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铁甲军进攻山谷,谷内的数百南蛮弓箭手更加拼命放箭,轻飘飘的竹箭宛如纷飞的细雨,不断地击打在铁甲军厚重的铠甲上。
然并卵,箭雨虽然密集,但却始终无法破甲,只有寥寥几个不走运的士兵被射中了手背、面颊等无遮挡之处,但也并不致命。
很快,曹军铁甲兵便冲到谷口,把守山谷的蛮兵见状,无不心惊胆战,当下弃了旗帜兵器,纷纷掉头沿山谷后面的小路逃跑了。
夏侯见状哈哈大笑,对左右道:“刘贤以此等兵马看守如此险地,其用兵也不过如此!”
宗子卿道:“夏侯将军切莫小看刘贤!只不过刘贤兵少,想要分兵占据所有险要之地,难免有些顾不过来而已。却并非刘贤不会用兵。要不然,何以孙权、关羽、曹仁将军等人屡屡败于其手?”
夏侯闻言点了点头,当下挥军进入谷内驻扎,只在谷口设置了营垒,安排了数百士兵警戒。又分派了一千兵马占住谷后的小路,以防被刘贤前后堵截。
安下了营寨,夏侯甚为满意,于是伏案写了表文,将今日行军作战的情况报告给曹操,并请曹操尽快增调援军前来。
且说刘贤得知夏侯进入了罾口川,心下大喜,急忙来问庞统道:“夏侯之军果然去了罾口川扎营,如今是否可以发动水攻之计了?”
庞统道:“南阳、南乡之前都在曹军管辖之下,我军难以深入,蓄水之事一向都是黄承彦老先生主掌的,主公可寻黄老先生询问一下。”
话未说完,就听辕门守军来报:“营外有一人,黑巾门面,说是军师故人,前来求见。”
庞统道:“此必是黄承彦先生到了。”
当下庞统亲自出营将黄承彦迎了进来,双方见礼完毕,刘贤问道:“黄老先生,夏侯已入罾口川,何时可以发动水攻之计?”
黄承彦道:“我已准备了九湖之水,随时可以淹没罾口川。只是目前谷中只有夏侯一军万人,若是发动,仅只淹没这一军,却是有些可惜。”
刘贤讶道:“黄老先生的意思是?再等等?待曹军援兵聚齐之后,再将之一举全歼?可是曹操善于用兵,其麾下谋臣极多,倘若迁延时日,让曹操看破我计,传令叫夏侯移营,我军所有谋划,岂不都将落空?”
黄承彦笑道:“曹操主力大军从邺城渡过黄河南下,此时应该刚刚过了许都,信使往来,至少也要五六日。而据我所知,此时曹操从兖、豫之地征调的五营兵马,合共万人,已经到了新野,三日之后便可赶到樊城。我们只需再等待三日,待这些兵马与夏侯会合,再一举发动,便可凭空多歼灭万余曹军。”
刘贤闻言,想了想,道:“既如此,便依黄老先生之计吧。只是老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方今正是枯水期,汉水上游,除了筑水之外,其余稍大的支流都在曹军治下,你蓄的水都在哪里?”
黄承彦笑了笑,道:“又不是要水淹襄阳、樊城这样的城池。只是淹没一个山谷,何须从汉水之上蓄水?刘将军且莫心急,总之到时候必能有水淹没夏侯营寨就是了。”
刘贤点了点头,道:“黄老先生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们水淹夏侯。”
黄承彦笑着取出地图,指点了几个方位,对刘贤道:“到时候将军可预先将兵马如此布置,准保叫夏侯二万兵马片甲不留。”
刘贤仔细记下,这才与黄承彦笑谈作别。
此后两日,刘贤分派黄忠、关平轮流去罾口川挑战,夏侯也都出寨迎战,双方连斗了两日,黄忠与夏侯斗到一百回合,仅只略微占了丁点上风。而关平则稍弱一线,却也能支撑上五十回合,全身而退。
到了第三日,黄忠、关平又去挑战,忽见曹军援兵从北方源源不断而来,黄忠、关平急忙领兵退回。
夏侯追了一阵,得胜回寨,当下接见新来之军,却都是从兖、豫二州调来的精锐兵马,共有五营,每营二千人,合共万人。领兵将校分别是程喜、董巴、鲁芝、李绪、高祚,其职位从校尉至杂号将军不等。
程喜、高祚乃是曹军中的老将,一向与夏侯熟识,董巴、鲁芝则是泰山太守、督领兖豫兵马的吕虔帐下亲信,而李绪则是故去的名将李通之子。算起来这五人都是曹操的亲信将领。镇守兖、豫,防备扎堆分封在此的刘姓诸侯王作乱的同时,也有震慑臧霸、孙观、尹礼等出身泰山贼的青徐兵的意思。
当下夏侯传令设宴,为众将接风,酒过三巡,将军程喜对夏侯道:“我观将军所立营寨,谷口险峻,谷内平坦宽大,两边都是密林,谷后又有小路可通,极为坚固。只有一样不好!”
