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忙了几天,把各府捐的款子整理好,慕越亲送去太子府,交予太子妃。妯娌两互见了礼,分主次在待客的暖阁落坐,太子妃拿过一本册子,细细的翻起来。
“咦?这是?”太子妃翻着翻着,忽地发出惊讶声。
慕越喝着茶,抬眼看了下,大略知道太子妃为何这般惊讶了。“四嫂莫怪,有些大人原就家境清寒两袖清风,又在翰林供职,所以能拿出这些来,己是倾家所有的了。”
太子妃当下便明白过来,看了名字,在心里想了下,不由露出苦笑。“这几位大人简俭,京中素有名声。”
慕越点头,暗想,对他们来说,一颗鸡子儿配白饭拌盐花儿,可能就是大餐了,可是他们却把老母鸡都捐出来,也许有几份作戏,但这个态度出来,若还有人借此搂钱,那可就天怒人怨啦!
薛缮晋一行人出了京,在京城周边的几大都市展开了劝募的活动,第一站便是津州,当地的官员共襄盛举,办了宴会让两位皇子与随行官员相见欢,接着下来的募款,当地的世家、商户还算不错,只是通常一日下来,募得的钱,与宴会花费这么一结算,只实得数千两之谱,薛缮晋脸都绿了,这些人吃相太难看了。
他气恼不已的找来当地官员怒斥了一番,这些老奸滑能在这箽富庶之地连任没挪窝,大都是家族来头不小,自己也有几分本事的,遇上钦差这般数落,这些人不是下跪诉苦,就是哀叹自家不易,又道世道艰难,因东南沿海风灾,许多农产作物不及运送北上,故北地物价节节上升。办一场宴会本就花费不赀。
皇帝接到隐龙卫密报时,忍不住都气笑了!“然后呢?他就真信了?”
隐龙卫头领低下头,嘴角微勾,“那倒不曾。第二次募款时,薛大人就特别吩咐了,用菜不用太好,捡价格平实的即可,不过真正入账的款项,依然不多。”
甫自京营巡视回来的太子陪坐于侧,闻言不禁问:“怎会如此?”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了他一眼。让隐龙卫统领接着说。“第二次募款,席面上就不见鲍鱼、元贝、鱼翅、发菜等上品海味,但账面上的费用仍是把这些上品给记上了。”
太子咋舌,他没想到薛缮晋胆子这么肥,这样就动上手脚了。
“他们现在走到那儿了?”
“禀皇上,薛大人他们走到了沧州。”
皇帝淡淡的应了声,道:“朕还以为他们就这么留在津州不动了。”
御书房里头很安静,熏笼里红罗炭隐隐散着香气。墙边的自鸣钟滴答作响,屋外寒风呼啸,宫人拿着用具扫雪。刷刷刷的,很规律,皇帝不发话,所有人皆摒息静待皇帝发话。
“户部可结算出来,他们需募得多少款项,才够补填这个窟窿?”
“已结算出来了,这是结算单子。”皇上身边的心腹内侍赶紧上前,从御案上一摞奏折,取过放在最上方的那一份,皇上没有看明细。只看最后的数字,不由冷笑。“好,好,真是好!照这样结算下来,他们大概要在外头耗个几十年才能募得。”
太子没有看到结算清单,但他之前与幕僚大概估算过了。约在百万两上下,照薛缮晋这样的做法,那些灾民只怕早成白骨,不过嘛!这回他们去募款,可不只一个钦差,他想贪钱,是瞒着两位皇弟?还是一并拖下水?
“让人去跟两个皇子通个气儿,别白白替人背了黑锅,还洋洋得意。”
皇帝对太子道,太子苦笑的应了。“儿臣相信两位皇弟都是聪明人,不会轻易被骗的。”
“哼!聪明人不是嘴上说说,得看他做的事!”
万寿节一早,慕越与东方朔用过饭,着装进宫。
按理,应该乘亲王及亲王妃的辂轿,不过东方朔觉得今日进宫朝贺者众,搭那东西累赘,便索性与慕越共乘一辆马车,只是亲王、亲王妃仪仗不可免,便由亲王仪仗开路,亲王妃仪仗压阵,进宫慕越与太子妃一同去了坤宁宫暂歇,汾王妃随汾王出门不在京畿,因此这次万寿节缺席,不过她的礼可没缺席,她绣了一副大周山水图,题曰江山多娇,太子妃见到这副绣尽时,不禁大叹,“这本事啊!咱们想比都比拚不过。”
太子妃绣功比不得汾王妃吗?那倒未必,但是太子妃没那份闲情,她事情很多,还要教养孩子,只怕悠闲的喝杯茶都没功夫,如何有这等闲心去绣这么大副绣画。
慕越直言道:“十一皇嫂是新媳妇嘛!她拿手的就是绣画,您要她拿别的送父王,只怕还为难了呢!”
