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我们之前也不清楚小希的状况啊。”
还没等穆语和秦晋桓冲下楼,就听到了秦文滔带着讪笑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
穆语诧异地看了眼秦晋桓,秦晋桓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秦文滔会来。
他俩走下楼梯时,又听到了董悦芸的陪笑声:“是啊,这事儿不能怪我们,小希之前也没和我们说这事儿。”
秦孝挚又是一声喝斥:“你们的意思是怪小希自己?”
“这……”
“爷爷,是怪我!是怪我!”秦承希哽声将责任揽至自己身上,“怪我不懂常识,与爹地妈咪无关,外面雪这么大,求您别赶他们走。”
“对对对,小希说的没错,是她不懂……”
“闭嘴!”秦孝挚气恼地打断儿子的话,“你脑子有坑吗?听不懂小希在帮你们说话?竟然真把责任算到小希头上?小希摊上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幸好阿桓和小语及时出手阻止了,要不然小希这辈子得毁在你们手上!”
“没那么严重啦,”董悦芸干笑着辩解,“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关心小希的,不管做什么也都有征求他的意见呢。让他当男孩其实也不是我和文滔的意思,是医生的意思啦,医生说他的身体更适合当男孩,所以……”
“放你、妈的狗屁!这是哪个庸医说的话?”一向文雅的秦孝挚怒不可遏地爆了粗口,“你把他名字报给我!我要亲口问问他是怎么给我孙女诊治的!”
董悦芸被喝得不敢应声,讪讪地看向秦文滔。
秦文滔略微上前一步,将妻子护在身后,不以为然地冲秦孝挚道:“爹地,小希不是已经如愿变成女孩了吗?您再纠结之前的事儿可没意思了啊。”
“如果不是阿桓小语和缨缨,小希能如愿变成女孩?你以为我足不出门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明明知道以小希的身体情况来看,让她变成男孩带给她的伤害和做变性手术不二样,竟然还狠得下心逼她做那种手术!你们还配为人父母吗?虎毒还不食子,你们简直畜牲不如!”
“爹地,你这话骂得太过了吧?”秦文滔面露委屈地争辩,“我坚持让小希变男孩,还不是因为你只喜欢男孩吗?假如你能一视同仁对待孙子孙女,我至于隐瞒小希身体有缺陷的事儿吗?”
“说来说去怪我头上了?你个混账东西!”火冒三丈的秦孝挚抓起拐杖就要往儿子头上劈。
“爷爷,不可以啊!”
“老板,打不得啊!”
余中光和齐浩兄弟一起上前拉住了盛怒的秦孝挚。
他们跟随秦孝挚这么多年,很清楚秦孝挚其实打心底里还是很疼秦文滔的,毕竟是他的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只是因为秦文滔实在太不争气,他恨铁不成钢,所以平常看见秦文滔总是沉着一张脸。
而秦承希则早已张开双臂,用瘦弱的身体护着自己的父母,一边哭着向秦孝挚求情。
虽然她父母做得很不好,但她仍从来没想过要恨他们,毕竟他们对她有生养之恩,何况她并没有被逼变成男孩。
“我说的根本就是实话好不?如果他没有重男轻女思想,我至于有这么多顾虑吗?”秦文滔显然也很烦躁,一时有些口无遮拦。
“爹地,求您别说了。”生怕再次若怒爷爷的秦承希,又心急又惶恐地劝止父亲,见劝不住,马上回头向母亲求助,“妈咪,您劝劝爹地,让他别说了行吗?”
向来还算乖巧的董悦芸却没劝秦文滔,只是定定地看着秦孝挚,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她懂老公的意思,他故意几次提及老爷子重男轻女的话,就是想激老爷子表态说对孙子孙女都一样。如果老爷子这么说了,那说明小希有希望分到一半或是比一半略少一点点的家产,那他夫妻俩心中的大石头就能落地。
只要小希能分到家产,那就一切好说,她有百分之一千的信心吃得死小希。
然而秦孝挚的行为让他俩都失望了,他不但没表态,反而猛地甩开余中光和齐浩,再次拿着拐杖向秦文滔劈过去。
“老爷子(老板),打不得啊!”
“都给我让开!”秦孝挚全身都在发抖。
“爷爷,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体啊。”心忧爷爷的穆语慌忙从屏风后面跑过来。
她之前和秦晋桓站的地方与客厅隔了一道屏风,秦孝挚等人情绪都很激动,所以他们都没注意屏风后面有人。
“药,药来了,”李香兰心慌慌地端着水杯拿着药丸跑过来,“老爷子,您别上火,先把药吃了吧。”
“我还吃什么药?反正早晚都要被气死!”秦孝挚说话时,胳膊一抬,便碰到了李香兰的胳膊。
“诶!小心!”
“啪——”
杯子碎了,药丸也从李香兰手中滑落,不知滚哪去了。
与此同时,秦孝挚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一手紧捂住胸口。
“爷爷!您没事儿吧?”穆语慌了。
秦晋桓也看出了爷爷面色不对,马上让齐瀚给雷智打电话,一边阴着脸狠睨向秦文滔和董悦芸,咬牙喝斥:“还不滚?”
秦文滔见父亲身体突然不适,本来有些心慌,但被秦晋桓这么一喝,火气又上来了,忿声反斥:“秦晋桓,有你这么对老子说话的吗?”
