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发丧,满府白幡在雪地里翻飞,踩在嚓嚓作响的雪地里,慕越不由叹了口气,跟在阿朔身后回府,本来要把贤妃、德妃送的东西送回蓝府,现在遇上这事,虽是阿朔的侄子,仍算是白事。
回府后,稍事洗漱后,她便带人亲去库房,找了好些药材、布料,让何妈妈一并送回去。
老夫人派了黄嬷嬷过来,“王妃您可得好好保重自个儿。”
“我知道,回去帮我跟老夫人、大夫人几位道谢。”
“王妃客气了。”黄嬷嬷躬身福礼,小声的问:“您可知秦王府昨儿一日打死了好些个侍候的人。”
秦王府二少爷一夜之间没了,外头众说纷云,有说是小人作祟,也有人说是秦王见妻子忽略了儿子,心有不舍才带走了次子,留下嫡长子照顾母妃和弟妹们。
蓝府虽出了个王妃,但现在不方便走动,只能从来送礼的何妈妈那儿探消息,但何妈妈口风紧,连远大奶奶也没探出什么来,当然,远大奶奶只是作作样子好交差而已,所以老夫人便派了黄嬷嬷出马。
另一方面,老人家也是担心这个才出阁的孙女,什么都不懂,万一犯了什么忌讳可就得罪人了,此迯也担心慕越,年关将近,也不知她一个人管不管得来王府的人情往来啊!
一想到这些,老夫人就心乱如麻,所以黄嬷嬷几乎是跟着何妈妈身后到王府的。
慕越捧着茶盏,有些无言。
为什么皇贵妃家的事,都挤在这个时候一块儿来啊?
薛老太爷原本情况颇有好转。知道儿子犯了大错,他不但没倒,反倒精神抖擞的指挥儿孙四处走动。
他向来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遇上这个难关。他想的是切割,以保全儿孙们,没想到路还没走遍。大媳妇先给他捅了漏子回来,还被太子妃、顺王妃撞见,这个蠢妇啊!叫人说她什么才好?
他让人去请大夫,想坐实薛大夫人病重胡涂的事实,还没缓过气,秦王次子竟然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人家一口气喘不上来,昏了过去。
皇帝痛失爱孙。难过的吃不下,太子只得将自家的儿女带进宫来,好提醒皇帝,他不只一个孙子啊!他得为这些小孙子们保重自己,又让人去把小皇子、公主们拎过来。御书房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皇上虽在养病,但看到这些儿孙们,心情不禁大好,他刻意将逆王儿女遗忘,不是他不疼惜他们,只是谁让他们有个不肖父亲!
秦王府次子还没封号,太子又促请皇帝降旨封秦王次子郡王,皇帝准了,封秦王次子为孝郡王。
腊八这天。宫中依例赐各权爵、朝官府中腊八粥,薛家也有份,让薛老太爷暗松口气。
但再一细瞧,也不见往年有的其它赏赐,他不禁暗暗叹气,儿子不知何时进京。原还指望这事由皇上亲自处置,多少会留点情份,谁知外孙去了一个,皇上难过,只怕儿子这事,皇帝会交由太子全权处理。
腊八这日晚间,几名健硕的骑士,骑着健马赶在城门关闭前,飞快的闪进城里,他们一路狂奔,朝薛家而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另有几骑追在他们身后,不过他们运气比较不好,城门已经关上了,带头的那人却从怀中掏出一方令牌,往城门旁的小门一送,小门立刻出来当值的军官,躬身请他们进门,派人将他们的马安置在城外的军营,另牵了城门配置的健马给他们用,这边才送走人,薛府已迎进前头的几名骑士。
薛老太爷知是长子身边的长随,忙叫人带进来,那几个人虽是知无不言,但言辞间闪烁不定的态度和眼神,让他确定了,儿子真是找死!“你们说,把王知府的女儿推给汾王为妾一事,是王知府怂恿的,还是……”
“是……”几个长随交换一个眼神后,由带头的那人道:“是大老爷怂恿的,可、可是,王家小姐也愿意的……”
薛老太爷垂头叹气,真恨不得自个儿干脆两腿一伸、两眼一闭死了算了,免得被这逆子拖累,毁了自固儿一世英名。
后头的那几人,骑着马赶赴隐龙卫大本营,未几,便有几骑分驰向皇宫及太子府。
隔天,太子派人来请顺王,东方朔一问,知是薛大老爷就要进京了,沉吟片刻,“本王回房更衣后就去见太子。”
那内侍面无表情点了头,“卑职等您一道回去。”
东方朔让人小心侍候,自己回房更衣,慕越得到通报,丢下议事厅的管事媳妇、嬷嬷们,回正房来。
慕越跟进内室帮他更衣,东方朔看她睫毛微翘,红唇微抿,低头专注的帮自己系衣带,忍不住低头偷香,“我媳妇儿真香。”
“你也很香。”帮丈夫穿戴好,慕越伸手圈抱他的腰身,贴在他胸前,深吸口气,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仔细想想,她前世1好像不曾这样靠近他过,东方朔抚着她的背,良久,才低声道:“偏院里的那些,可以动手清理了。”
“咦?可以了?”
