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烁现在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这是一个让人不得而知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的速度很快，但具体有多快就不知道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她目前所展现出来的究竟是不是她的极限，在场众人中，大概只有安德森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起码在音速之上。

这一点是自“巢穴”之中叶烁移动间所发出的“音爆”得出的结论我们都知道，我们的周围是存在着空气的，虽然空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而且有着比我们所想象的更为强大的阻力。

当物体接近音速时，空气便会有一股强大的阻力产生，使物体产生强烈的振荡，速度衰减。这一现象被俗称为“音障”。突破音障时，由于物体本身对空气的压缩无法迅速传播，逐渐在物体的迎风面积累而终形成激波面，在激波面上声学能量会高度集中，而当这些能量传到人们耳朵里时，会让人感受到短暂而极其强烈的爆炸声，便被称为音爆。

叶烁在运动时产生了音爆，那么无疑便代表着她的速度已经达到甚至于超越了音速，也就是说，她在瞬间爆发的速度足以达到秒速三百四十米以上要知道，即便是手枪子弹，初速也就三百米每秒罢了，别人最多能做到躲子弹，而叶烁则是能直接和子弹赛跑。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一举一动无不具有莫大的威能，常人扇一巴掌最多带起一阵微风，而叶烁扇的一巴掌，几乎能打出一记空气炮。

这是人类不借助机械绝难以达到的可怕速度，拥有着这种速度的叶烁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她若是想逃，足以在极端的时间里远遁千里；她若是想追，则足以成为所有人所有人心中的噩梦。

但即便是拥有着这样速度的叶烁，依然还是有着很多追不上的东西，比如闪电，比如……光。

闪电不等于光，而是能发光的等离子体，闪电的速度在大部分情况下自然也是远远小于光速的，但不论是闪电还是光，其速度都远远不是现在的叶烁可以比拟的。

叶烁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白色闪电从天而降，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打在了格雷福斯的身上，她能清晰的看到那闪电在格雷福斯身上游走的样子，看着那闪电自格雷福斯高举着道别的手掌上一寸一寸的蔓延至他全身，看着格雷福斯的笑容凝固，发光，消失，看着他那高大而健壮的身体……化作虚无。

“不！”

当叶烁在普通人眼中如同瞬移一般的出现在格雷福斯身边时，格雷福斯早已不复存在，那道闪电的莫大威能将格雷福斯瞬间蒸发，抹去了所有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甚至连一点灰烬都未留下，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抹去。

叶烁的手指徒劳的在虚空中抓了几下，毫无疑问的只抓到了空气。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湛蓝而清新，然而叶烁却没有丝毫心旷神怡的感觉，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

好好的道别，怎么就成了生离死别？

“发生了……什么？”

直到这时候，其余人方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周坤有些迷茫的看着望天呆立的叶烁，嘴里的话与其说是在询问着谁，倒不如说就只是单纯的下意识问话而已，他也没指望谁会回答他，毕竟在场众人应该都是和他一样茫然。

然而周坤没想到，他的问话居然真的得到了回应，只见站在他边上的安德森面沉似水的说道：“这是……反噬。”

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爆炸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还在远处的叶烁却是忽然出现在了安德森的面前，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她语气平静的对安德森问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叶烁此刻的语气很平静，但就是那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是让在场众人都感觉到不寒而栗就好像下一刻她便会暴起杀人一般！

“叶烁，你冷静点……”周坤有些诺诺的开口了，脖子不自觉的缩了起来，手也插到了口袋里，好像他害怕的全身都开始发冷了一般，然而脚下的步子却是小心翼翼的挪动了起来不是远离，反而是在靠近叶烁。

叶烁完全没有任何要理会周坤的意思，她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安德森，棕色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

平静之下，波涛汹涌。

“这是机密，即便是基金会，没有达到b级权限也是不可能知道这个情报的……”安德森刚说到这，眼睛撇到叶烁垂在身侧的手指似乎不自觉的弹动了一下，立马改口道：“不过既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基金会的人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遵守保密条例的必要了。”

“编号k-002，外形为一台349*228*410mm的普通打印机，外表没有任何产品标识和品牌介绍，但在机箱底下用英文阴刻了一句话‘忠诚是人类最为宝贵的品德’。其和正常的打印机一样，同样需要添加油墨和纸张，只是对于外接电源没有什么要求，任何电伏电压的接口，只要能供电，其便可正常工作。”

对于安德森突然介绍起基金会内某一件收容物的资料，其余人都是满头雾水，一脸疑惑，不明白这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然而叶烁脸上却是丝毫没有着急的神情当然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神色平静的听着安德森的讲述。

“其本身除了不可破坏之外，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所有功能运行都和普通打印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于可以连接蓝牙无线工作。但任何经由其所打印的文件这里的文件特指由k-002所打印的协议，合同之类带有契约性质的文件，其余的普通文字及图画则不在此列。”

“所有这类带有契约性质的文件，若是经由k-002所打印，那么其便会变成附带收容物特性的衍生物k-002-a，化作存在于现实中的真正‘契约’！其具体特性为任何在此类文件上自愿签署自己姓名或是按下指纹掌印的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文件内容上的条例，否则，便会在做出违反协议内容的行为时，马上受到文件内容上所描述的违规惩罚。”

