兄说了,父皇五月时要去西山避暑,我们西山的别业还没去瞧过,也不知道妥不妥当,明日带你先去看看。”
“咦?避暑?”去年去西山避暑的人家不多,皇帝待在宫里休养,朝臣那敢自行去西山避暑?因此就算有人家去,也只女眷老小,“我们也去?”
东方朔微笑与慕越说起。婚前,皇帝才给他西山的别业,“听四哥说离别宫很近,地方不大,反正我们也才两个人,年初时,我便让人去整理。昨日傅内官说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就想带你先去瞧一瞧,看看缺些什么,去避暑的时候,一并带去。还是先让人送过去安置。”
“好啊!”慕越听他说起西山的景致,大感兴趣,得知自家别业虽小,却有一片山林做后园,便想到永宁山庄,拉着东方朔比较两地,回到府里后,两夫妻索性从书房找出西山地舆图来看。
隔天夫妻两轻车简从去了西山别业,殊不知,这日晋王与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立了大功,逮着了一直跟在逆王身边的那位美人暮月,及其身边的丫鬟、仆妇小厮等约二十余人。
晋王摸着下颔打量着,被丫鬟、仆妇们簇拥着的女子,美,真是美!不过美人身怀六甲,身形变了,不再窈窕有致,他转头与东城指挥使道:“不对啊!我这二皇兄四处逃窜都不忘带着她,怎么会她有了孩子,反把人扔在京里了?”
东城指挥使那儿知道逆王想什么?但晋王问话,他若一个字都不回,未免太不给晋王面子,斟酌着良久,他才粗着声回答:“想来是因她有了身孕,行动不便,所以才将人留在京里,他自己逃命去了?”
此话一出,暮月身边的丫鬟颇有不服,似要上前争辩,却被另一个丫鬟硬给拉住了,那个丫鬟真心觉得自己好命苦,开春后,她才来夫人身边侍候,老爷对夫人是千依百顺,要月亮就不会给星星啊!可谁想到,老爷就是满京城被搜捕的逆王咧?
三月初老爷出远门去了,夫人泪涟涟相送,男人走了,她们的苦日子也开始了,夫人成天以泪洗面,她瞧着就怕,怕她整天哭哭哭的,可别老爷回来,夫人肚子里的那块肉被哭掉了,没想到,老爷没回来,夫人肚里的娃没哭掉,但大家的小命可能要一块儿没了!她正醇酿着情绪要跟着夫人一起开哭,身边的二愣子同伴竟要上前跟官差开杠?这不是找死吗?她只好赶紧将人一把揪住。
晋王瞧见两个丫鬟的动作,浑不以为意,指了暮月道:“此女既怀了逆王血脉,还是送个消息给皇上,请皇上定夺吧!”
东城指挥使颌首,朝身边的一名亲兵嘱咐几句,那人带了三个人去了皇宫,消息先送到太子手上,太子皱紧了眉头,将这消息上奏皇帝,皇帝沉吟良久,方道:“交代宗人府小心侍候。”
暮月被单独送去宗人府,其余诸人皆入顺天府大牢。
天没亮就出门,抵达西山别业时,已近午时,别业的外管事搓着手迎上来,他们临时接到王爷带着王妃要来小住几日,外管事有些手足无措,听说顺王小气成性,扬言不养闲人,而把宫里送去的侍寝的宫女全送回去,有个这样声名在外的主人,怎不叫外管事心情忐忑。
王爷俊美如谪仙,顾盼间神情端肃令人望之生畏,再看到随王爷前来的慓悍亲卫们,个个如狼似虎一般,外管事见着小腿肚子直打颤,一转头看到为数不少的武装女子,行动洒脱爽利,让外管事有些摸不头脑,这是在闹那出啊?
马车里的王妃发话了,午饭清淡些即可,但要快。
外管事领命而去,却是遍寻不着内管事,外管事伸手一抹油汗,厉声斥道:“快去找!”主家第一回来,结果找不到侍候的人,象话吗?外管事想咬死内管事的心都有了。
用过饭,歇了午,慕越换了劲装,与东方朔一起带着亲卫们出门,西山青翠,让一直待在京里,都快闷出病来的慕越见了心情大好,前一日翻地舆图,发现自家别业里除有山林,还有片牧场,慕越就与东方朔商量,将坐骑也带来,皇帝去年赐给她的汗血宝马,她只在家里的校场骑过,总觉得不过瘾。
东方朔还好,他平日在京里就骑他的那匹汗血宝马出门,只不曾放开怀奔驰,令他颇感遗憾,慕越这么一提,他也颇感心动,将两匹宝马带着。。
夫妻两骑着马四处转悠,出门后,身边只留二十名亲卫,其余的则放他们大假,“晚上咱们吃烧烤,你们看想吃什么,自己打猎去。”
“不若让大家比比本事吧?看谁猎得多,可好?”张虎为大伙儿争取福利,东方朔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张虎立即肃立不敢多言,慕越却是抚掌赞同:“好啊!”看他们身上都背着弓箭,心知这些人早有准备,“这么着,从现在开始到申正,看看谁猎到的猎物最多,就谁赢。”慕越说完,斜睨着东方朔等他开口。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东方朔微沉吟,便道:“赢的人独得梨花白一坛,次之桃花酿一坛,再次者菊花酒一坛。”
慕越早知他在别业存了不少酒,这会儿听到梨花白,不禁眼睛一亮,东方朔说完,众人欢声雷动,要知道西靖酒庄的酒向来不便宜,以前在宁夏,去王爷的酒楼就能喝到,但在京里,那是贵到他们喝不起啊!
这会儿获胜就能独得梨花白一坛,大伙儿志在必得啊!
听说京里王府已无梨花白的存货,全让太子搜刮一空,大家听了心痒痒,个个摩拳擦掌,待王爷一声令下,便争先恐后的策马狂奔而去。
见尘烟渐消,东方朔才转头对卫祥生等人道:“咱们四处走走吧!”
别业的内管事得知王爷、王妃来了,当下手脚发软,心里暗恼,这两位主子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自己不在时,他们就来了?
“郑嬷嬷你还是快去向王妃请罪吧!”外管事也头疼,内管事擅离别业,未向他打声招呼,自顾自的走人,若是王爷追究下来,自己也难逃一个督管不周之罪。
内管事嘟嚷着,“我哪儿知道,王爷他们要来啊!”皇帝把这座别业赐给顺王几个月了,仅派人来修整,也不见派个内官来瞧,谁曾想,王爷带着老婆直接来了呢?再想到之前那些工匠们说的话,内管事不禁忧心自个儿前途。“我不过是返家一趟,也不贪渎,应无事吧?”
外管事哪晓得有事无事,当即没好气道:“不知道!”说完拂袖而去。
内管事郑嬷嬷见外管事走人,心里忐忑不安至极,便往正房去寻王妃,打算动之以情好好哀恳一番求饶。
谁知来到正房外,却被挡在门外,郑嬷嬷颇为不满,自己身为别业内管事,那儿不能去?竟被看门婆子堵在门口,岂不叫人见了笑话吗?脸色一变就待发火,那看门婆子嘿笑两声,低声提醒:“郑嬷嬷,不是小的要给你难看,实是这会儿由不得小的啊!”
郑嬷嬷忽想到不会是王妃故意要给自己下马威吧?
ps:睡过头又卡文的人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