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顿住脚步。
陆公公也停下去叫人的步伐,嘴角的笑意却未停,心想到底是孙公子,琴音天下无双。
凉亭内的段敬宸恼火的想把孙清沐的皮剥了,没事大晚上弹什么琴!弹就弹还不说一声让他在这里班门弄斧,岂不是就为了衬托姓孙的琴艺更高一筹。
可这份失算段敬宸必须受着,是他没确定孙清沐今日的心情,没把他的琴弦割断,就不能怨人家半夜抚琴寄心。
琴音越来越平缓,如星月盈盈适应了无边穹幕,更加熠熠生辉。
周天练过琴艺,虽然不精通但不妨碍欣赏,此曲虽无华丽的铺垫,但琴者却可铺开梦境般的深奥,难怪他的琴音曾让莫凭反复追击,以至于时时铭记在心,果然是琴音界难得一遇的奇才,可化腐朽为神奇、能在平凡中见真章!
周天向琴音处走去。
陆公公含笑的跟上。
段敬宸见太子路过此地,本能的站起来,刚想因为见到太子摆出个能见人的姿势,结果,太子目不斜视的直接跳过离开,自始至终仿佛那里就没站着个人。
段敬宸深吸口气忍下,什么姿势也不摆了,一脚把琴踹下水池,憋屈跟上,绝不把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给别人,太子看不见他,他就努力让太子看见他。
段敬宸调整好自己到声音,直接追上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周天闻言回头看了段敬宸一眼,没有说话的继续前行。
陆公公见状为太子补上尴尬:“段公子好琴艺。”单那份主动对太子的心已值得嘉奖。
段敬宸嘴角抽搐了片刻,陆公公这张嘴太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琴音在整座太子殿上空回荡,星光璀璨的夜空仿若成了他的灵魂所在,光芒尽数随琴音而去。
周天越过后殿来到了孙院旁,制止住跪地请安的太监悄然走了进去。
松木树下,一把古琴一名男子,烟香袅袅,祥和之音若在菩提悟禅,周天瞬间觉的这一幕如此雅致,月光洒下仿若照在了他一人身上,让人忘记了他的容貌,只闻他手中翻飞的大道之音。
段敬宸也愣了一下,他未进宫前听闻过孙家琴孙家兵,只是没料到孙家琴是如此绝美,此音即便自己听来,也仿佛被道音撞醒,没了刚才的浮躁。
周天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目光平静的看着松木下兀自抚琴的男子,她想,孙清沐此刻的心境一定非常平和,琴由心奏,他心中的光明盛世一如今晚的夜空星辰环绕、前途似锦。
陆公公趁此机会悄悄看眼太子,见太子心境平和、神态悠闲,不禁高看了孙清沐几分。
段敬宸靠在一旁的廊柱上,不吭声,跟孙清沐斗琴音等于跟欧阳逆羽斗作战,他又不是找死。
陆公公听着乐音,含笑的拱手问:“殿下,您可是要留下……”
琴音划下最后一节音符,漫天星光尽数收入古琴之中,璀璨星空散尽没了琴音在时的灵动。
孙清沐抬起头,柔和的月色洒在他身上,儒雅似仙,他见太子在此只恍惚了片刻,便起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此时孙清沐并无往日的紧张,淡然的下跪请安,锦袍伏地如松下骨魂般坚毅静然。
周天并没有看孙清沐,而是望着古琴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问道:“不知孙大人想‘琴走畅行’还是‘操之忧愁’?孙大人的位置,不止一次让本宫不从下手,给不起琴吟之调。”
孙清沐已不再诧异太子何以懂如此多,畅行,为表达和乐的琴曲,有显达之时救济天下之意思,“操”为忧愁之曲,有不得志时完善自身的意思,太子是在问他,以后想跟着皇家还是欧阳逆羽。
孙清沐叹口气心想三年的恩宠终是到头了,孙清沐叩首,温文如玉的声音平静无波:“不久的将来,微臣定当为太子奏《圣人畅》。”(本名为《神人畅》,不与古琴正史同)
周天深吸口气:“本宫何德何能,让你奏开宗盛世豪曲!”
陆公公立即跪下,赶紧赞道:“太子鸿德,圣贤天下,堪比开宗圣祖,将来孙大人定为太子献上《圣人畅》,以弘扬太子圣明,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跪:“太子圣明!”
周天坦然受之,但动动嘴皮的事谁不会说,将来的筹码才是焰国能不能站在世界之强的基石头,明日新人上任,希望是份好的开始,等到来年,则是焰国迎来第一个丰收的季节,希望那个时候能奏曲‘丰收吟’就不错了。
周天想到手里的武经,没了听曲的心思,转身向太子殿走去。
陆公公赶紧跟上,但还不忘转回头示意孙清沐跟上。
段敬宸狠狠瞪眼跟上来是孙清沐,快一步走在了前面。
辛一忍早已在殿前等候多时,暗红色的衣衫压不住他的稚嫩,相比今日的另两人,他娇嫩的更像孩子,也更加清秀,辛一忍远远的看见太子回来,急步走过去行礼:“小人辛一忍,参见殿下。”他未入仕,遂不称臣子。
段敬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但又立即收回,心想,没道理只有自己来不让一忍来,何况身边还站了位惹人厌的人物。
周天微微蹙眉,脚步未停的道:“起来。”
辛一忍叩谢,待太子从他身边经过时,辛一忍刚好起身,急忙退到一旁让太子经过,却不慎踩了自己的宽大的衣服,慌忙向一旁倒去,辛一忍本能的去抓段敬宸。
周天拽住他的手,微微用力,辛一忍稳妥的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