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又路过了熟悉的地方。
颍州与司州相邻,从琅琊郡便可直接走官道前往太安,而若是走此路,便会经过一个地方,那便是东都洛城。
上次来时,自己还曾是朝中那最为风光的大将军,率领着三千血旗军,高奏着凯歌而来。洛城上下,官兵百姓自发地出城十里相迎,洛城太守苏鸿亲自设宴款待众人,万般不舍中还强行多留了他们一日。
同样也是这一日,发生了一件令墨君极为糟心的事。
墨君骑着一匹白马,眺望着不远处那雄伟气魄的城廓,蓦地叹了一口气。
他还记得在这里第一次遇见秦罗敷的时候。
本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想不到在最后,竟然也是这名女子帮了自己,虽说他至今也想不通秦罗敷为何会帮他。
墨君突然笑了一声,心道不知秦罗敷如今过得怎样了。
那不动明王如此精明,应该不会那么轻易饶了她吧,但想来也不至于会死,而只要她还活着,什么都能挽回。
白马越行越近,洛城的城墙已清晰可见,城头下方的事物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了。
而这一看,就发觉一丝不同寻常。
洛城城外的小镇村落不少,白日里更是来来往往出入城中,络绎不绝,而哪像如今这般稀稀拉拉的只有数十个行人?
墨君皱起眉头,联想起自从进了司州境内,这一路行来确实是感觉周围的人丁不复往日的兴旺了,特别是正值青壮的男子更为少见,田野间往来耕作的皆是些妇孺孩童。
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头浮起,墨君本能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如今又非战时,加上军队屯田之法,休养生息之际按理来说不应如此才是,难不成不止是太安,就连洛城这边也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般想着,墨君微微眯起一双狭长的眸子,扭头望向北方如坠云雾中的山廓。
那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连绵高山,山后,又是无尽的荒漠草原。在那里,有着大周的死敌仇人,蛮族。
难不成那些蛮族还能长翅膀飞过来,搞的壮丁们都去打仗了?
墨君自嘲般地笑了笑,随后甩了甩脖子,示意自己不要多想。虽心有困惑,当即也不再多看洛城一眼,双腿一夹马腹,便向着西边疾驰而去。
再多的不解,只要到了太安,就能迎刃而解了吧。
又过了一日。
白马停在了骊山古道附近的一间客栈旁,墨君将马匹交予客栈内的小厮,自己便径直地走了进去。
好在,这个地方还算是人丁兴旺。
墨君要了一壶茶,悠闲地自酌自饮起来,同时一双耳朵也没闲着,灵念放出,有意无意地偷听起别人的谈话,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不过这终归是不道德的事,在耳朵被浇灌了一些荤段子后,墨君翻了翻白眼,便收起了这些心思。
客栈外匆匆闯进来一名大汉,扫视一圈后发现几乎都坐满了人,只有墨君那桌就他一人孤零零地在喝茶,于是便带着歉意地跑来询问能不能凑合一下。
墨君摆了摆手,道自己并不介意。
汉子也是个自来熟,方一乐呵呵地落座,将随身携带的兵刃摆在一旁,便主动地聊了起来:“小兄弟,看你这身打扮,也是个闯江湖的吧?这会也是打算赶去颍州吗?”
墨君喝一口茶,笑道:“我是从那边来的。”
“可惜,本来看与小兄弟有缘,还想着结个伴的。”汉子面带惋惜道,随即又问:“云仙阁马上便要举办大秋会了,那可是咱们中原武林七年一次的盛会,小兄弟既是江湖中人,怎么还反着跑了?”
“还早,在下乃是一名山野村夫,没见过世面,这不难得出来了,想着去京城看一看,好长长见识。”墨君淡淡地回答道。
汉子一拍大腿,开始骂骂咧咧:“哎,小兄弟你这来的真不是时候!跟你说啊,洒家也是在京城混的,若是放在以前,这太安里还真是要啥有啥,你来一趟绝对不吃亏!但现在……哥哥我还是劝你一句,别再往那地儿跑了!”
墨君心中一凛,眼神微变,面色不改道:“那里怎么了么?”
“人死的太多了!感觉满城都是阴气,无论白天晚上都感觉鼻间有股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洒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了,晦气,可从没见过这等景象,真是待久了人都发怵,生怕睡着觉时候就蹦出来一只恶鬼把人吃咯!”
墨君想了想,沉吟道:“听说,那晚确实是死了挺多人的。”
“不止是那晚!”汉子忿忿地锤了锤桌子,接着说道:“以前上面那些官老爷们互相斗,就整日不得安宁,咱们这新皇帝登基后,更是厉害!这人啊,都是一族一族地满门抄斩……”
顿了顿,汉子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洒家还听说,不少大臣前去谏言,直接就被那新皇帝指派甲士当众处死,把整个朝堂吓得再没人敢去劝那新皇帝做事了……也不知这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洒家只能说……唉!”
闻言,墨君心中已是震怒。
虽说民间这些江湖人士口口传闻,就如那些说书先生一般喜欢危言耸听、夸大其词,但无论传谣的多么过分,至少也是三分真、七分假。何况如今,那本安静祥和的太安城能将眼前这个壮硕的汉子逼成这样,想来那地的景象也好不到哪去了。
望着白衣男子脸色阴晴不定,那汉子继续劝说道:“小兄弟,你这一路走来,也应该看到附近少了很多人吧,特别是些青壮男子,对不?”
墨君沉着脸,点了点头。
“洒家跟你说,这也是近来太安四处流传的风言风语,我也是听来的。”那汉子一脸紧张兮兮道:“听说那新皇帝下了个决定,他要迁都!”
啪啦!
墨君手中的茶杯被他一把捏的粉碎,一股难以掩盖的怒火冲天而起,吓得整座客栈中的人皆是一愣。
微生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