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穆语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挎包里,抓起挎包,悄悄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溜出家门。
待她再次敲开闻泽煜家门时,已凌晨三点多,为她开门的竟是秦晋桓。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穿的衣服,头发微乱,双眼布着血丝,面色憔悴,明显一直没睡。
“你怎么还没睡?”她很意外。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这儿?”他也很意外。
“我担心你。”
他勉强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有东西给你。”穆语将他拉进屋,将挎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拿出来,递至他面前。
那是两本房产证和三张银行卡及一些首饰,还有一张两千万的支票。
“给我这些干什么?”
“给你当创业起步资金啊。”穆语的底气有些弱,“支票是你家的,至于我们家,就这些值钱的。”
“偷的?”
穆语弱弱地点头。
“你把这些都给了我,他们吃什么?住哪儿?”
“我不是有工作吗?”她强作若无其事地应声,“虽然还在实习期,但如果节省点,工资还是够一家三口吃喝的。至于住的问题,我听说我们单位有职工宿舍,我会找容队帮忙搞定,你不用担心。”
她本想说一句“你就别推辞了,等以后赚了钱再还我就是”,又怕给他造成心理负担,想想还是没说,转而讪讪地看着他,生怕他不接受,毕竟这些东西不算是她的,她这么做愧对父母。但她是真的很想帮他,她在心里做了另一个决定——天一亮就去找兼职,尽可能多地赚钱为父母提供更好地生活条件。
秦晋桓再次瞅了眼她手上的东西,淡淡一笑:“这是你父母的老底,不怕你妈发现后把你的皮剥了?”
他知道她向来畏惧她妈。
“不会不会,我妈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见他目露不信,她呲着牙又改口,“大不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啰,她就我一个女儿,还真能把我怎么着吗?”
“我自己能想办法。”
没想到说了这么多,他还把东西推还给自己,穆语顿时急了,将手反至身后,连连后退,一边快速出声:“我知道这些帮不上你什么,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你不用担心我父母,我不会让他们饿着冻着的。”
“我能处理好。”
“我知道你能处理好,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什么,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没怀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真的。”穆语眼角闪出了泪光。
“我早说过了,这事儿与你无关。”
“但要不是我……”
“去给我煮碗面。”
“什么?”秦晋桓显然不愿再讨论那个没意义的话题,但突变的话风又让穆语一时反应不过来。
“饿了。没吃晚饭。”
“哦,好,我这就去。”
看着她满带欣喜地往厨房跑去的背影,秦晋桓一时有些出神。
他没出事时,她总喜欢与他怄气,还想方设法激他把她赶走,他出事以后,本以为她会满心欢喜地离开他,却没想到……
看着搁在茶几上的房产证和银行卡,他心头别是一番滋味。
她是个孝顺的女孩,平常唯父母命是从,为了他把这些东西偷出来,他可以想象得到她当时的徘徊紧张以及对父母的愧疚,但此时此刻,她让他看到的却是一颗坚定的心及满腔的诚意。
真是个傻丫头。
瞅了眼厨房,他将这些东西收好,悄悄放回她的包里——这些东西确实帮不上他,但心意已收到。
“他家厨房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找到一桶方便面,这么晚外卖估计也叫不到,你就将就着吃吧。”穆语有些难为情地将泡面搁至茶几上。
“能吃就行。”
“能吃,没过期,我看了。”
“蛮香的。”秦晋桓拿过叉子,笑着开吃。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穆语目露心疼:“你是不是从上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秦晋桓不予应声,反而转问:“你呢?”
“我都吃了。”
“真的?”
“嗯,有我爸妈看着,不敢不吃呢。”
“只怕只吃了一点点吧?来?”秦晋桓将叉子递给她。
她摇摇头:“你吃吧,我真不饿。”
她晚上确实只吃了一点点,说不饿是假的,不过一桶方便面的量实在太少,而他又是个两餐没吃的男人。
“嫌弃我?”
“不是不是,主要是我上大学那会儿吃多了方便面,现在连方便面的味儿都不想闻呢。”
“填肚子的东西,没那么讲究。吃一点。”
见他已看出自己肚子饿了,穆语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接过叉子绞了两根短面条浅尝,然后将叉子递还他,同时起身。
“一起吃。”秦晋桓拉她紧挨着自己坐下,然后端起方便面桶,和她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两人不时相互一望,眼神中都透出满足之色,以致没注意楼上的动静。
楼上,容剑被闻泽煜强行拽回房,直到关上门后,一直隐忍着的容剑才出声质问:“你柜子里明明还有很多方便面,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阿桓?”
