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Ki?KiKi?”
穆语惊慌地想跟进去,却被拉警界线的民警拦住了。
“请退一退,这栋楼暂时……”
“这是法医室的穆法医。”紧跟着下车的刘小凡马上指着穆语向民警介绍。
“哦哦,穆法医,不好意思。”民警立刻让行。
“这里什么情况?”穆语一边跟上刘小凡快步往单元楼里走,一边急声问他。
“王林华打晕了聂小湘,挟持了小果。”
“小果?”
“对,就是赵永利和聂小湘才三四岁大的儿子,小果是他的小名。”
果然如她所料。
穆语倒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又紧声问道:“他挟持小果想做什么?”
刘小凡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刚把容队的位置发给你,正准备带KiKi往这儿来,就接到了容队电话,他的意思也是让我带KiKi来这儿。”
“容队和王林华都在聂小湘家里?”
“不,在天台。”
说话间,他们走到电梯间,见左边电梯已经显示正在往上,猜应该是KiKi刚刚坐上去的,遂一并走至右边空着的电梯中。穆语转身正要关电梯门时,见秦晋桓和黄博匆匆跟进来,才记起刚刚把他俩忘了,不禁有些奇怪地看向秦晋桓。
“民警没拦你俩?”
“为什么拦我们?”秦晋桓站在她身边应声。
“刚刚民警不是说这栋楼封了?我都被拦住了呢。”
刘小凡笑着插话:“穆法医,秦总是市局的常客,他在市局比你的知名度高多了,连新调来的民警都认识他呢。”
“所以没人拦他?”见刘小凡点了头,穆语撇了撇嘴,“不带这么巴结人的吧。再说了,这种地方又不是什么安全地方,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干嘛放他进来碍手脚呢?”
“诶!穆法医,也就你敢嫌秦总碍手脚了,你不知道我们平常有多喜欢秦总出现在市局呢。”刘小凡冲秦晋桓讪讪而笑。
“哦?为什么?”穆语一脸疑问地看向秦晋桓。
秦晋桓笑而不语,刘小凡见状抢言道:“因为秦总每次来市局,都是给我们发福利的。”
“哦。”
原来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穆语耸了耸肩,没说下去。因为现在是紧要关头,她没心情调侃秦晋桓。而这种巴结秦家的事,她现在也是见怪不见。
刘小凡按的电梯楼层是顶楼,几分钟后,一路往上的电梯在顶楼停下并开了门。门一开,一个女人刺耳的哭叫声便不绝于耳。
“放开我家小果!求你了!他只是个孩子,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啊!”
“聂小湘?她没晕?”穆语听出是聂小湘的声音,边说边飞快循声往天台东侧而跑。
“大概是醒过来了吧。”
刘小凡显然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跟着一并跑出去。
“KiKi!你怎么了?”
本以为先到的KiKi已经赶过去劝王林华了,没想到她蹲在天台一侧的花坛边,穆语赶忙上前相扶。
KiKi勉强站起来,痛苦出声:“我脚扭了。”
“妈妈救我!我好怕!”
这时,一个小孩透着恐惧的哭叫声划破夜空,众人的心均沉了沉,一并抬头往声音的源头——天台东侧看去。
因为天台四周都装了大大的LED屏或广告灯,将天台照映得如同白昼,也让众人很容易就看清了天台东侧的情形。只见王林华紧挨着东侧护栏而站,他面前站着个三四岁的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他手中拿着把尖而细长的水果刀指在小男孩颈脖处,凶神恶煞地吼着小男孩,小男孩被吓着不敢哭,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站在五六米开外的聂小湘抽噎。
此时容剑正站在聂小湘身边,微举着双手紧盯着王林华。聂小湘则耷拉着身子哭泣,身体都在颤抖,不时说几句语无伦次的哭求的话,显然她已被这一幕吓坏了。
“王林华挟持的小男孩就是赵永利的儿子小果。”刘小凡在后面低声提醒。
穆语轻“哦”时,KiKi已推开她,一拐一拐地哭着往天台东侧跑去,穆语和刘小凡等人赶忙跟上。
他们响亮而放肆的脚步声激怒了王林华,他马上紧了紧手中的刀喝斥:“不许过来!都给我走开!要不然我对他不客气!”
“别别别!别乱来!求你了!”眼看着王林华手中的尖刀在儿子脖子处乱晃动,聂小湘惊恐得几欲昏厥,连哀求都没了力气。
“爸爸!”
“KiKi?!”听到KiKi的声音,王林华迅速看过来,确定是KiKi后,他顿时激动得涕泪同流,“你终于肯认我了!你终于肯叫我爸爸了!”
“你本来就是我爸爸啊。”KiKi哭着跑至他身边,伸手就要去拿他手中的刀。
“别动!”王林华意识到她要救赵小果,他一边勉强用衣袖擦眼泪,一边大声制止她,“骅骅,能再听到你喊一声爸爸,爸爸这辈子再没有遗憾了。乖,你别管这事儿,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不要——”聂小湘见状又哭求了起来,“小果真的是无辜的啊!千错万错都是老赵的错,现在他已经死在你手上了,什么仇什么怨都应该了结了啊,求你别为难我们孤儿寡母的行吗?算我求你了。”
她说着说着,竟向王林华跪了下来。
穆语最受不了别人的眼泪,尤其聂小湘还哭得这么伤心,穆语赶忙劝KiKi:“你快劝劝你爸爸啊,可别让他一错再错了啊!”