“老子又如何?”秦晋桓冷笑指向爷爷,“你也不看看他是被谁气成这样的?”
“那,那能怨我吗?”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自找的?”
“我……”
秦孝挚怒声打断:“别和他磨叽,把他们轰出去!”
“爷爷,您别上火,别动气,要体重身体啊。”明显听出秦孝挚已气力不足,秦承希担心极了,再顾不上护着父母,已跑过去和穆语一起搀扶着劝爷爷。
秦晋桓冷冷地瞟了眼秦文滔,第一次毫无情绪地听从了爷爷指挥,向门外勒令卞子峻等人:“把他们请出去!”
秦文滔明白他的意思,马上哼道:“犯不着!我自己走!”
“文滔……诶!”董悦芸悻悻地跟着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顿住脚转身,见穆语已扶秦孝挚在沙发边坐下,秦晋桓和秦承希则站在一边,她马上急急地向秦承希招手,“小希,过来!”
“妈,妈咪?”迟疑了一下,秦承希擦了把泪水,还是瑟瑟缩缩地走了过去。
董悦芸一把将她拽过去,双眼瞅着秦孝挚和秦晋桓,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秦晋桓没理会她的小动作,盯着爷爷吃下齐浩拿来的备用药丸。
“爷爷,您躺会儿,别动气。”穆语小心翼翼地扶秦孝挚在沙发上半躺。
“别担心,我没事儿,躺一会儿就好了。”秦孝挚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说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透着无奈又心酸的叹息声让穆语很心疼,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秦晋桓,见他正阴沉着脸盯着门口,她马上顺着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秦文滔和董悦芸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爷爷,对不起。”已走回至秦孝挚身边的秦承希,弱弱地代父母向爷爷道着歉。
双眼微闭的秦孝挚并没睁开眼,只是微微摆着手问道:“你.妈咪和你说什么?”
“她说……那个……”
秦承希结结巴巴,她怕那话说出来会再次刺激到爷爷,但她又不善于撒谎,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秦晋桓冷哼着接话:“她让你好好哄爷爷,争取多分些家产是吧?”
秦承希面色一惊:“大哥,你,你听到了?”
秦孝挚叹声接话:“你爹地妈咪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呢?”
秦承希听言十分愧疚地道歉:“爷爷,大哥,对不起,我爹地妈咪他们……”
秦孝挚摇了摇头,摸着她的手叹息:“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儿。如果真要有人道歉,那该说对不起的人得是爷爷,是爷爷对你关心不够,爷爷也不该有重男轻女思想,要不然你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
秦承希哭着摇头:“爷爷,您别这么说,这不怪您,我也没吃您说的那么多苦,其实平时我爹地妈咪挺关心我的,只是他们太忙,有时顾不上我而已。至于逼我做手术这事儿,也不能怪他们,毕竟爱子心切的他们把我当了这么多年儿子养,突然要变成女孩,他们受不了也很正常,要怪就怪我的身体构造太特殊。”
“真是个乖孩子,是我没教育好你爹地啊。”秦孝挚老泪纵横地看向秦晋桓,“阿桓啊,爸爸希望你和小语以后能好好照顾小希啊。这孩子身体底子太差,瘦得像只猴,没个一年两年的调养不好啊。”
穆语马上表态:“爷爷,您放心,阿桓说了他会照顾好小希的。”
“那就好。”秦孝挚又是一声长叹,不过这声叹息中带着几分欣慰。
他欣慰的不仅是秦晋桓对小希的关心,更欣慰的是他最疼爱的大孙子再一次和他意见一致,这在以前可是极为难得的事。
很快,住在同一小区的雷智匆匆赶了过来,为秦孝挚做了检查后确定他没事儿,但需要多休息。因为已到午餐时间,一起用过午餐之后,穆语和秦承希一起送秦孝挚回了房,陪他聊了会儿天,直到他有些乏,两人才离开他房间,来到楼下客厅。
见秦晋桓看着桌上腊八粥发呆,穆语在他身边坐下,柔声宽慰他。
之前本说好今天去太陵园,但因为雪太大,根本没办法出门,所以就取消了安排。穆语也给容缨打了电话,取消了今天去体检的事——她并不知道容缨昨晚喝醉的事。
秦晋桓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就在这时,尚祺来了。秦承希顿时无比惊喜地迎过去,心疼地为他拍去身上的雪花,一边小声埋怨他这么大的雪不应该过来。
穆语暗笑,和尚祺打过招呼后,拉秦晋桓上楼,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窗外雪花依然在飞扬,大有不把安城变成雪城誓不罢休的势头。室内,穆语和秦晋桓偎依在沙发里看电视,低语聊天,无比温馨。
因为天太冷,雪一直在下,又是周六,秦晋桓和穆语一整天都没出门半步,加上爷爷和小希的身体都需要静养,傍晚他们早早吃了晚饭就各自回了房。因为前一天没休息够,两人早早上了床,亲热一番后,早早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星期天,虽然七点不到两人就醒了,但都不愿起来,就在床上耗着,直到穆语的手机响起,见是容剑的电话,她随手接通。
“嫂子,马上来擎天购物中心建筑工地!”
穆语心下一紧:“出什么事儿了?”
“嗯,凶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