夏侯问道:“何处不好?”
程喜道:“地势太低,恐有水患!”
夏侯大笑道:“程将军多虑了!方今正是枯水季节,并无霖雨。且汉水、白河皆在我军辖下,刘贤也无法去拦河筑坝。故而营寨虽在低处,却并无水淹之患。等到一两月后,春水到来,我军早破刘贤多时了。”
程喜闻言拜服,于是众人放心饮宴,直至二更方才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的夏侯突然被一阵震天动地的嘶吼声惊醒,只觉着营寨之中地动山摇,当下急忙起身出帐,却见满营士兵尽皆惊醒,夏侯初时还以为是地震,及时感觉营寨持续抖动,而山谷之后嘶吼之声越来越大,这才察觉不妙,大喝道:“是山洪爆发,全军将士,立刻出营,往高处躲避!”
说着,夏侯来不及穿甲,只带着随身佩剑、长枪,便即急急忙忙出营,往山谷两侧的高处爬去。不过片刻,山洪从谷后奔腾而下,一举将山谷内的所有营寨栅栏等物全部冲毁。两万曹军,数千战马,尽皆被汹涌咆哮的洪水淹没,一时人惨叫,马悲鸣,场面十分惨烈悲怆。
夏侯看得目眦欲裂,痛苦万分。
而此时的刘贤领兵站在高处,听着那山洪爆发的地动山摇之声,也自变色,问旁边的黄承彦道:“黄老先生,你到底蓄积了多少水?”
黄承彦笑道:“我家在汉北广有田地,前几个月我亲自去寻县令,禀明欲要修筑灌溉水利,以便来年蓄水耕种。此乃善政,县令自然欣然应允!于是我在罾口川北面的高处一连修建了九个水池,长宽皆略有百步,引山泉蓄水,水深皆有五六尺。又开挖沟渠,明着连通至田亩之中,实则随时可以挖开堤坝沟渠,放水冲入罾口川。”
刘贤闻言,默默算了算,长宽百步,也就是各一百五十米,水深五六尺,也就是一米二左右,九个这样的水池,蓄水量足有二十三万立方!!!
这么多水,一举灌入山谷之中,奔腾而下,又被狭窄的谷口阻拦,细算起来,至少需要一刻钟才能流尽。
而人能在水中憋气多久?平均不过一分钟!
当下刘贤命令在汉水和唐白河上的黄权、冯习、张著水军全力搜救被水冲走的曹军士兵战马,又命张嶷、张翼所部分散开来,在陆上搜救。随后传令早已准备的史阿、黄忠去堵截罾口川之后,郝昭则领兵在谷口列阵,只等洪水退去,便进谷擒拿残存的曹军。
如此过了一刻,洪水已经渐渐退去,冲击力不再那么巨大了,当下刘贤命令众军前后堵截,点起火把进入山谷,搜救在洪水中受伤的曹军士卒。
直至天明,众军先后传回战报,各有擒获,只未抓到夏侯。
刘贤闻讯,即率领三卫亲兵进入山谷,亲自搜寻夏侯的踪迹。却见谷口处原本曹军建设营垒的位置,因谷口较窄,又有鹿角木栅等障碍物,因此曹军被水淹死者大多遗尸在此,人马尸体堆积,层层叠叠,入目处,只觉满眼都是死尸,令人触目惊心。
刘贤快步离了谷口,堵着的心这才觉得舒服点了,当下命鹰卫、飞羽卫四处搜索,狼卫则随身护卫着继续往谷内而去。
不多时,就听左侧山林之中传来一阵喊杀声,刘贤急忙领兵前往一看,却是黄忠领兵围住了一队曹军,正在一边围攻,一边劝降。那曹军领兵的将领却拼死抵抗,一边怒骂黄忠,一边开弓射箭,阻拦黄忠麾下士卒前进。
黄忠大怒,当下收了长刀,取出宝弓,张弓搭箭,照准敌将怒射,箭到处,正中敌将咽喉,登时气绝。
就听曹军纷纷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夏侯将军!”随后又四散逃跑。
黄忠分兵围堵,很快将这一伙数百人的曹军迫降了。
刘贤见状,当即走了过去,审问俘虏道:“刚刚被黄老将军射死的敌将是谁?”
俘虏中一名将领答道:“是夏侯将军的族弟,夏侯廉将军!”
刘贤闻言,转头看着那人,问道:“你又是谁?”
那人道:“我是夏侯将军帐下骑都尉任皓!”
骑都尉么?刘贤看着任皓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我问你,夏侯去了哪里?”
任皓道:“昨夜突发大水,夏侯将军与向导官宗子卿一起爬上了右侧的山岭,今早还有传令兵传来夏侯将军的命令,叫各军分散突围,自行往新野会合。至于夏侯将军究竟在哪里,我却委实不知。”
去新野会合?这么说夏侯多半是见势不妙,带着向导先行翻山越岭撤走了!思及此,刘贤急忙传令在谷外的张翼、张嶷领兵往北追击,希望能捉住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