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谷本不叫锁命谷,它本来没有名字,只不过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极负盛名的大侠误入了此谷却在也没有出来,他的亲朋好友陆续前往这谷去寻找这位大侠,却没有人回来,这个山谷便被称作锁命谷。
古往今来,能从山谷里出来的人也有,但是却少之又少少,这些人回来之时便带上了一朵奇异的花,此花经由凝香谷细细推断,实属疗伤圣药,这样的药在江湖之上自然是难得一求。每每再一次谈到锁命谷,这些生还的人的脸上便带着难以捉摸的惊恐和钦佩。
留情自然也听说过这些故事,这些人惊恐的是锁命谷的凶险,钦佩的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只有大自然这无形的力量才能够造出这样的山谷。
进了锁命谷面对的就不是人了——又哪里有人敢不买不夜城的账?
进了锁命谷将面对的就算不是整个世界的险恶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留情已到了锁命谷的入口,他必须要在天刚亮时候入谷,如若天色暗了下来,他仍然未到露朝花开花的地方,那他这一晚就会变得非常凶险。
因为露朝花是清晨花开,所以他必须在谷里待上一夜,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过了今晚他便不是留情,而是一具抛尸荒野的尸体。
此时天还未亮,留情特地算好了时辰,从不夜城到锁命谷必须是这种时候,他才能将自己的精神提高到最为紧绷的状态。
但是此时留情说话了:“你已跟我到了这里,难道还要跟着我进去吗?”
那倩影听闻留情此言,默默的便到了留情身边。
留情道:“没想到右护法竟然也拦不住你。”
这人赫然便是白冰儿,白冰儿道:“他自然拦不住我的,你是不是从刚出不夜城开始就知道我跟着你?”
留情道:“是。”
白冰儿道:“那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留情笑道:“只因为我知道我拦不住你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白冰儿也笑了,道:“那你为什么还问我?”
留情脸上一僵,道:“看来你不仅不懂礼貌,还这么伶牙俐齿?”白冰儿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了:“聪明的女人岂不是大多数都是伶牙俐齿?”
留情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当大地上迎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便是留情与白冰儿入谷的时候,通向谷内的路只有一条,这条路的边上开着秋季本就应该有了菊花,这条路这么美但在留情看来却几乎和黄泉路没什么区别。
“你去过黄泉路?”白冰儿问道。留情只有摇头,只有死人才去过黄泉路。白冰儿道:“那你就不要说这条路和黄泉路一样。”
留情道:“你是不是没听说过锁命谷?”
白冰儿摇头,道:“我第一次听说这么个地方。但是天底下还有人不买不夜城的账?”
留情叹了口气,道:“锁命谷绝不会因为你是不夜城的人而给你优待的。”
白冰儿好奇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人?”
留情看向白冰儿,笑道:“有人,只有一种人不会给不夜城面子。”
白冰儿问道:“什么人?”
“死人。”
白冰儿的脸仿佛变得更白了:“你是说锁命谷里都是死人。”
“进了锁命谷假如出不来,你就是死人了。”
白冰儿的脸色已有些凝重,她原以为锁命谷里只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而此时她才知道她错了,她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已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真是一条黄泉路!”
也许是因为时辰尚早,此时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开,雾气几乎已遮挡住了二人的视线,所以留情和白冰儿走的很慢。
“你知道露朝花生长在什么地方吗?”
留情道:“我知道,锁命谷的故事我也听过不少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雾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白冰儿此时几乎已看不见路,即便是前方的留情,她也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她只得抓住了留情的袖子。
留情莞尔一笑,不过白冰儿是看不到的,但白冰儿还是知道留情笑了,他的声音之中带着些笑意:“因为我们已走了好多路,此时我们已在谷里了。”
“你走路的时候最好能小心一点,这里的雾气很浓,即便到了正午也不会散开的,所以这里的土地也是软的很,倘若你陷了下去,想上来就非常费劲了,”留情道,“这里虽然不是沼泽,但恐怕也差不了多少的。”
路的两边有不少路,落叶堆积腐化变慢慢成了沼泽,这些白冰儿虽然看不到,但是留情竟然知道。
留情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我曾经还是来过这里的,只不过过了这片雾气缭绕的地我便出去了。”
白冰儿本就小心翼翼的走着,但是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腿,白冰儿慌忙拉住了留情,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我……我感觉有东西抓住我的腿。”
留情闻言蹲下身子去看白冰儿的腿。
“是什么东西?”白冰儿的脸色惨白,身子也有些战栗。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具骷髅,你走过的时候大概不小心勾到了。”留情拨开了这具骷髅,轻声道。
白冰儿已跳了起来。
两人继续前行,白冰儿的耳边却传来“哗啦啦”连续不断的声音,越往前走,这声音就越大,眼前的雾已慢慢变薄了,直到白冰儿能看清楚时,她已看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眼前的沟壑的宽度即便只有五六个人那么高,但也好像是大地的可怖的伤口,狰狞的在这土地肆虐,那激荡的瀑布,便如喷涌的鲜血,蓬勃而出,这等场面,倘若不是愤怒的河神咆哮,又怎能有如此奔腾的河水?
水本来是生命之源,代表活力,但是这水,却像死亡,白冰儿的眼神已满是骇然。
“你莫要告诉我我们要到这对面去?”水声如惊雷,所以白冰儿说话几乎是用吼的。
留情笑道:“不错,我们确实要到对面去。”白冰儿道:“你怎么还笑得出?”
