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见妻子把先生都请出来,便笑着放过去,吩咐黎内官让人仔细配合着。
黎内官是什么人,说是自小看着顺王夫妻长大的也不为过,最是了解两位主子的脾性,自家王妃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然人犯我,我必反击,从她对付焰族、杨瑞祥就可看出,敢冲着她来,就别想好过。
不过就是对严氏及严家人,手段软了些,不,不对,王妃是压根没出手,想那严氏可是想置她于死啊!王妃怎么放过她呢?还让远大爷他们把严氏护送回宁夏城……
东方朔见黎内官站在案前,一脸不豫的样子,好奇的询问他,黎内官便将不解说给东方朔听,东方朔听完之后,却笑了下反问他:“那严氏是王妃的何人?”
“继母啊!”
“在礼法上她是王妃的母亲。”所以慕越再怎么痛恨严氏,她就是无法出手对付严氏,蓝守海从一开始就不喜这个妻子,再加上长年来,除了要稳住西宁卫的平靖,还想报仇,不免忽略了内宅,更何况他如何能知严氏会如此心狠手辣?若不是长媳进门,察觉严氏的作为,只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东方朔苦笑,他在宫里长大,以为只有宫里的女人为了权势拚杀,不曾深思过,寻常人家的内宅里,也有这么阴私之事不可对外人言,尤其在越越失踪后,自己的双眼就是毁在他以为无害的女人手里。重生之后,他不免对身边的人防备,尤其是女子,就连黎内官,他直到现在也不曾完全信重,总是保留一分。他相信黎内官自己也感觉得出来,只是黎内官将之归咎于是被皇后和向珞伤透心所致。
黎内官暗道,只怕严氏命不长矣!
蓝家人善隐忍,看蓝将军就知道了!忍了这么多年,总算把黎氏一族剿灭。没点耐性可办不到的。
因此王妃会急着处置清理薛嫔的人,颇让黎内官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清理这些人,我怎么放心让王妃怀孩子?”东方朔一脸莫名的回问他,黎内官讪笑了下,才知自己出声问了。
待东方朔回房,与慕越提起此事,慕越羞红了脸。怒道:“我才不是为了生孩子,才急着把她们清出去的。”
“哦?那不然是为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宁可把钱花在刀口上,也不想养这些别有居心又耗银子的人吗?”
东方朔一怔,指着自己:“我说的?”
“是啊!还装。”慕越鄙夷的瞪他,翻身睡觉,她很忙的,想到明天还一堆事要忙,她就觉得累啊!伸手拍松枕头,脑袋在橘地缎绣并蒂莲的枕上寻了好位置,眼一闭。随即沉沉入睡。
宴客当日,太子夫妻亲贺,还带来皇帝御赐的墨宝匾额,为王府各院落命名,晋王看了不禁有些眼红,皇子开府成亲,皇帝向来都是依例赏赐。从不曾特别厚待谁,顺王开府,就得了皇上墨宝?
汾王也有点眼热,不过他府里各处,还没开府。汾王妃就已兴冲冲的拉了娘家父兄一一起名,开府宴时,各处都已挂上新造的匾额,想到自家那会儿,热热闹闹的大喜日,却被北胡公主闹场,汾王想起此女就一肚子火。
今日是他被掳后首次露脸,自有不少亲友交相询问,汾王被众人包围,虽然问的问题有些恼人,不过看到被众人冷落的正主儿,他心底又乐呵起来,面对众人的发问,也不恼了,反而有问必答。
十四皇子几个,今日获皇帝特准出宫,因一起出京办事,十四皇子与汾王颇为交好,此时看他乐呵,心里也高兴,拉着几个年纪较小的皇子,坐在一旁听汾王他们说话,太子坐了一会儿就先走了,晋王在他离去后,拉了顺王到角落里问:“你老实跟我说,四皇兄被父皇拘在府里,是真的待在府里,那儿也没去?”
“难道不是吗?”东方朔心里微惊,面上却丝毫未显。
“我就觉得奇怪啊!父皇当初命他禁足,也没说拘多久,但也没御令去太子府,四皇兄就突然进了宫,你不觉得奇怪?”
东方朔暗道,原来在这儿出了问题!“父皇若没下旨,四哥怎么能出府?”
“是吧!我就说有问题。”晋王抚掌道。
“但四哥那日出了府,就进宫去了,若不是父皇允的,四哥怎么进得了宫?”
晋王被问住了,为难的挠了头,“难不成父皇真有下旨解禁?”