“若是文件上没有具体的描述违规惩罚，那么当签署者做出违反契约的行为后，便会立刻受到……”说到这里，安德森停顿了一下，眼睛若有若无的向着格雷福斯消失的那一片虚空飘了一眼，“晴天霹雳！”

“所以，你的意思是，格雷福斯是死于这件收容物？一件”叶烁轻声的对着安德森询问道，平原上一直吹拂的寒风突然猛烈了起来，吹卷着她那如瀑如墨的长发漫天飞舞，美丽妖娆的令人……害怕。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那道白色的闪电毫无疑问就是k-002-a的默认惩戒形式，”安德森语气间充满了止不住的疑惑，似乎有什么让他极度迷惑不解的事情，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但这里有个问题，格雷福斯为什么会接触到这件收容物？”

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安德森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对着众人开始解释了起来：“即便是在基金会内部，k-002也是一个极度特殊的存在，事实上，这件收容物的定级虽然是keter，但因为其特性的特殊性，其成为了唯一一个广泛利用的keter级收容物，当然，仅限于基金会内部。”

当安德森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还在边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心没肺抽着烟的王屈突然间脸色大变，他有些结结巴巴的打断安德森道：“等等等等……长官，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你所谓的“基金会内部广泛使用”说的该不会是咱刚进基金会时候的那份入职协议吧……”

一边说着，一边王屈还畏畏缩缩的朝着天上望了一眼，生怕什么时候突然也来一道雷把他给劈了。

“不用担心，虽然k-002-a确实是每个基金会成员都签署过的，但只有尽力收容收容物和永不背叛人类这两条是k-002-a，其他的都真的只是普通协议而已。”

安德森的话让王屈的脸色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只是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着：“我说当时怎么这两条为什么放单独一页纸上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所以，你是认为格雷福斯签署了这份协议？他是基金会的人？”这时站在一旁的周坤突然开口了，只见他神情疑惑的说道：“可是不对啊，就算他签署了这份协议，可他也没违反其中任何一条吧？难道是因为没有将我们几个收容？可你俩不也活的好好的么？”

“并不是这样的，这两条其实是很宽松的规定，所谓尽力就真的只是尽力而已，并不是要人去送死，即便我们……我是说基金会的人只要心里有着对收容物收容的心，那么即便没有对眼前出现的收容物进行收容，那么也可以解释为‘正在进行调查’或者‘尽力了但能力不足无法收容’，这是不会引起契约惩罚的，所以，哪怕格雷福斯真的签署了这一份契约，他的行为也不会造成契约反噬。”

安德森先是解释了一下他和王屈没有引起反噬的原因，接着便看向叶烁，继续说道：“而且我刚刚所说的意思并不是说格雷福斯是基金会的人，我很确定基金会里并没有他这一号人物，然而恰好我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k-002虽然使用很广泛，但其使用的限制也是最为严格的基金会里能使用k-002的，有且只有三个人，那就是基金会的最高领导人，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真面目的……三人会议。”

“基金会的入职协议虽然是k-002-a，但k-002-a并非就是入职协议……它可以是其他任何内容，但，我们要知道的是，k-002由三人议会轮流监管收容以保证其不会被滥用，k-002-a也绝不应该存在其他内容或者流传出基金会外的可能。”

安德森的话里其实还隐藏着另外一层意思，k-002-a处于三人议会的监管下，不存在其他内容，也不会流传出基金会外，但反过来说，如果存在的有其他内容的k-002-a，那么就必然就是从三人议会手中流传出来的。

那么，格雷福斯究竟是和谁签署了协议？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安德森心里叹了一口，对c的失望又更加了一层，接着，他抬起头，十分认真的看着叶烁，说道：“叶烁，虽然我不清楚你和那个格雷福斯到底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感情，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接近你，是别有目的？”

叶烁低头，沉默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也不知道叶烁在想什么，边上的王屈脸上已经显出了不耐的神色，只是在安德森的眼神示意之下，方才没有开口于毕竟于他，或者说于现场所有人来说，格雷福斯不过是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路人，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无关紧要。

就在王屈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抽第三根烟的时候，一直低头沉默的叶烁突然抬起了头，对着安德森问道：“那个k-002-a的协议……其除了契约特性外，其本身也是不可被摧毁的吗？里面的内容……可以被更改吗？”

“更改？”安德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叶烁的意思，接着他便一脸遗憾的道：“据我所知，这应该是不行的，或许是我解释的不够清楚，事实上，k-002-a并不是指那‘承载着协议的纸’，而是‘协议的内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纸张只是一个载体，在‘契约’具体签订后，其便再也无关紧要了，无论之后再对纸张上的内容进行怎样的修改，涂抹，都以最初签订时刻为准，哪怕是你将那张承载着‘契约’的纸烧毁了，契约也依旧存在，其具有超自然效能的不是‘纸’，而是那‘纸上打印出的内容’。”