“我即便是哭,也仍然还是要到对面去的,所以倒不如多笑一笑。”
白冰儿道:“可是这怎样才能过去?”留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动作却回答了她——留情从包裹里取出了一根绳索,绳索的一头是钩子。
白冰儿此时已说不出话。
留情道:“你看不看得到对面那一颗树?”白冰儿看向了对岸,河的对岸恰巧有一株松树顽强的斜长在这一道沟壑的边缘。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准备不充分,苦思冥想,这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一会你抱紧我,我们从这里荡过去,在向上爬就过去了。”
白冰儿简直无法想象,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等事情,这事情比以往她做过的任何事情都要恐怖。
留情的暗器功夫真的是独一无二,这带着绳索的钩子在他的手里就像是活得一般,对着那颗松树缠了几圈,稳稳的勾住了。
留情看向了白冰儿,此时白冰儿的脸上仍然带着惊惧,直到留情出言提醒,才回过神来,紧紧的抱住留情。
留情道:“你可别松手,你若是松手,从这摔下去可不知道有什么后果。”白冰儿点了点头,此时她也只有点头。
当留情纵身一跃,白冰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已变得不正切了,身子腾空,瀑布之上溅出来的水珠不断打着她的脸。
此时,她大喊,似要与这飞瀑一较高下,她的身子已湿了半边,她已感到有些冰冷,冰冷,与抱着的留情的温热,这温热,不知为何使得她心神大定,她的心中此时已没有恐惧。
身子下坠带起的风声,瀑布喷涌激起的水声,在这时,她仿佛都已听不见,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不知是因为刺激还是羞涩跳动的欢悦的心,一股暖流从心中涌出,便如这奔腾的水,与怀中的温热融为一体,她想听一听他的心跳,他此时是不是也跳动着如她一般?
她大喊,好似要抒发这种奇妙的感觉。
当留情已沿着绳索上了岸,白冰儿还是紧紧抱着留情。
留情发现白冰儿的脸有些微红,道:“你怎么了?”说着他便要去探白冰儿的额头,白冰儿回过神,打开了留情的手,冷哼了一声。
留情干笑道:“没想到你手劲还不小,我真怕你抱不住我坠了下去。”白冰儿白了留情一眼,道:“不夜城的儿女岂是吃素的?”
白冰儿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却发现留情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脸有些发红,道:“你看什么?”
留情笑道:“我还未仔细看过你,没想到你这样倒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白冰儿佯怒道:“本姑娘国色天香,你这是什么意思?”
留情不语,收起了绳索继续往深处走去。
留情道:“其实我有些吃惊。那时倘若稍微失了胆色便会坠下去的。”白冰儿在听着。留情笑道:“我一直不过当你是深闺大小姐,没想到这份胆量比一般人要大了不少。”
白冰儿低下头,只因她此时觉得脸上有些烧,她只有说些别的:“你知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走吗?”
留情道:“露朝花生长在锁命谷最高的山峰之上。可惜……”留情顿了顿,看了一眼白冰儿的手脚,道:“这里平日里也没人来的,恐怕也没有山路可以走。”
白冰儿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留情道:“世人谓锁命谷穷凶险恶,只不过世人安逸惯了,像我这种四处漂泊的人,只怕才最适合这等地方。”
白冰儿笑了,白冰儿看着留情,道:“只可惜,以后你也不用四处漂泊了。”
留情的神色有些古怪,白冰儿也不放在心上,她此刻放眼望去,青山连绵不断,看不到尽头,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只怕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白冰儿道:“你应该知道我不笨的。”
这一点留情实在大为赞同,白冰儿看向留情,此时她的目光已有些深邃,深邃之中还带着些许痛苦,留情不禁有些奇怪,他这时竟然有些看不透白冰儿。
“其实有些事情,我都能猜的道大概的。”
白冰儿说完这句话便朝着那座山峰走了过去。
留情只得紧紧跟上。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只是默契的并肩走着,留情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怪异,此时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沉重的像远处的山峰。
此刻已到了正午,但是二人却丝毫感受不到热,这山谷里着实要清凉一些,留情与白冰儿正在往这山峰上面走,留情的手里有一根长树枝,这山峰上的杂草实在太过长了一些,路已被杂草掩盖,倘若不用树枝先探一探,极有可能落到一些隐藏的坑里去。
白冰儿的脸色已变得极其不好看,大多数的女孩都不喜欢在这样的路上前行,更别说是往上走,但是白冰儿却忍耐了下来。
留情道:“你最好能仔细一点,这里说不准会有蛇的。”白冰儿道:“既然如此你还和我说话?你莫非不应该仔细一些?”
留情道:“你左边的树上有一只松鼠,它刚生了一窝崽子。”留情却连看都没有看那颗树一眼,白冰儿道:“你说的是真的?”留情点了点头,白冰儿看留情的眼神之中已有些敬佩。
这时候留情却停了下来,道:“你会不会爬树?”白冰儿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若会爬树就赶紧爬到树上去。”
留情说完这句话便先爬上了一颗看起来比较粗壮的树,向白冰儿伸出了手,白冰儿抓着留情的手便蹬到了树上,留情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白冰儿虽然奇怪的很,但也没有说话。
树林里刹那变得安静了,只有风吹动杂草,刮起“沙沙”之声,白冰儿与留情安静的坐在一根树枝上,这根树枝强壮的能托住两人,白冰儿已听到了留情平稳的心跳声,他的心此时跳的竟然有些快,他在紧张什么?
留情的眼神直直的望着通向山上的这一侧,白冰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树木和杂草。
风又起,这次的风比刚才那一阵要大了,白冰儿竟然觉得有些冷,她觉得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终于,白冰儿从留情一直注视着方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黄色的身影,白冰儿见过不少的狗,其中不乏藏獒这种体型硕大的狗,但是藏獒和这只东西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好大一只老虎!”白冰儿不禁在心中感叹。
那只老虎此时正朝着他们的位置慢慢走来,白冰儿又不禁钦佩起留情来,隔这么远,他竟然能感受到这只老虎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