“嗯,有两个皇弟年后要备着开府成亲了,正需要她们这样的人去侍候。”
“你就不怕被人说小气?”
东方朔朗笑。“怕什么,笑就笑吧!嘴长在人脸上,难道要我委屈你,让那些人不说嘴?别傻了,他们若要挑我们的刺,我们简省,他们要批我们假,豪奢,他们更要批我们狂,不如按本心行事,嘻笑由人,自个儿过得高兴就好!再说,父皇疼你我,我们也需体谅他的难处嘛!”
慕越的嘴角抽了几下。阿朔是打算把事情推到皇帝身上去?“这种事推得一次,没办法推一辈子吧?”
“遇上了再说,现在就烦恼这个忧心那个的,将来孩子要是像你一样想太多。不就小小年纪便成个小老头儿?”
慕越心里一动,点了头应下,忽地又想到:“那皇贵妃送的那两个呢?”
“那两个自然是由祖母交的两个丫鬟去对付。你跟祖母那两丫鬟说,只消把那两人斗垮,我就一人给置办五百两嫁妆,让她们嫁得风光。”
慕越送他出门,为他添上大氅,“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吧?”
“这是怎么说的?”东方朔一惊,不知她怎会有此一问。
“遇着了事。却让人代我出面应对。”有的时候,身份决定了位置,决定了高度,也决定了手段。
那天,宫门前。她想抓着薛大夫人的肩头怒吼,质问她如何有脸到宫门前来哭,可知她丈夫所为,害得多少灾民食不饱,衣不暖,无处栖身,在秦王府,她多想上前一掌搧醒秦王妃,丈夫死了。对她是天塌了,对她的儿女,天塌了一半儿,她若再继续沉浸在悲伤里,放任自己的哀痛,迟早。她儿女的天就全塌了!
知道皇贵妃的宫女,未尽职责,才害得孝郡王冤死,当请川侯夫人质问时,那宫女竟还敢拿皇贵妃压人,皇贵妃在宫里被皇上禁足,发生在王府里的事情,若无人告知,她只会当一切安好,诸事不知。
秦王妃人还在,那宫女就胆敢这么放肆,一旦没了母亲的护佑,秦郡王兄妹迟早会被人欺凌而亡,而皇贵妃仍是一无所悉。就算靖川侯夫人住得近,能时时来看望,但靖川侯夫人能看顾一辈子吗?
秦王妃比她前世病得最重时,还不如!
就算她身心俱疲,她还是想尽办法,保护智儿,不被府里那些别有居心的女人伤害到他,说起来,阿朔虽然纳了那么多女人进府,却不曾让她们生儿育女,她记得她们无人传出喜讯过。
这应该也是她们无人敢真正对智儿出手的主因吧!连孩子都没怀,压根就没底气啊!只能捉对厮杀,偶尔见到她,就群起攻诘。
东方朔很明显感觉到慕越的情绪很低落,却不知从何安慰起,只得拍哄她:“等这些事都忙完了,我们一起到父皇给的温泉庄子去玩。”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道。
慕越耳垂通红,羞赧的推他一把。“闹什么,四哥找你哪!还不快去,去迟了,四哥要笑你了。”
东方朔伸手抚了她脸颊一下,才转身出门。
慕越让人把何妈妈和顾嬷嬷请来,还把平儿叫来,待她们都到了,慕越让她们坐,“请你们过来,是有事要跟你们商量。”接着就把东方朔的决定说给他们听。
见慕越这般慎重其事,何妈妈和顾嬷嬷一澟,平儿则因一直在她身边侍候着,多少看出了些端倪来,因此并不感到惊讶。
“王妃,这不会违了例吗?”何妈妈只怕慕越遭人非议。
顾嬷嬷想了下摇头道:“并无此例,一般来说,皇子们都是在十四、五岁时,由内府派教习男女之事的宫女贴身侍候,在日常侍候时水到渠成,并无特别的仪式,但王爷因少离宫闱,又身处军中,宫女不便入营贴身侍候,故,都送往了永宁山庄,也让人钻了空子。”
带人进永宁山庄打算行刺,结果被人赃俱获,后来太子就不让内府再送宫女去永宁山庄,直到顺王府开始修整,内府才又送人过来,那时是皇贵妃掌六宫事物,内府也在她的管辖中,她要安插人进去,是再容易不过,皇帝、太子都插了一手。
“王爷不愿亲近那几个,也是自然的。”
“王妃打算何时动手?”
“今儿你们先列个单子给我,觉得有问题的,不堪用的都标出来,咱们先看要换掉多少人,把人找好了,再动手,算一算只怕要等到年后才动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