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卫大营
打从接到府中来信后,蓝将军就笑得令人胆颤心惊,蓝慕远兄弟两个看了信,气得牙痒痒的,这什么狗屁表妹啊?只会惹事生非,严氏是脑子被门夹了?她的外甥女儿做错了事,她不责备她,反倒有脸斥责他们越越?
“父亲,要是再让越越留在家里只怕不妥,夫人正病着,她要妹妹去侍疾,妹妹可没理由说不去!”二哥蓝慕声沉声道。
“是啊!越越还小,要是夫人存心要整她……”蓝慕远将话隐下,没说完的更让人听了挂心。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令蓝守海心烦,若是可以,他岂会让女儿留在严氏身边,两个儿媳,一个身怀六甲,一个当家理事,都不可能时刻看着慕越,更何况,她们两个是晚辈,严氏若拿出孝字来压人,她们两个能护住自己,就是万幸了。
再说他又怎能因为不愿让女儿侍疾,而将她带出府?严氏所为又不能公诸于世,否则慕越也会受人非议,他需要一个更有力的借口,将女儿与严氏隔离。严氏病得神智不清,正需要人侍候,越越身为女儿,不在病母身边侍疾,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但……若是外人亲见慕越留在她身边,会有性命之忧的话……
蓝守海在心里过了一遍,又思量了半晌,才唤儿子研墨,蓝慕远上前研墨,蓝慕声则往外走。“我去请几位叔伯们过来。”
“顺道把阿朔找来。”
“爹?”蓝慕声讶然回头。
“他既对越越有心,由他调他的人手暗中保护越越。”
蓝慕远边研墨边问:“可您不是不愿妹妹嫁他?”
“越越还小着呢!他也才十二岁,都是小孩子,现在就谈婚事,未免太早了。”之前不过才与四皇子谈了几回,外头便传得沸沸扬扬,更引得严氏兄妹心怀不轨,害死他蓝家子女,叫他如何能不小心谨慎?
蓝慕远想想也是,既然有现成的帮手为何不用?
蓝慕声则是皱着眉头走出去,他才不想让自家妹妹进宫去当皇子妃,进了城规矩就多,要是再进京入宫,怕不把越越给憋死。
虽然东方朔这小子看来不差,贵为皇子也能放下身份,隐姓埋名的在营里当个小兵丁,但宫里规矩大,东方朔的身子骨还挺弱的,越越要是嫁了他,成天得被规矩压得死死的,他们还得担心这个妹婿活不长久!若是嫁一般人,丈夫死了,只要娘家够力,想要改嫁都不是难事,但成了皇家的媳妇可就不是那回事了,若有儿女傍身还好,若没有呢?守一辈子,还没个盼头,叫人怎么过啊!
想到这里,蓝慕声就更加笃定心思,绝不让妹妹嫁东方朔。
因为怕严氏又对着慕越胡乱撒气,润福家的好说歹说的,总算劝服了严氏,让她开口令慕越她们姑嫂都不必侍疾,也不用请安。
大少奶奶知是润福家的功劳,私下命人送了荷包过去打赏她。
程湘湘闹腾了数次,还是让人送回程家去,大少奶奶命身边的嬷嬷亲自护送回去,那嬷嬷好生好气的与程严氏说明厉害,把程严氏吓得脸色忽青忽白,及见女儿一身狼狈的模样,又恼得满脸通红。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大少奶奶身为大表嫂,让人送表妹回家,就是这般对待的?”程严氏打这嬷嬷进门,就一直憋气,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可以发火。
那位嬷嬷冷眼看了程湘湘一眼,转头对程严氏道:“程夫人请见谅,这原是我们的不是,费了大半天还是没能跟表小姐把事说清楚,还引得表小姐大动肝火。我们大少奶奶命人将表小姐好生送回来,不想表小姐硬是一路叫嚷,您也知道,这城里的人有多嘴碎,瞧着是程府的马车,都在外头指指点点的……老身怕表小姐继续吵嚷下去,会对她的闺誉有所损伤,逼不得已只好请贵府的嬷嬷、丫鬟们帮忙,实是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程夫人大人大量,别跟她们计较了。”
那嬷嬷说完朝程严氏福了一福,程严氏坐在椅中手中紧扭着罗帕,双眼冒火的直盯着那嬷嬷看。
门外忽地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家里几时来了客人,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程严氏头皮一麻,程湘湘身子一抖,两眼惊慌的看着门外,不一会儿,丫鬟打帘将一位瘦削高挑的老妇迎进门。
“婆婆。”程严氏讷讷的朝老妇福了福,珠环玉翠环绕一身的程老太太冷哼一声,老眼锐利如刀的在程湘湘身上扫过,然后看向站在厅中的嬷嬷们。
