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贤在油江口,本欲趁周瑜伤重,渡江北上去支援曹仁,大军尚未整顿完备,却听探马来报:“刘备领兵渡江南下,目前驻扎在夷道。”
刘贤闻讯,只得熄了北上之心,准备先与刘备交锋。
过了数日,刘备兵马尚未到来,却先送来了一封书信。刘贤拆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敬拜刘贤贤侄:近闻贤侄兴无道之军,迎合曹贼,屡败江东名将。此举诚为大谬也!曹操乃汉贼也,天下有志之士当共击之。贤侄身为汉室宗亲,何以不思讨贼竟反助贼?且曹军一败于赤壁,水师尽没;二败于江陵,曹仁丧胆;三战于合肥,劳而无功。军心震恐,将士胆寒,士民疲惫,此正一夫奋起,天下响应之时也。若贤侄仍一意孤行,与天下人为敌,则我军出夷道攻武陵,江东兵出豫章攻长沙,荆州刺史刘琦出江夏攻巴丘,苍梧太守吴巨出灵渠攻零陵。待曹仁北逃之后,周瑜也必领大军南下,合击荆南。如此四面围攻,以区区荆南偏僻之地,如何可挡?贤侄聪明睿智,必知天下形势,不若早日易帜,随我共扶汉室。如此双方罢兵,荆南百万生民免遭战祸,此皆贤侄之德也。他日北上中原,匡扶汉室,贤侄封侯拜将,名书竹帛,流芳百世,岂非美事?望贤侄熟思之,备在夷道,翘首以盼佳音。”
刘贤看完信后,不由哑然失笑,刘备这是在劝我投降么?笑完之后,刘贤却又忍不住有些悸动。说实话,战打到现在,曹仁、周瑜两军都已经极为疲惫了,双方都是在硬撑着。但江东军明显占了上风,若非周瑜意外受伤,江陵形势将会更加不妙。但饶是如此,继续相持下去,首先支撑不住的肯定是曹仁。
本来刘贤还想着渡江去支援一把,没想到刘备的实力竟然增长的这么快,在阻拦北方曹军之余,竟还有余力分兵万余南下,这就打了刘贤一个措手不及。
目前曹操主力大军被牵制在淮南,若是刘贤不能渡江北上支援江陵,曹仁迟早必败。到时候刘贤就要独自面对刘备、周瑜的进攻了。扪心自问,刘贤觉得自己面对其中之一就已经够呛了,若是两军都来,自己必败无疑。
要不要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干脆先投降刘备算了?
曹仁若是最终放弃了江陵,天下分裂的局面就几乎是不可避免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死抱着曹操这根大腿不放?
可是奋战了这么久,若是就这样投降了刘备,心下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刘贤一时心乱如麻,想了许久,不得要领。正在此时,黄忠悄悄走进帐内,刘贤看见,急忙问道:“黄老将军来此何事?”
却见黄忠迟疑了一下,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刘贤。刘贤接过一看,却是长公子刘琦写给黄忠的劝降书,当即心中一跳,问黄忠道:“黄老将军这是何意?”
黄忠拱手道:“今日有人密送此信与我,劝我投效长公子。我思前想后,不敢擅自做主,特将此信交给将军。”
刘贤问道:“送信的人呢?”
黄忠道:“已经走了。”
刘贤闻言顿了一顿,随即笑道:“黄老将军乃是荆州旧将,今故主之子驰书来招,不知黄老将军之意如何?”
黄忠拱手道:“当日将军持朝廷节杖,接管攸县兵马,我当时便已归入了将军麾下。只要将军不弃黄忠,黄忠自当以将军马首是瞻。若是背反,岂不使天下人耻笑。”
刘贤闻言,起身拉着黄忠,叹道:“黄老将军真忠义之士也!”
正谈论间,忽听霍峻、张著、赵累、吕介、胡济等人一起前来求见,刘贤命请进来,询问众人有何事。
众将互视一眼,均不敢发话。刘贤见众人面上都有犹疑之色,不由笑道:“诸位都是征战沙场的热血男儿,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诸位既然不愿说,那就由我来猜猜吧你们今日可都是收到了长公子刘琦的劝降信?”
众将闻言大惊,纷纷讶道:“将军是如何知道的?”
刘贤见众人发问,顿时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对众将道:“不但是你们,就连我也收到了。这刘备、刘琦还真是雨露均沾,人人有份啊!”
众将见刘贤也有,顿时全都大松了一口气,就听霍峻道:“如今刘备、刘琦劝降,不知将军之意如何?”