“不用劝!”王林华听见了穆语的话,满不在乎,“我身上已经背了两条人命,反正都是死,不在乎再多一条。”
“爸爸!”KiKi擦了把眼泪,想了想,转视容剑乞求,“容队,我想单独劝劝我爸爸行吗?”
“可是……”
见容剑的目光落在赵小果身上,KiKi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保证小果的人身安全!”
容剑迟疑了一下,遂点头同意,一边下令让其他人暂时离开天台,一边弯腰想捡地上的枪,不想还没碰到枪,王林华就大喝了一声:“人离开!枪留下!如果不想这小娃娃没事儿,就配合我!”
“配合配合,我们配合!”聂小湘连声应着,一边紧扯住尚在犹豫的容剑,“容队长,你可别乱来啊,我家小果还在他手上。”
“KiKi,去把枪捡过来。”刀一直紧紧地架在赵小果颈边的王林华,向KiKi下指令。
KiKi点头,转身过去捡枪时,给容剑施了个眼角,容剑这才放心带着穆语和聂小湘等人离开天台。
见他们一干人都离开了天台,KiKi这才弯腰捡枪,转身眼泪汪汪地看着王林华喊了一声“爸爸”。
“哎,哎,我的乖女儿。”王林华一时泪如雨下。
KiKi亦是涕泗滂沱,掩面而泣。
王林华心疼不已,擦了把眼泪,警惕地往上天台的门边看了看,然后扯着赵小果走至紧挨着护栏的花坛前——他知道容剑等人会躲在门后注视他的一举一动,这处花坛恰好能挡住容剑他们的视线,放下刀,解开皮带,用皮带将赵小果捆在护栏栏杆上。
可怜的赵小果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吓得瑟瑟发抖,一边大声哭喊着妈妈救我的话。
“不许哭!”KiKi走过来,突然拿着枪指着赵小果的脑袋,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压低嗓子厉喝,“再哭我就开枪了!”
大概因为年纪小,还不明白开枪是什么意思,被她这么一凶,赵小果反倒哭得更凶。
王林华见状极不耐烦地捡起刀,凶巴巴地作势要砍他:“小兔崽子!不许哭!敢再发出一点点声音,我就杀死你!还要杀死你.妈妈!”
赵小果这才被吓住,满目惊恐地紧抿住小.嘴抽噎。
“小王八蛋!”一脸厌恶的KiKi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王林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KiKi对赵小果的态度,只是心疼地看着她叹声:“骅骅,这些年你受苦了。”
“爸爸。”KiKi秒变委屈之色,才止住的泪水瞬间又哗哗地往下流。
“不哭不哭,我的乖女儿。”王林华本想伸手为KiKi擦擦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了,然后捶胸顿足哀号,“爸爸对不起你,要是爸爸能早点找到你,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你这辈子都毁在爸爸手上了啊。”
“不,爸爸,你别这样说,这不能怪你,”KiKi抱住他号啕大哭,“如果真要怪,只能怪我命不好。”
“我可怜的骅骅,我苦命的骅骅,是爸爸没保护好你,爸爸该死啊。”
KiKi摇摇头,满是泪水的脸上带出满足笑意:“爸爸,我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喊我一声骅骅,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啊。”
“骅骅。”
“爸爸。”
父女俩顿时抱头痛哭。
许久,KiKi推开王林华,哽咽着说道:“爸爸,你听我说,赵永利是我杀的,你别为我顶罪,我……”
“别胡说!”王林华喝着打断,“这事儿与你无关,你别往身上揽。杀人的凶器我都交给了穆法医,我已经向公安机关认罪了!”
“不,爸爸,你听我说……”
“傻孩子,我知道你孝顺,但你也不能愚孝啊!你还年轻,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至于我,”王林华苦笑,“我已经苟且偷生了这么久,早该接受法律制裁。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一面,死也瞑目了。”
“你杀妈妈根本是误杀对不对?根本就是为了逼她说出我的去向对不对?”
王林华愣了愣,再次泪如雨下:“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有意义!只要你不说赵永利是你杀的就有意义!我会把赵永利和我妈妈做的龌龊事儿都告诉容队,然后求容队为你求情。”
“傻孩子,国家法律你不懂吗?我恶意杀人并潜逃了这么多年,性质非常恶劣,就算不加杀赵永利的罪名,也一样没活路。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死得痛快些!等下我把这小兔崽子剁了就去自首!”王林华看向赵小果时,眼里满是仇恨。
“爸爸!这小王八蛋要杀也不该你杀!我来杀!我这一辈子完完全全是毁在他那个畜牲不如的爸爸手上的!”
KiKi眼里的仇恨比王林华更盛,说话间手中的枪已指向赵小果。
“骅骅!不可以!你……”
“爸爸,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对您尽过半点孝心,就让我为您尽一次孝吧。”
“不行!”
“爸爸,求您成全我,这是我唯一能为您做的。”KiKi流着泪从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王林华。
王林华接过一看,顿时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似的,震惊得几欲昏厥,完全不敢相信地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