“给老太太请安。”领头的嬷嬷依礼给程老太太请安,程老太太见是外人,面色和缓了些,让她们起来,她看了半偎在椅中不动的程湘湘一眼,便不再理会她,只与那嬷嬷说话,知是蓝府大少奶奶的陪房嬷嬷,神色更加温和。
“我家孙女儿在府上给大少奶奶添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都是亲戚,原就该多走动走动,只是不巧,我家夫人昨日又病发,大少奶奶要侍疾,又要当家,深恐忽略了表小姐,让她在府里闷坏了,所以命老奴送表小姐回府来,只是表小姐担心我家夫人,不免有些激动,还请老太太看她一片孝心……”见这嬷嬷会说话,又为自家孙女儿求情圆了场子,程老太太当下就笑开了,客气的与她闲聊几句后,赏了大大的封红,还备了礼,让她带回去给家里的主子们。
“既然你家夫人有恙,老身不便上门拜望,还请嬷嬷在你家大少奶奶跟前说一声,听说你们府里二少奶奶有喜了?这是好消息,希望这喜事冲一冲,让你家夫人的病早些好起来。”
“承您老人家吉言,我家夫人定能早日康复。”那嬷嬷笑嘻嘻的福了福。
程老太太让人将礼呈上来,一一的说给那嬷嬷听,有南方来的表礼,还有一大包给孕妇补身的药材,还有一盒给慕越的首饰头面。
“这,这怎么行,这礼太重了!”那嬷嬷见了忙摇手替慕越推辞。
“那儿贵重了?这礼是谢你家姑娘救她表姐一命的,你帮我跟她道一声谢,别人不知道,别人不知好歹,可我老人家却是心知肚明的,她帮了大忙,我本该亲自谢她的,只是不方便,你就替我好好的跟她道声谢吧!”程老太太对那嬷嬷诚恳的道,见那嬷嬷勉为难的应下后,才笑眯了眼,客套几句后,那嬷嬷便告辞离去,程老太太这才狠狠的朝儿媳及孙女瞪去,把她们两个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你们母女两真是胆大包天了,造反了不成?不知道蓝将军是何人?他家闺女儿也是你们母女能指使的?自己犯了大错,尚不知悔改,还敢指着人骂,当真以为这天下是你们母女两的了?”程老太太重重的拍着身边的几桌,程严氏顾不得花厅里还有侍候的人立即跪下,程湘湘见母亲跪下,才慢慢的滑下椅子,跟着跪倒在地。
“蓝老将军叔侄是咱们程家的大恩人,当年你相公给土匪绑了去,是他们叔侄两把你相公救回来的,否则那还有你今日的富贵可享?你好啊!素日在你妹子跟前颐指气使不说,还纵着湘儿跟着你学,竟然敢指着蓝家姑娘骂!”
“媳妇,媳妇错了。”程严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蓝家是程家的大恩人?她嫁进程家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过,她怎么知道丈夫曾被土匪绑了去,还是蓝家叔侄救他的?三妹虽嫁了蓝守海,难道就不是她妹子了吗?她何曾对她颐指气使了?
程严氏满腹委屈,可是婆婆正在发火,她就算有委屈不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傻愣愣的反驳啊!
程湘湘倒是大无畏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祖母委委屈屈的说:“那照祖母说的,孙女儿就只能在蓝慕越跟前卑躬屈膝不成?”
“哼!你还有理了?她是官家千金,将门贵女,你不过是商户之女,本来在她面前,你就得矮半截,难道你平日出门,遇到邹知府家的千金或是其他官家千金,你也敢对她们呼喝来呼喝去的?”
程老太太朝孙女儿质问,程湘湘在老人家面前,又怎敢说,自己虽不曾对那些官家千金大声呼喝,却在她们面前,对蓝慕越叫骂。
“你昨日犯下大错,幸得蓝家七姑娘及大少奶奶周全,才不致酿成大错。”若是这个笨孙女指使丫鬟擅闯皇子住处的事,给传扬出去,别说程湘湘的婚事无着落,很有可能会牵累到她已经出嫁的姐姐、姑姑们,还可能为程家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儿,老人家忍不住寒颤,凤子龙孙岂是人人能攀的,以程家一介商户,就算湘湘真的入了皇子的眼,她可能连个妾也捞不着,皇家择媳,首要挑的是媳妇的家世背景,再是性情容貌,程湘湘有什么?除了一张皮相能看外,她那性子,谁受得了?
想攀高枝当凤凰?别祸害家门就万幸了!
程老太太神色不善的看着儿媳及孙女良久,最后决定了,这个孙女的婚事,还是她老人家再操劳一次吧!否则由着儿媳再乱搞下去,只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