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习竺精神振奋地带着小高炉的建设图纸南下长沙去了,刘贤心中放下了这件事的同时,复又开始盘算起下一件事情来。
于是刘贤复又找来向朗,问其道:“在我们荆州,可能寻找到磁石?”
向朗笑道:“磁石并不难寻,主公要此物何用?”
刘贤想了想,道:“巨达先生可见过罗盘?就是可以用来测方位的圆盘状的东西。”
向朗点头道:“自然是见过的。不但见过,我还会用呢!当年庞德公在鹿门山讲学,我也曾前往听讲。庞德公、水镜先生、黄承彦先生等人,都是学究天人之辈,经史子集无所不包,三教九流无所不会,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当年水镜先生就曾亲自教过我们用罗盘上的八卦、天干、地支等,测定星宿轨迹,南北各州方位等等,的确十分神奇。于此道之上,庞统与诸葛亮二人学的最为精深。”
刘贤道:“哦,那么巨达先生可会制作罗盘?”
向朗笑道:“我虽不会制作,但庞士元深得真传,必懂制作之法!怎么?主公这是想要看阴阳风水?”
刘贤失笑道:“我倒是不太信神神鬼鬼这一套!只是罗盘善能指示南北、测定方位,于行军作战,甚至航海远行等都有重大帮助。若是军中有几个能使用罗盘之人,我大军就算翻山越岭,或是千里奔袭,也都不怕会迷路。这岂不是一件军中利器?”
向朗闻言,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这么说,主公是想将罗盘使用之法推广至军中?”
刘贤道:“不错!巨达先生既然会使用罗盘,能否教教我?”
向朗笑道:“有何不可?”当下向朗取出纸笔,画了罗盘草图,便对着图纸向刘贤讲解了起来。
刘贤听后恍然大悟,这罗盘指示方向靠的是指南针,当指针与盘上的南北标线对齐之后,再用日晷等工具量出与天上北极星的夹角角度,进而计算出自己所在的方位。
这是一种利用天文地理知识测量经纬度的方法,这个时代的人虽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也并不知道什么西经东经,南纬北纬,但却在无意之间,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运用起了这些知识。
可惜后来逐渐不受重视,走上了风水玄术的道路。
当下刘贤瞬间学会了罗盘的使用方法,让向朗也惊讶不已,直呼刘贤睿智。
刘贤闻言笑了笑,道:“下一次军中轮训,便将这罗盘使用之法加入培训内容,军中司马以上将官必须学会。还请巨达先生做这个教官,多多费心。”
向朗拱手领命,刘贤这才转而道:“荆州之地,可有上等的玉器匠人?”
向朗道:“主公是要雕琢玉器?却不知是要做什么物件,若是寻常玉器,我家倒有几个匠人,可供主公驱策!”
刘贤道:“我是想磨制几块水晶,要将纯净透明的水晶磨成光滑透明的镜片,不知你家的工匠能否做到?”
向朗笑道:“此乃玉器匠人的基本功,想来并无问题。”
刘贤道:“既如此,你可将匠人找来,我当面告诉他要磨制成什么东西。”
向朗闻言,当即回家找来了三四个玉匠,刘贤命人从府库之中取出几块水晶,交给工匠道:“给我磨成圆形薄片,其中一种镜片边缘薄,中间逐渐增厚,另一种镜片边缘厚,中间逐渐磨薄。但两种镜片都要光滑透明。你们可能做到?”
工匠问明了镜片的大小厚薄之后,都表示能够做到,不过也同时表示水晶易碎,想要打磨必定耗时费力,估摸着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完成一对儿镜片。
刘贤虽然觉得时间太长,却也无可奈何,当下鼓励了工匠几句,叫他们用心制作,制成之后,必有重赏。工匠们这才欢喜地去了。
完成了这件事,刘贤复又找来几个擅长木雕的工匠,问道:“什么木材制成版面最为平整,而且经久不坏?”
木匠都道:“枣木、红桦木、杜梨木最好。”
刘贤闻言,当即道:“你们可能在木版上刻字?”
木匠都道:“我等都刻过图案文字,却不知将军要刻些什么?”
刘贤笑道:“刻经史子集,农医工商,天文地理,兵书战策等等,凡是现存书籍,都可雕刻。”
众木雕工匠闻言都惊愕不已,纷纷道:“如此多的字数,必要耗时费力。就算雕刻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刘贤笑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我在灵渠附近设立的工坊造出了大量洁白光滑,便于书写的白纸,以此行销天下,获利颇丰。以前竹简笨重,抄书不便。如今有了大量的纸张,抄书已渐渐在有财力的士子之中风靡了起来。我想天下万千士子,所需的书籍数量必定极大。与其费时费力地抄书,不如将书雕刻成大小相同的木板,就像印章一样,直接印刷在纸上,然后装订成册。雕版刻成之后,一次可印数千上万套书,岂不方便快捷至极?”