“应该是有吧!七皇兄为此小事这般较真,虽是好事,不过尽花精神在这上头,不会误了事吗?”他隐讳的提醒晋王,汾王被掳一案,还没结案。
“我知道,不过有四皇兄顶着,咱们也落得轻松!”晋王呵呵笑道,东方朔跟着笑。
内侍在外通禀,又有客到,顺王身为主人,要上前迎客,晋王也自觉的陪着,客来客往的,一路忙到午后散宴回府,都不曾再有空与顺王说话。
内院里,太子妃送了礼,太子进宫复命,她也跟着离去,晋王妃、和王妃等人倒是陪着慕越迎客,来的女客身份最高的莫过于几位大长公主,及宗室的王妃等人,一时间王妃待客的正殿里衣香缤影,香风习习。
十七公主几个未出阁的公主,也跟着大长公主们来了,她们坐不住,慕越便使人招呼着往花园去逛,午宴设在花园里的临水阁,筵席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出彩之处,倒是让某些人颇为失望,她们还以为顺王妃上不了台面,肯定要出些丑的,不想就如寻常宴会般,没有出彩也没有出丑。
用过午饭,稍事歇息后,慕越招呼众人往戏台去,临水阁旁是戏台,大长公主们点了几出戏,都是热闹的武戏,十七公主和十九公主不对盘,却一样对武戏感兴趣,倒是难得的坐在一块儿把戏看完。
直到散席,两人都不曾起冲突,倒是让慕越松了口气,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慕越伸手揉揉笑僵了的脸,伏在软轿上,由人小心送回正院,一下轿,雀儿和圆儿两上前扶着慕越回房。
草儿笑眯眯的迎上来,正待开口说话,就让慕越抬手拦住。
“等我洗漱更衣后再说。”草儿见慕越累得眼皮子都搭下来了,连忙点头退开。
泡在热水里,狠狠的洗去一身疲累后,慕越穿着一身半旧的樱红襦裙,长发简单的以一柄乌沉木簪在脑后挽了纂儿,“王爷呢?”
“还没回,王爷让德安过来说,太子来了。”
太子送过礼,连午饭都没用就走了,现在又来?“不是说太子进宫复命去了?”
“是,太子一出宫,就往咱们王府来了。”
好吧!看样子太子很倚重阿朔,明明已经累了一天,还不放过他,也不怕把他累坏了!慕越腹诽着,却还是吩咐道:“让人送吃食过去,可别把太子和王爷给饿着了,嗯,还有别送酒过去。”
屋里侍候的都知道,上回王爷招待太子喝了梨花白,结果隔天太子将府里所存的梨花白全数搜刮一空,听王妃这么吩咐,大家便笑了,“知道了。”
“这季的梨花白就剩那么两坛,我总得留一些给王爷吧?”慕越没好气的扫她们一眼,雀儿掩嘴笑了下,转头让她们快去办,又回头问慕越:“王妃可饿了?要用饭了吗?”
“要,我饿坏了。天哪!上战场打仗都没这么劳累。”慕越整个人懒懒的伏在炕上的姜黄弹墨大迎枕上。
雀儿她们几个又是一阵笑,慕越知道她们虽在宁夏长大,却不曾真正遇过战乱,都以为她在说笑,其实她总觉得,与这些贵妇、贵女交际应酬的场合,较之刀剑往来的战场,更加让人渗得慌。
在战场上尔虞我诈的事也不是没有,但双方都知道,目的为何,但是这些交际场合里,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偏要拐弯抹角,面上笑容可掬,话锋里却可能暗藏玄机,一个不慎就可能被绕进去,然而最可怕的还不仅止于此,最令人心生恐惧的是,你压根不知对方这么做的原由为何?
像延禧县主,她与自己、跟太子妃并无利益纠葛,勉强要说有什么冲突,就只一样,她的亲事是皇贵妃做的主,算起来是如今已为薛嫔、秦王一派,秦王的死,又不是太子造成的,薛嫔将仇记在太子和阿朔身上,已是可笑至极,她那时还没嫁入皇室,也被她当仇人!
但今日遇上的人当中,却又不是延禧县主一类的,而是…….慕越若有所思的模样,让草儿有些急,因为王妃之前交代了,要小心注意偏院和夏珺她们的行踪。
雀儿带着小丫鬟送晚饭进来,看到草儿坐立难安的不时瞟着王妃,指挥小丫鬟们把晚饭摆好,让她们退下,才过来问草儿。
“怎么啦?”
“雀儿姐姐。”草儿拉着雀儿的手,急急道:“夏珺今儿一直待在偏院里头,还有夏慧、夏真也去了两回,你说,她们是不是打算做什么啊?”
“不是让人看着她们了吗?”
“是让人看着的,只是妍梅姑娘老是把人支开,还有小院里那个粗使婆子,方才溜到外院去了,我们正院看门的陈婆子说,她看着那粗使婆子一副鬼祟的样子,好像有什么盘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