“那……它可以被欺骗吗？”叶烁接着向安德森问道，“或者说……它真的能确确实实的确保自己的惩罚出现在正确的人身上吗？”

安德森正想回答“是”，只是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愣了一下，即将出口的话却又是猛的顿住了。

k-002-a……并非是不会被欺骗的，或者说，并不是真的如所有人所想象的那么可靠。

事实上，安德森本身就是一个案例，k-002-a的承载纸张虽说对契约内容无法产生影响，但其作为收容衍生物的载体，本身依旧还是有着一些不可思议的特性的它可以直观的看到协议者的状态，或者说，生死。

如果协议者死了，那么他签署在k-002-a上的名字后面便会出现（已死亡）的字样，具体文字语言以签署者姓名为准。

当初在p-05基地的时候，安德森与c约定，若是他死亡了，便让e-276将p-05基地永久封闭，其所依靠的，就是k-002-a的这一个特性。

事实上，在安德森朝着自己开枪的时候，k-002-a上他的名字后面确实出现了（已死亡）的标注，只是在一段时间后，那标注又莫名消失了。

当然这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安德森更是不可能知道，他突然顿住也不是因为他突然觉醒了什么全知全能的特性而突然知道了这些他不可能知道的事情，而是他在突然间就明白了叶烁的意思。

“你是说……”安德森的语气有些犹豫，他其实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正确理解到了叶烁的意思，毕竟那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我是说，那些血。”叶烁可懒得理会安德森心里所转圜的这些心思，直截了当的说道：“那些雷特博士的血！”

结合着之前所知道的情报，结合起之前那个雷特博士种种不合常理的举动，叶烁终于理出了一个大概的思绪，得出了一个几乎可以解释所有她之前发现的不合理之处，并且无限接近于真相的猜测。

首先，从之前在“巢穴”中安德森和那个雷特博士的精英异化体的对话以及更早之前的一些异化体的言语中，叶烁可以知道，雷特博士和某人有着一个交易，而这个某人，从安德森当时的话中可以知道，是一个名为“c”的男人。

英文字母“abc”的那个“c”，基金会三人议会中的c。

如果真如当时安德森情绪失控时所喊的那样，c堕落了……不，即便c没有所谓的“堕落”，叶烁也从不会过多相信他人的道德水准，掌握着一个拥有如此便利特性的收容物，其在和雷特博士交易的时候几乎是必然会使用这件收容物的。

交易的内容叶烁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因为某些原因，雷特博士决定做出违反协议上内容的举动，但他又不想接受惩罚确切的说是不想死，因此，便想要找一个替罪羊。

如此，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便都清楚了，为什么雷特博士要布置出一个催促他们离开的环境，为什么要在最后特意让一个不知所谓的“雷特博士”过来做出看起来毫无意义的送死举动，其一切的一切理由，都只是因为他需要找一个背锅的！

其关键点无疑便在于雷特博士的血，或者杀死他的这个举动上，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来达到这种效果的或许是收容物，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无论是谁，只要杀死或者沾上当时那个雷特博士的血，其便会被k-002-a认为是“雷特博士”，将协议转嫁到那个人的身上。

无论是谁。

无论是叶烁也好，安德森也罢，哪怕是陈铭、周坤，乃至于王屈都可以，只要他能击杀掉那个雷特博士就好，至于格雷福斯……其更像是一个巧合，一个意外。

“所以说，只能说是那个傻大个的运气不好呗？”边上的王屈百无聊赖的又点上一根烟，丝毫不顾及叶烁心情的毒舌着，他十分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既然事情都清楚了，那咱就启程吧？都在这站了半天了，要哀悼也哀悼的差不多了吧？赶紧认认方向走吧，别忘了这平原上可还有着一堆怪兽呢，我可不想再被围一次。”

“走？怎么可以走？”叶烁似乎并没有因为王屈的话产生什么愤怒的情绪，说出的话语依然很平静，只是面上，却早已是俏脸含煞，冷若冰霜，“格雷福斯死了，那毫无疑问雷特那个杂种还活着，可既然格雷福斯都死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叶烁一边向着基地和地面的电梯走去，一边说道：“格雷福斯本来不应该死的，他甚至都不应该到这里来，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好人，可为什么好人的运气通常都不太好？”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格雷福斯，如果格雷福斯不在这，那么代替那个雷特去死的人会是谁？是我？是你？是你？是你？还是你？”叶烁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指头一个个的点过去，点向了闭目站立的陈铭，点向了欲言又止的周坤，点向了若有所思的安德森，最后又点向了满脸不厌其烦，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王屈，她冷笑了一下，说道：“格雷福斯不仅仅是那个雷特的替罪羊，同样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替罪羊，他是替我们所有人去死的！”

“叶烁，你不要冲动……”

周坤上前几步，想要劝慰叶烁，然而却见叶烁右手前伸平举，做出了一个阻拦的手势，只能无奈的停下了脚步。

“我没有冲动……”叶烁转过身，继续向着电梯走去，“虽说你们可能不信，但事实上，我现在根本一点情绪也没有，愤怒，悲伤，难过……这些东西我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真的就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打死雷特这个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