众木雕匠人闻言,都瞪大了眼睛,纷纷道:“将军所言,虽然闻所未闻,但仔细想来,却又极具可行性。此事不难做到,只是雕版需费些时间,将军想要看到成品,还需等上一段时间。”
刘贤笑道:“这是自然!我将在江陵成立一个印书局,你们就是局里的第一批工人。你们先去准备木版,待我寻几个写字工整的书吏抄写一部儒家经典,然后再开始正式雕刻印刷。”
众工匠闻言,纷纷下去准备去了。
刘贤忙完了诸事,随后领着几名亲卫到城中闲逛了一圈,来到一处院落时,忽听院中传来一阵读书声。刘贤抬头看了看院门,只见上面大书着“荆州官学”几个大字,顿时信步走了进去。
却见三进院落之中,一共十五六间房间,除去宿舍和食堂之外,充作教室的仅有七八间。每间教室之内,只有十几二十个学生。刘贤在其中还看到了留守南中诸将的子侄,如年幼的费、董允、李遗、李球、爨谷、孟干、孟通等人,以及其他一些荆州、交州高官重将的子侄辈。
刘贤在窗外偷看了一阵,见上课的夫子讲解的是诗经中的内容,不由点了点头。及至回到了住处,刘贤仍有些若有所思,就听前来禀报事情的赖恭道:“将军这是在想什么?”
刘贤这才回过神来,对赖恭道:“我今天去了官学,见官学中的学生人数不过百余人,且大多是文武众将的子弟。我就在想,我荆州、交州、南中各郡县虽都陆续建立了官学,却不知入学的学生究竟能有多少?其中世家子弟与寒门子弟的比率又是多少?官学中教授的科目又都是些什么?”
赖恭笑道:“这有何难?将军只需下一道公文,命各郡县统计官学人数、家世、科目,用不了多久,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刘贤点了点头,当即写了公文,请各郡县统计官学情况。
过不数日,荆州几个郡县的官学情况就统计出来了,至于交州、南中,则因为路途遥远,情况尚在统计之中。
刘贤看了看荆州的官学情况,如今荆州治下八郡,江夏因地处战区,西陵、宜都又都是新郡,故而三郡官学残破,只有几个县学在维持,在学的学子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个。倒是荆南四郡安定了多年,尤其是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官学十分兴旺。每个县学之中都有十几二十个学子,郡学之中多的上百,少得也有七八十人。
合计荆州在官学就读的学子共有千余人。年龄从六七岁到二十一二岁的都有。
人数听起来是不少,但要知道这可是荆州整整一个州的学子人数,以三百万的人口基数来说,这千余读书人实在是太少了。就算再加上士族豪门的家学、族学以及大儒名士们开办的私学,恐怕专职读书的士子也多不到哪儿去。
而且从统计的家世来看,这些学子都是非富即贵,就算有几个家贫的,也受了同乡或者同族富绅的资助。
知识垄断在富贵之家,这是导致历史上魏晋世家门阀崛起的根本原因。所谓学而优则仕,知识的垄断必然导致仕途的垄断,仕途的垄断又会导致权利的垄断,权利的垄断则会加速财富的积累,最终造成财富、人力和名望的垄断。有钱、有人、有权、有名,一个个傲视王侯,便连帝王都只能忌惮拉拢的门阀巨无霸便形成了。
如今刘贤乃是一方诸侯,自然不想看到自己治下出现门阀这种怪物,眼见如今有了这种苗头,当下便开始思索解决之道。
印刷术是一个大杀器,但以现有的条件,书籍仍旧很贵,入学必备的束也价值不菲,就算刘贤大力印书,真正能请得起老师开蒙读书的人依然是少数。
唯一一劳永逸,釜底抽薪的办法,是实行全民义务教育。
然而刘贤屈指算了一算,荆州三百万百姓,六至十五岁的适龄儿童至少也有四五十万,每年读书所用的笔墨纸张等等费用就算只计成本至少也要三百钱,算下来就需要一亿二千万至一亿五千万钱。四五十万学生,至少也得配上一万名老师吧!以一名老师每月五百钱的薪俸计算,一年光是老师的薪俸就要六千万钱。
换言之,若是要实行义务教育,刘贤每年至少也要支付两亿钱出去,这还仅只是荆州一地,而且还没有计算建立学校,印刷教材的成本。
以刘贤现在的财力,实在是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