太子妃掩嘴微笑。“也是。”汾王是个富贵闲人,汾王妃自然是陪在丈夫身边,当然有的是时间绣这么大幅绣画。
秦王妃原又打算告假的,但被身边的嬷嬷、宫女们死拖活赖的,硬是把人弄进宫里来,没办法,皇帝是秦王的老子,秦王就算死了,总不至于要老子为他不过生辰吧?秦王妃是媳妇,难道能只顾自己丧夫悲痛,而拂了公爹过寿的喜气吧
妯娌几个坐着聊了一会儿,就有内侍梾请,开席了,太子妃带头入席,皇贵妃领着后宫嫔嫔入席,公主们也入了席,分品级、身份落坐,慕越静静的吃自己的,有人搭话,她都是微笑简短应话,几次下来后,便不见再有人过来搭话。
有内侍过来道,前朝开始为皇上呈上贺岁的礼。
内侍好像是奉命行走两边传话的,一样样贺礼呈上去了,听到顺王府呈上的是样木雕作,她就知道,阿朔送上的是他之前不离手的雕件,不过想来除了皇帝及其亲近的,无人知道那是阿朔亲手雕的,太子妃闻言转头好生端详了慕越一番,慕越朝她甜甜一笑,她知道,太子妃应是晓得,那雕件是阿朔亲手所做,做父母的接到儿子亲手做的礼物,那感受自是不一样的。
太子妃只是在想,慕越难道没有另送一份礼?好在父皇心中,加深点印象?
接着是汾王妃的绣画,此画一出,引起好评,前朝、后宫皆道汾王妃有孝心,又多才多艺,又是个孝顺的,前朝如何,慕越不知,但后宫却是将汾王妃籫上了天,把丽嫔喜坏了,媳妇不在,所以溢美之词全往她身上招呼了。
接下来朝官们送的礼也就平常了,就在大家以为献礼行将结束时,左右二相同时禀告,将太子为首的百官、权爵捐款几何皆列于其上,皇帝接过那份明细,大喜过望,抚着寺面低声道:“这才是朕最想要的礼,不计私利为百姓谋福。”
皇帝龙心大悦!
这股子喜悦之情,全表现在隔天的表彰上头。
太子虽未亲自前去各地募款,但太子夫妇捐了太子府整年薪俸及收益,就近万两,顺王夫妻及汾王夫妇也都各捐了七、八千两,朝臣们有的捐一千两,有捐几百的,最特别的是捐了两只老母鸡的,皇帝特地看了一下,知道此人家境清寒,还有个八旬祖母,自幼祖孙相依为命,孙子考上了举人,两榜进士入选翰林,却是借住在座师家的一处宅院,同院还有数位同僚,都是苦哈哈过日子的。
皇帝封赏时,除上好的毛皮、各色彩绣云锦蜀缎十匹,还特地让人送了一窝小鸡仔过去。
名册上人家皆有所赏赐。
皇贵妃病了,御医看了后,只道心绪郁结,好好养着,余无大碍。
皇帝虽让她出席万寿节,却没解她的封禁,原以薛大老爷此番出去,是个大大露脸的良机,他要做的好,她这个当妹妹的也有脸不是,谁晓得,太子这般阴险狡诈,她就说嘛!这么好的机会,皇上派了十四皇子和汾王出去,他怎么会让他们有出彩的机会,原来他等在这儿!
薛老太爷知道太子送了这么一份贺礼,气了个仰倒,连忙喊了管家,“去,赶紧给大老爷送信去,让他万万不可贪墨,千万得把帐做得清清楚楚,也别动心思,把事往旁人身上推。”
“老太爷这是……”管事不解。
薛老太爷以掌重重的拍了身边的几桌,“这是个套啊!”老太爷哀声叹气,却没心情解释给管事听,只让他赶紧送信去给薛缮晋。
皇帝的封赏来得很快,明眼人一看即知,太子这招确实做的好,皇帝自年初的大变后,就一直心情抑郁,虽然连着娶了两个儿媳妇,但是风灾及北乱都让皇帝无法真正高兴起来,尤其户部还扯后腿,掏空了国库给逆王当资本,难道那贼小子有底气敢跟老子叫板!户部尚书一家真是死有余辜啊!
钱是胆,有了钱,难怪逆王敢造反,只可惜,这笔钱只追回了十分之二,还有八成下落不明。
万寿节后,得了皇帝示意,户部尚书的案子审得快,皇帝不止要治他的罪,还要他把钱全吐出来,刑部软硬兼施,折腾了几日,总算把藏钱的地方供出来了,户部尚书的骨头到底不敌刑部问刑人的拳头硬。
消息传出,京里为之躁动,因为这老家伙黑吃黑啊!明面上为逆王贪了数百万两,其实真正拨给他的仅三分之一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