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柳芊芊将这四个字埋在了心底，为此，她也有了自己的打算，曾幻想的江南一行，心中对红药的执念，她决定等到一言为定的那天。

而在此之前，柳芊芊决定去追求那个自己曾一度放弃的真相，那个一直以来纠缠在她心中的梦。

“也许……文兄能帮到你。”

这是不久前孔温给她的建议，那时她或是因对江南的向往，或是因对陌生的人和地感到畏惧，她放弃了，如今，少女坚定了决心。她已不再是天心宗的大小姐了，从今往后，将要为自己与自己所在乎的事而活！

两人一骑逃离了敬仙山的火海，而此时的敬仙城内已然大乱。

城外一众接应孟子度的清风阁弟子本是占尽了上风，忽然间便生异变，纷纷一脸痛苦浑身萎靡地倒了下去，接着便成了乱刀下的亡魂。

江湖客们杀红了眼，冲入城中，一眼便望见清风阁上燃了熊熊烈火，城中也因此赫然炸锅。事发突然，官府根本毫无准备，郡守在梦呓中被惊醒，便见北面火光冲天，城中乱做一团，匆忙间组织起来的官兵一时半会也镇压不住这骚动。

在杀入城内的江湖客们煽动之下，好事者们纷纷响应，即便不是抱着趁火打劫的心态，也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与此同时，那夜空中熠熠的天相星，也让整个敬仙城鼎沸起来。

墨君乘着白马行至一处僻静之地，放出气息四下一探，便锁定了最为混乱的东门，当下便勒马疾驰而去，欲趁机混出城外。他如今心中所想的是，便是立即赶回荀门。

“小白，停下！”柳芊芊轻轻地拍了拍白马的后颈，喊道。

显然这白马更听少女的话，乖巧地停了下来。

墨君一愣，不明所以。

柳芊芊低声问道：“墨君，我……还能叫你狐儿吗？”

“当然可以。”

“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称呼。”柳芊芊笑了起来，心情似乎也舒畅了不少，随后她缓缓开口道：“那……狐儿，就此别过吧。”

墨君沉吟道：“大小姐已经有打算了吗？”

“嗯。”柳芊芊向墨君勾

起小指，眼神坚决，笑容如春，还不忘打趣道：“下次再见，我的刀定会准确地刺入狐儿的心脏，你的命，跑不了。”

墨君弯起小指勾了上去，用力一拉，嘴角扬起一抹坏笑：“那小的便恭候大小姐了。”

说罢，他自觉地一跃而下，再道：“这畜生颇有灵性，大小姐有它在，我倒也放心了。”

“你还会担心本小姐？”柳芊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墨君苦笑一声，忐忑地提起了他一直不敢面对少女的事，“当初在断崖峰时，大小姐若束手就擒，我定能保你无恙，怎知……事后派人沿江搜寻，却怎么也搜不到大小姐的踪迹，那段时间，挺不好受的。”

“闭嘴！否则本小姐现在就捅你一刀！”

墨君忙低下头称是，态度卑微，但他却没看到马背上的少女表情有所触动。

白马审时度势，抬起前蹄给了墨君一脚，让他快滚，鼻子里还“哼”了一声，似乎是对被叫做“畜生”而感到不满。

墨君向后退了两步，拱手道：“大小姐，保重。”

柳芊芊正欲回一声“保重”时，便发觉下一刻面前的白影已一闪而去了。她怔怔地注视着前方良久，眼眶泛红，似沾白露，尔后重重的叹息一声。

“小白，回观海楼。”

少女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令她感到厌恶的小齐王，只是有求于人，又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甚至连态度也得变得恭敬谦卑。

黄农对去而复返的少女感到十分意外，但还是将她引到了齐王殿下的面前。

文道令眯眼看向这名态度迥异的少女，这般说道：“其实在很久前，孔兄就与本王说过你的事。”

少女心中恼怒，暗骂道那你先前还摆出一副毫不相干的冷淡模样。

“但齐王府并不需要一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少女咬唇，低头默默忍受。

文道令还在打量着柳芊芊，半晌过后，他面露异色，接着道：“柳姑娘与先前相比，似乎有所不同了……但，本王还是要提醒你，北地，可不是你期盼的安身之所，那个地方，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残忍。”

“你……能接受吗？”

少女抬首，目光如炬。

文道令见状，不再多言，他思索片刻，向立于身旁的黄农使了个眼神，随后看着柳芊芊的眼睛正色道：“柳姑娘，虽说孔兄先前有过交待，但我们还得再确认一番你的身体状况，以便让本王做出判断。”

少女木讷地点了点头，乖乖地伸出白皙的手掌。

黄农竖起两指，探上其腕中脉搏，顿时一股暖流顺着少女体内的经脉缓缓流动，不多时，这股气息忽然一滞，少女的脸上顿显痛苦之色，大汗淋漓。

黄农急忙抽回两指，将气息散尽。

“如何？”文道令问道。

黄农一缕长须，皱眉道：“正如孔公子所说那般，大小姐根骨极佳，应是天生奇才，但其体内经脉自曲池后尽数封闭阻断，灵气根本无法在其内运行，从外也难以窥探其中原因，实是奇怪……而且，这经脉阻塞不像天生形成，而是后天有人为之，着实蹊跷！”

蹊跷二字，却有道理，要知柳芊芊乃是天心宗的大小姐，宗主柳万里的独女。天心宗先有柳万里，后有柳千重，一宗出了两位太极，天下无可出其右，在这等环境下，又有什么人该有哪样的本事才能对柳芊芊使下这种手段？目的又是为何？

“这样倒是棘手了。”文道令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随即他话锋一转，“但，也可以一试，就是柳姑娘要为此吃些苦头。”

柳芊芊被方才体内激烈的反噬折磨的脸色惨白，嘴唇也打着哆嗦，形如虚脱，但一听到或有解决之法，眸中顿时亮起了光芒，面生血色。

“只是在此之前……”文道令敲了敲桌子，略带嫌弃地说道：“柳姑娘，你的身体也太孱弱了，我齐王府上的将士臂可开二旦弓，日可负百斤行千里，你这身子骨，怕是缚鸡也吃力。”

“欲要改变，凭一张嘴可是不行的，先在黄老麾下好好锻炼锻炼再谈吧！”

说罢，不容许少女有丝毫辩驳，文道令大袖一挥，命令道：“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启程回北地！”

少女瞠目哑然，看来自己真要成为一名女侠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