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一行人沿着官道紧赶慢赶,中途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尽可能压缩,这才在第四天傍晚城门关闭之前赶回了北燕。
走进北燕城,李旭好奇地四处张望。眼下的北燕城看上去和一座普通城池没什么大的区别,看不出前世的那般雄伟宏丽。不过走在北燕城街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原本如此,李旭还是能感觉到那股隐隐的威严之气。
朱瞻基见到李旭一副好奇宝宝地模样,挺挺胸骄傲道:“怎么样?北燕跟金陵的气氛不一样罢?”李旭难得的点点头附和:“金陵秀丽繁华,北燕豪壮雄浑,的确大不一样。”
“这还不是最好看的。”朱瞻基笑着摇摇头说:“待到寒冬腊月,到处是白雪皑皑风华盛景,估计你再怎么看也看不够。”
李旭心想:“只怕都快冻僵了,哪还有心思看雪景。”面上却点点头表示同意。前世今生都生在南方的李旭对北地雪景极为向往,虽然在电视里见过,可李旭还是想亲身体验一下洗好的衣服冻成一块板儿是个什么感觉。
说着说着,一行人到达了北燕驿馆。按理说朱瞻基作为主使人应当入驻驿馆与阿鲁台见面,可是这是在北燕,朱瞻基出生长大的地方,自然还是想回以前的燕王府,也就是现在的皇帝行宫去看看。只是这事于礼不合,朱瞻基话都已经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李旭下了马,看着还骑在马上一脸犹豫的朱瞻基,好奇地问道:“都到地儿了怎么还不下来?”走下马车的礼部众官员也好奇地看着这边,只有李至刚一个人提前在驿卒的带领下进了驿馆休息。
朱瞻基微微皱眉,向着远处看了看。李旭好奇地顺着朱瞻基的眼神望过去,原来是已经修缮一新的行宫,当即心中了然,转头对礼部主客清吏司众官员笑着说道:“殿下多半是想回家看看,各位大人不妨先进驿馆歇息歇息,小子陪殿下跑一趟,明早定会按时回来。”
礼部各官员这才明白过来,全都笑了笑表示理解,然后和朱瞻基见过礼之后就往驿馆走去。只有傅明傅郎中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之后叮嘱道:“殿下,您是这次会谈的主使人,按律按理还是应当入驻驿馆,这才好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今日天色已晚,殿下尽可回行宫歇息,只是到了明天见过阿鲁台之后,殿下最好还是按规矩来。”
一听到这话,朱瞻基立马高兴不已,连连点头道:“傅郎中放心,我明日一定按时赶到驿馆。“
傅明见朱瞻基还算讲道理,当即笑着点点头,又对李旭示意了一下,这才转身走进驿馆。李旭再次翻身上马,对朱瞻基歪歪头:“走,带我见识见识。“
“走!”朱瞻基哈哈大笑,当即催马向着行宫跑去,李旭连忙夹了夹马肚子跟上。没过一会,两人就来到了行宫外的城门所在。
见到两半大孩子骑马往这边急冲过来,两个守着城门的年轻士兵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举起手中长戟大喝道:“皇帝行宫所在,不得放肆!”
朱瞻基心里很激动,一时间马催的快了些,又在不停打量修缮一新的行宫,直到快到大门才看见守门士兵上前阻拦,连忙紧勒缰绳,胯下的小黑马前蹄高高跃起,仰天长嘶,好不容易才急停了下来。李旭倒是早有准备,离得老远就收了缰绳,慢慢的踱步过来。
守门士兵这才稍稍放心,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上前喊道:“这里是皇帝行宫,闲杂人等不得驻留,若有通行文书请尽快出示。若无文书速速离开!”
一听这话,李旭一脸好笑地看着朱瞻基。朱瞻基却哭笑不得,这趟出来是为了见阿鲁台,哪里准备过什么行宫的通行文书。当即没办法,只得解下腰上的玉佩扔过去:“叫你们管事的出来,他应该认识我!”
守门士兵连忙丢掉手中长戟,慌手慌脚地接住玉佩,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狐疑的看看朱瞻基,见他一身华贵,这才点点头说道:“在此等候,不得到处乱走!”转身跟同伴交代了一句之后就跑进了行宫大门。
过了没多久,大门里突然涌出十来个宫女太监,在门口规规矩矩列队站好。人群最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监在小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小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小殿下!小殿下在哪儿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呼唤声,朱瞻基连忙翻身下马,跑上前一把将老太监扶住,眼含泪花道:“范爷爷,我回来了。“
这称呼可把马上的李旭吓了一大跳,随即皱着眉头仔细打量起拉住朱瞻基老泪纵横的老太监。
朱棣登基后,先后将许多曾经服侍过自己的北燕老人带到了金陵,一来是用着顺手,二来也是将这当作了一种赏赐。不过还是有许多故土难离的老人留了下来,眼前这个老太监估计就是留下来的那些人之一。只是朱瞻基居然给老太监喊爷爷,看来这个白发苍苍的太监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监泪流满面,可谁都看得出他是真高兴:“老奴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小殿下了,没想到今儿还能见上一面,老奴就是现在死也甘心了!”
朱瞻基又哭又笑地说:“范爷爷您别乱说,过几日皇祖父就到了,他可还一直念叨您呢,说这次回来第一个要见的就是您。“
老太监点点头欣慰道:“行,那老奴再撑几天......”
