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人还嬉皮笑脸,心中可有‘仁’字?”一个老者不悦道。
“仁字怎么写,一个人二颗头吗,砍了一颗再送一颗,是吧?对不起,我没那么伟大,别人想砍我的头,我就砍掉他的头。想杀我的人死了,我当然开心,当然要笑。难不成要哭吗,为他的死感到悲伤,希望他没死,再爬起来把我砍死,这样才叫仁。对吗?”
老者道:“我没那么说,只是希望你尊重一下死者,他毕竟是一名高级狂战。”
“我杀了他,这就是尊重。”
“你……”老者气道,“那你若不尊重,又该如何待他?”
杨活淡淡地道:“我没有不尊重过人,所以不知道。也许,像祈度曾经说过的,砍掉一个人的四肢,挖了他的舌头,当着他的面,污辱他所有的爱人,将他最心爱的孩子烤熟了吃……这样,应该叫不尊重吧?”
老者脸色难看,突然站了起来,怒道:“这场审判,我弃权!”
人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杨活无所谓地吸了一下鼻子,心道:切,就这心境,如何修炼到止战高阶的?
席上有老者发声道:“好了,年轻人,不要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是非之辩;人是你杀的,事实俱在,无可辩驳。你杀他的原因,是因为他要杀你。可他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
说到这里,杨活停了一下,他在想要不要把南疆之事从头到尾和他们说清楚,那还会牵涉到源头巴托王子,还是说直接认罪,不解释。
“年轻人,不要试图说谎。”席中有一位白发老者开口道,“虽然你在南疆杀人的现场未被天网所捕捉到,但昨天你亲口承认了这一事实,天网看得一清二楚。”
席间有几位老者顿时不满地朝这位老者看过去。后者则置若妄闻,脸上还带着微笑。
杨活的脑袋突然间灵光一现。
南疆杀人现场未被天网捕捉?这也就是说,并没有真正的证据……怪不得祈度每次都要逼着我说出事实真相,原来,原来如此,这位白发老者是在提醒我,不要承认吗?
又想到自己一路走来,冥冥中一直受人保护,这位老者可能也是保护自己的人之一……如果自己这样贸然承认罪行,自己是坦荡了,解脱了,因为小美受伤不醒的内疚感,因为惩罚而会心里好受一点……
可是,岂不是辜负了那些一直在暗中默默保护我人?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所受过的所有苦难,辜负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与付出?
不,不能!
想到这里,杨活颓丧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着和倔强的眼神。
“因为我心爱的人,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不得不说出,他想听的话。”
一名老者道:“你怎么知道,他想听什么?”
“如果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你同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只有一个答案,那么,你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
老者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之所以承认南疆杀人之事,是因为祈度一再逼问你,并且在威胁你爱人的情形下,你不得不才承认的吗?”
“面对一个穷凶极恶、头脑发狂的人,我还能怎么办?即使在我假意承认之后,他还是割开了小美的喉咙,这更说明他已经丧心病狂,失去了理智。”
“那么,南疆杀人事件并不是你所为吗?”
杨活耸耸肩,无奈地道:“当然。这个案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结案,军部调查得很清楚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拿出来说?就因为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吗?”
老者们互相看了看,其中几个微微摇头。
“那么,你承认杀死祈度之事吗?”
“是。他割开了我妻子的喉咙,还想杀我,我唯有反抗。”
老者沉声道:“乐师杀人,无谓理由,凡有杀,必有罚。”
杨活道:“好,愿受罚。”
“蓬!”
一道无形的光罩,将八个老者罩了起来,他们在里面议论起来。其中一名红发老者情绪特别激动,又是拍桌子又是双手挥动。因为听不到声音,看上去挺富喜感。
杨活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他们的神态,猜想着他们在说什么。
这时,一位老者侧头看了杨活一眼,随意地将手一挥,原本透明的光罩就变得模糊起来。杨活小声道:“小气鬼!”
不久,光罩打开了。
那名红发老者还是情绪激动,站着吆喝道:“我不信!你这满口雌黄的小子!当你爱人生命受威胁之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现在你却出尔反尔,颠倒黑白,何以立信于人?”
杨活冷淡地道:“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你信与不信,管我屁事。”
“你……靠你妈的!”红发老者破口大骂。
“靠别人妈干嘛,你自己没妈吗?”
红发老者气得头上冒火,张口结舌,突然狂吼一声,一道青白色的火箭,向杨活疾速射去!
现场老者无不色变。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如此快的速度,如电光火芒一般,任谁也来不及救!有几名长老已经纷纷喊出了音技,可显然慢了一着。
青白火箭射向杨活的眉心!
“噗。”
火箭刺在一层无形的能量屏障上,扎出了一个浅坑,但无法刺入,瞬间消散。
“挡。”
这时候,众人才听到杨活轻轻吐出一个字。只是因为杨活说的晚,而是声音传播的慢;人们先看到屏障出现,然后才听到这个字的发音。
“你,你竟然掌握了‘开口技’?!”
众位老者皆是十分震惊。
“什么开口技,我不懂。这是歌意化形,只不过那句歌词,我是用‘靡靡之音’的技巧唱出来的,所以听不到罢了。”
帮杨活说话的那位白发老者,解释道:“不借助于乐器或歌一声,开口的刹那就形成乐技,即为开口技,这是乐技达到一个水平的标志。虽然不是时候,但还是要恭喜你踏入了止战第一境,战意滔天。”
啊?
杨活有些惊讶:踏入止战第一境了?
师旷大人曾说过,我的灵力虽然达到了止战之境,但乐道修养还停留在乐师阶段,现在……是真正踏入了吗?
“可是,既是止战第一境,何故又叫‘战意滔天’?”杨活好奇地问。
白发老者道:“古语云,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止战第一境,即为战意滔天,以战止战。你的乐道技艺虽然踏入第一境,但在你悟透‘战意消解’之前,你的乐道修养仍旧停留在狂战阶段。”
“哦,原来第二境才是‘战意消解’。”
这时候,那个红发老者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白发老者微笑道:“对不起,多了一句嘴。还是回到审判正题,年轻人,就算你说的事实,也必须说服其他人相信。因为郭长老弃权审判,目前是四对四,你必须为自己辩护。不然,南疆杀人之事还得落到你的头上。”
“好,”杨活点点头,然后直视着红发老者,问道,“请问,这位大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相信,你在爱人受到胁迫时,指天发誓所供认的罪行!我不相信,你如今为了推卸罪责而说的谎话!”红发老者条理清晰地道。
杨活道:“我相信,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与我一样。”
红发老者摇头道:“不,人而有信,方知其可。不知别人如何,我绝对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说假话。”
杨活道:“就算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说假话?”
“不说。”
“我不信。”
红发老者一愣,道:“我说的事实,你信与不信,关我屁事?”
其他人都笑了。
杨活则道:“不,我可以证明,你也会说假话。”
“如何证明?”
“很简单,假设从现在开始你受制于我,我会在不伤害你的情形下,让你自动坦承你的杀害一百头公鸡的罪行。”
红发老者疑惑道:“公鸡?为什么是公鸡?”
“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你不喜欢鸡的话,换成猪也行。”
“哼!来就来,我看你如何让我承认没有做过的事。”红发老者也是倔强,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地走到了杨活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