刘贤反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霍峻道:“我等皆是将军部下,自当以将军马首是瞻。”
吕介、胡济也道:“我等原是荆州兵,后又随刘琮投降曹操,但在赤壁之时,又背离了曹军,本以为从此只能飘零江湖,落草为寇,幸得将军收容,又一直将我们当做自家兄弟,我等都铭感于心。当时我等便已决定,今后一切唯将军之命是从。将军若要投降刘备,我等就跟随将军投降。将军若决心一战,我等也愿意置生死于度外,与敌决战。一切听凭将军决断。”
刘贤闻言,心下极为感动,起身对众人拜了一拜,道:“刘贤何幸,能得诸位将军信重,必将竭心尽力,为我军将士谋一个大好前程。”
正说着,忽见石韬、司马芝、侯成、史阿也走进帐来。四人人见帐中已站满了人,仔细一看,都是荆州旧将。于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之色。
刘贤见状,问道:“你们联袂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石韬迟疑了一下,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呈给刘贤,道:“今日有人将此信送我,却是刘备写给我的劝降信。不单是我,司马芝、侯成、史阿也有。我等不敢隐瞒,特来将信送给将军,以表我等清白。”
刘贤接过了信,粗略看了看,随即道:“你们来得正好,帐内诸人也都收了劝降信,目前正在商议。”
石韬紧张地道:“不知商议的如何?”
刘贤道:“尚无定论,不知长史之意如何?”
石韬道:“刘备祸乱天下,乃朝廷叛贼也,岂能投他?如今圣天子在位,有曹丞相辅佐,中原已经安定,正是扫平四方,还百姓安宁之时。刘备却为一己之私,逆天行事,兴兵阻挠,使荆州百姓再次陷入战火之中。此人虽自称皇叔,做下的事却都是反贼行径,如此逆贼,岂能投奔?”
刘贤闻言沉吟不语,旁边吕介道:“刘备素有仁义之名,长史即便看他不顺眼,也不必如此贬低他吧!”
石韬道:“不然,观刘备一生,从黄巾之乱起兵,往依卢植,则卢植遭贬,依附公孙瓒,则公孙瓒败亡,救援陶谦,则徐州易主,联盟吕布,则吕布被戮,投效曹丞相,又阴谋叛逃,归附袁绍,又图谋自立,托庇于刘表,却又觊觎荆州。此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灾祸,如此人物,谁敢投奔?百姓分明饱受其苦,偏偏他却有仁义爱民之名,岂非虚伪至极?”
吕介等人闻言不由哑然,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刘备这一生,的确像是一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动乱不堪,依附的人一个个败亡,他倒是趁势而起,博得了好大的名声。难道此人真是个伪君子?!!
刘贤见众将都对刘备起了芥蒂之心,顿时笑道:“刘备的人品问题我们先不去考虑,如今还是商议一下,我们这一支兵马到底该何去何从?”
石韬道:“我们都是朝廷兵马,自当尊奉朝廷号令。”
刘贤道:“若是日后荆州局势崩坏,朝廷的命令无法传达到荆南,那又该怎么办?”
石韬闻言顿了一顿,勉强道:“朝廷是不会放弃荆南的,到时候丞相必有命令传来,我们只需依令行事就行了。”
刘贤看了看帐内诸将,不由苦笑了一下,诸将之中原荆州将领其实都对刘备心存好感,不过还能够恪尽职守,以自己马首是瞻,但战意不必避免地会有些低落。而曹操安插进来的人却都是坚定的拥曹派,极力反对投降刘备。这些人一旦有事,恐怕连名义上听从自己的号令都做不到了。
想不到刘备只用了一封信就将我大军搞得人心惶惶,真是厉害啊。
本来收到刘备劝降信的时候,刘贤还有些犹豫不定,但刘备却又暗暗地给自己麾下众将都发了信,这种行为却是太不讲究了,完全没有把刘贤放在眼里啊。还好黄忠、霍峻等人都是忠义之士,若是有哪些卖主求荣的,听信了刘备的花言巧语,暗地里给自己一刀,用自己的人头去换取刘备的荣华富贵,这岂不是冤枉的很?
真是屎可忍尿也不可忍啊!
喵喵的,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你刘备是牛,但我刘贤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日后事态会如何发展,但我现在总也不能坐以待毙吧?就算日后迫不得已,最终还是要投降,也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让你不能小瞧了我!
思及此,刘贤对众将道:“刘备此次劝降,分明是包藏祸心,想要分化瓦解我军,并无半分诚意。我意已决,必要坚守油江口,与刘备决一死战,叫他日后不敢再正视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