“范爷爷您又乱说了。”朱瞻基假意嗔怪了一句,拉着老太监冲李旭指了指:“范爷爷,他是我的伴读李旭。”
老太监眼神不好,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李旭见此连忙下马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老太监行了一礼:“小子李旭见过范爷爷。”自己跟朱瞻基算得上兄弟,既然朱瞻基喊了爷爷,自己也只能跟着喊爷爷。
“好好好。”看见面前的儿郎唇红齿白英朗清秀,老太监伸出手握住李旭的手说:”都是好孩子!“
这让李旭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前世小学的时候,当即有些恍惚。朱瞻基见李旭又发呆了,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皇祖父出生之时,皇曾祖父就派范爷爷前来照顾,后来我爹还有我都是范爷爷一手带大,自然感情不一般。“
李旭这才明白朱瞻基为何对这个老太监如此尊敬,当即又行了一礼表示佩服。老太监却很谦虚,连连摇头道:“老奴这辈子没做什么,都是皇上太子还有小殿下抬举老奴,惭愧惭愧。”
几人正在聊着,突然从城门里又呼呼啦啦走出一群人,见到朱瞻基纷纷行礼道:“见过皇长孙殿下!”李旭仔细一打量,原来是工部尚书黄福,身后那群人估计是工部负责修建行宫的官吏。
“见过黄尚书。”朱瞻基有礼有节地回礼。李旭也在一旁行礼道:”小子李旭,见过黄尚书,见过各位大人!“
待两边都见过礼之后,黄福带着一丝好奇道:“殿下今日怎得提前抵达了?”
“黄尚书有所不知。”朱瞻基笑着解释道:“近日鞑靼那边有使臣来朝,皇祖父命本皇孙为主使,并同礼部尚书及主客清吏司各位大人一通提前赶来北燕洽谈。这一路上日夜兼程,这才得以提前抵达。“
“哦?李尚书他们也来了?”黄福微微皱眉问了一句。朱瞻基点点头:“李尚书与礼部各位大人已经下榻驿馆。”
黄福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让工部一名员外郎带着朱瞻基和李旭参观一下修缮好的行宫。朱瞻基自然乐意,李旭也是客随主便。两人就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走进行宫,开始参观了起来。
现在的行宫虽然宏伟,但李旭看来看去,估计只有日后紫禁城的三分之一大小。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但供朱棣日常处理朝政和休息的前中后殿一应俱全,就连随侍官员的办公地和住所也都划分得清清楚楚,虽然没有金陵宽敞,但就行宫来说已经是算不错了。
逛了没几个地方,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朱瞻基也没强求要全部看完,只是挑了几个幼时常去的地儿转了转,然后就被范太监叫回来吃饭了。待吃过饭洗漱完,朱瞻基跑去和范太监聊天,李旭则回到给自己安排的屋子。待躺到床上,一整天的疲惫顿时涌了上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宁王府的管家满头大汗地在北燕城的烟花馆四处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家的世子朱盘。
朱盘正衣衫不整地和一个粉头调笑劝酒,见管家一脸焦急地站在面前,当即放下酒杯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非要来搅本少爷的兴致。”
“少爷息怒。”管家也不想找骂,可是宁王殿下交代的事情太大,实在不敢耽搁:“那边回话了。”
“哦?”朱盘还算没被酒色糊了脑子,一听说对方回话了,随即在身边的粉头屁股上拍了一记:“翠儿你先出去等一会,少爷有事谈,等谈完了咱们再玩过。”
粉头这两天被朱盘用银子砸的晕头转向,自然对他言听计从,当即凑上去亲了一口,然后扭着小腰走出了雅间。管家关好门,这才转身解释道:“世子殿下,那边刚刚回信,同意加价两成,只是担心咱们耍诈,还是坚持要一一清点,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朱盘听到对方愿意加价,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对于清点货物的要求也不在意,当即摆摆手说:“能加价就行,到时候你把他们引到库房慢慢清点就是,只是他们清点时若有损坏或者撒漏,这钱可得照给。”
“那是自然。”管家还是有些发愁:“只是眼看皇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若是因为清点耽误了日子,边关那边怎么办?”
朱盘却摇摇头道:“好说,要不去信给我爹,让他出面。要不咱们就先把货物运出关,到时候让他们在关外清点,想点多久点多久,只要别误了付钱的日子就成。”
管家一听,顿时头摇地像拨浪鼓一般:“世子殿下,王爷可从不在这事上出面,一旦被牵连后果不堪设想。先出关也不妥,出了关外就是他们的地盘,若是他们暗中将货物劫走了不给钱,咱们可就亏大发了。”
“他敢!”朱盘一听大怒,手拍桌子站起来怒道:“咱宁王府的货他也敢黑?就不怕我爹带兵把他们一锅端了?”又想了想,觉得若是让爹出面显示不出自己的能力,最后还是决定先将货物运出关外。
“你过来!”朱盘勾了勾手指头,管家连忙上前做倾听状:“你先去关口打点清楚,尽快将这批货物运出关外,找个妥当地儿藏好,多派些人手守着。等他们这边的事了了,再让人带他们去点个明白。”
“这........”管家还是犹豫不决,朱盘又摇摇头道:“放心,既然是这么大的买卖,自然是要留个够分量的人质咱们才能放心。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管家疑惑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世子的意思是........“
朱盘一脸奸笑:“告诉阿鲁台,就说宁王世子想请他的小儿子多住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