闻泽煜躺在床上嘻笑:“有些东西吃多了没味道,这样刚刚好。”
“好什么?两人吃一桶方便面,能吃饱才怪!阿桓可是一天没吃东西,难得他肯吃,你竟然……”
“你个榆木脑袋!太不解风.情了,难怪这么久都没搞定冰美人。看不出来他们俩吃的不是方便面,而是你情我浓吗?诶,搞得我都想找个人一起吃方便面。”
“吃你个头。”容剑抓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闻泽煜耸了耸肩:“就是因为到了这种时候,才必须更乐观些啊!你难道想看我和阿桓抑郁而终不成?”
“别胡说!”容剑瞪了他一眼,“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他们仨是从小的玩伴,孩提时心血来潮,学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还像电视里那样跪着立过毒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会儿听容剑这么一提,闻泽煜马上笑了起来:“放心,不长命的是好人,我和阿桓可都是大祸害呢。”
“就你是大祸害吧?这些年也不知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那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的好不?她们……”听到外面传来细微声响,闻煜泽立刻噤了声,蹑手蹑脚地走至门边,将耳朵贴至门上听动静。
容剑也紧跟着走过来,和他一样侧耳细听。
“好像是他们进了房间。”
“不是好像,就是他们进了房间。”闻泽煜再次乐开了花,“患难见真情啊,祝贺阿桓找到真爱了。”
他们都知道秦晋桓与穆语为了照顾爷爷而假结婚一事。
“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容剑也很高兴。他对穆语的印象一直很好,巴不得兄弟能真的爱上这个女孩,但又担心秦晋桓吊儿郎当的个性会让穆语受伤,这几天秦晋桓对穆语的态度着实让他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他又有了忧虑,“泽煜,今天穆家父母的态度你应该看清了吧,阿桓现在这么落魄,只怕穆法医真的想和阿桓在一起阻力很大啊。”
闻泽煜不以为然:“这种人好对付,等阿桓哪天不落魄了,他们就会屁颠屁颠地粘过来。”
“如果爷爷听从秦文滔和董悦芸的唆使,一直这么打压阿桓,阿桓还有翻身之时吗?”
闻泽煜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半晌,带着侥幸嗫嚅:“爷爷现在应该是在气头上,过阵子应该就不会这么针对阿桓了吧?好歹是亲孙子呢,再怎么着爷爷也得念点阿桓亲妈的旧情。只要爷爷不打压阿桓,我们就有机会帮他。”
他深知秦孝挚在安城的影响力。
容剑摇头:“你别忘了秦文滔和董悦芸不折手段蛊惑爷爷的目的何在。为了秦承希的将来,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阿桓。”
一句话让闻泽煜无言以对,再次沉默。
容剑叹声道:“明天我再求我爹地去找爷爷谈谈。”
“你爹地已经碰了一回钉子,还会再去吗?”闻泽煜不敢抱期望,因为爷爷说一不二的脾气是倔出了名的。
“试试看吧,要不怎么说求呢?”
闻泽煜点点头,神色凝重地看向秦晋桓房间方向。
这边,秦晋桓本打算到院子里走走,叫穆语先回闻泽煜为他安排的房间休息,但是穆语不肯,执意陪着他,不想她担心,他便和她一起回了房间。
房间的床一如他们曾经睡的床那么宽,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只有一个枕头。
“你睡吧,我不困。”
“一起睡吧。”穆语喊住了正要往沙发处走去的秦晋桓。
秦晋桓有些意外地顿步,回头看出她的局促,遂打趣道:“不怕我占便宜?”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这种心情吗?”
秦晋桓听言笑了笑,示意她先去洗洗。此时他确实如她所言,没心情——没心情占她便宜,也没心思继续调侃她。
穆语出来后,他进卫生间洗漱,出来见穆语靠着床外沿而睡,知道没了“楚汉之界”的她没有安全感,他也没多言,关了灯,在背离她的另一侧躺下。
黑暗中,背对而眠的两人各怀想着心事,久久不能入睡。
“砰砰砰……”
“阿桓,出事了!快开门!”
秦晋桓和穆语同被惊醒,意外发现两人竟然是相拥而眠的,顿时都吓了一大跳,赶忙分开,各自整理衣物。
“阿桓!阿桓!快开门啊,出人命了!”
两人听言面色一变,一并往门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