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费恩似有些走神,“去哪?”
“阿巴斯邀请我去斯凡提学院翻阅魔法典籍。”女人强调道。
“哦,”费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想了想,侧头脸露微笑,“现在这个世界啊,似乎每天都在发生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改变,觉醒的几率明显变高,觉醒者的觉醒程度也在深化。
据说科罗沃兹那家伙已经能感受到精神力的‘量’,以及法术成形过程中精神力的转化,像是今天差点把埃尔文兄妹干掉的那家伙,若是靠近科罗沃兹没准立即就会被揪住。
咳,扯偏了……
所以对于你来说,魔法典籍这种东西当然是要看的,而且一有时间就必须去看,最好偷偷地抄录一分随身携带,指不定哪天觉醒程度就会深化、就能遇上符合己身的第二个,甚至是第三、第四个咒语。
不过阿巴斯那家伙不是刚刚才掌握圣疗术吗,不勤加练习争取早日熟练驾驭,也不怕熊瞎子掰玉米掰一个掉一个。”
女人皱眉点了点头,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对方好几眼,可惜的是,那个英俊的侧脸上没有她想要的神色,想了想,小声嘀咕,“他在追求我。”
“嗯?”费恩眨了眨眼,拨正了脑袋,语调有些令人捉摸不定,“哦。”
雨声沥沥,两人又沉默了片刻,女人突然试探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埃米小姐了?”话一出口,她似乎又有点后悔,忙接着道,“我知道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我……只是好奇而已……”
女人后边的解释其实更多的是欲盖弥彰,费恩微扬脑袋深吸了一口混合着冰冷水汽的空气,然后将其轻轻叹出,语气则随之变得有些无奈,“卡特琳娜。”
“嗯。”
“你知道的,无论是与否,我和她的命运都早已注定,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这下子卡特琳娜便不说话了,低垂着脑袋显然很是沮丧,过得片刻,等雨水稀释了双方之间的重重复杂,费恩主动问起了三天酒馆事件的详细经过,当听到对方因为武器问题而两次险些被杀死后,他从身上摸索出了一对黑色的匕首,并递向了身侧。
卡特琳娜蓦然抬头,雨水纵横的脸上满是惊喜,“这是……?”
“哈钢复合匕,送给你了。”
她下意识把手伸了出去,却又猛然缩回,明明喜欢得不行,却硬是摇头道,“不行,这是你防身的武器,给了我你就暂时没有得用了。”
费恩呵呵一笑,硬塞给了对方,毫不在意道,“你知道的,其实我根本就用不上。”
“我……”握着双匕的卡特琳娜呼吸急促,激动得几乎都说不出话来,哈钢武器再珍贵,也贵不过眼前人的关心,是吧,这分明就是关心,她喘了好一会才喘出一句,“我一定会用它们为你清除荆棘,斩获战果的!”
“荆棘与战果……”费恩侧头望向北面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在那个方向,散发自哈莫尼主楼某些房间的点点火光在雨夜中若隐若现,也在他的眼睛里倒映成了点点光斑,“我很期阿嚏!!……唉,咱们加快点速度,还有好多事没准备好呢。”
“是!”
……………
凌晨,裁决三院,农奴的房间。
桌面上的食物已经被消灭一空,农奴最近的食欲越来越差,已经差到[啃两口黑面包、拈两颗葡萄扔嘴里便停手]的程度,所以食物其实绝大部分都是进了女佣兵们的肚子里,确切地说是雀尾和蝶翅的肚子里,她俩原本紧致、平坦的小腹也因此而显得有些微圆鼓鼓的,从侧面看的话,简直一个比一个可爱。
本来她们当然是没想要吃这么多的,可人在紧张、局促的状态下通常会下意识地咽唾沫,而咽唾沫显然只会让氛围更趋向于尴尬,与其如此,还不如往嘴里塞点什么,两相比较,后动嘴的雀尾反而更胜一筹。
此时此刻,这三个最少也已经躺了小半天的家伙简直一个比一个精神,眼睛瞪得溜圆的雀尾甚至跟个伺机逃窜的肥兔子似的,但艾尔却早已困得不行,若是没人陪着说话,定然眼睛一闭就会睡死过去,所以“你们困了就去睡”那种话他自然不会再提。
相反,女佣兵们倒是轮番劝他休息。
“血隼大人,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吧?”
她们眼里的关心、心疼倒是不假,但“我们听您的,明天再走”却应该不真。
艾尔低头摆手,一个哈欠过后又重新看向女佣兵们,“雪雕和蜂鸟一个机警一个果断,又是有心对无备,钢鬓肯定奈何不了她们,短时间内城卫军也不行,不过谁也说不好这个短时间的‘短’究竟短到什么程度,嗯……你们之前有没有商量过应付这种情况的方法,比如汇合点什么的?”
他只是随口举个例子,哪知道竟然一语中的,女佣兵们齐齐点头确认,并坦言道她们刚才就是想要去早先约好的汇合点等待。
“现在也还想吧?!”当然这话他只是用一个白眼来表达。
红蛛瞅了瞅雀尾,语气轻松地补充道,“假如田鸡、雏菊等人依旧肯帮忙,假如雪貂和蜂鸟都没事,假如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去发展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去接雪貂和蜂鸟了。”
“没那么多的假如”农奴语气断然,“没听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你们都熬过了那么多个‘差一点点’,事情再不往好的方向去发展简直没有天理。”
“嗯……”
三个女人皆微微点头,但其实只要没见到其他同伴安然无恙的样子,多少分析与安慰都不可能将她们脸上残存的些许忧虑完全抹去。
艾尔点头抿嘴,打算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顿了顿便道,“行了,那些操心不上的事心里有个数就好,需要做决定、想办法的事情还多着呢,哪怕内城的城卫军一时被打乱了阵脚,留给你们休养的时间也不会太多,要想尽快恢复伤势,就必须有圣疗觉醒者出手相帮。”
话音刚落,啪地一下一张写着圣疗术咒语的纸条便被摆上了桌。
雀尾和蝶翅还没反应过来,红蛛却已经歪着脑袋将咒语逐音念出,“[圣……疗……术]?”
咒语脱口她才感觉到周遭氛围的骤然改变,同伴们猛然投过来的视线既惊又喜,夹在惊与喜之中的,是欲裂眼眶的不敢置信,是呼吸静止的羡慕,是异口同声的期待,“啊!啊!你觉醒了?!”
凝神屏息的农奴同样很是期待,“有什么感觉?能驾驭它吗?”
被几人盯着的红蛛隔了好一会才眨眨眼,又抬起自己的双手虚抓了几下,然后只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同伴们的问题,“我……觉醒了?”
“你既然看得懂咒语,当然是觉醒了啊!那是咒语吧血隼大人?!”雀尾抓着红蛛的肩膀使劲摇晃,笑得小脸张红完全没了形象,也顾及不来上下尊卑。
“是的,圣疗术。”
红蛛这才尖叫出声,尖叫着忽地一下反手抓着雀尾也不住地摇晃,边晃还边上下蹦,那几乎抵在一起的两对重峦叠嶂上下抛飞,被绷得紧紧的金边白内衬几欲崩裂,简直震撼人心。
没叫了几声,两人就抱着蹦跳到了一边,疯也似的。
仍然坐着的蝶翅则双手握于胸前,双眸亮晶晶的,扑闪着羡慕与欢喜,“好羡慕啊,原来对着流星正正经经地许愿真的有效……”
农奴:“……”
一句话刚说完,蝶翅也被红蛛和雀尾一人扯着一边胳膊揪了过去,瞬时便让腼腆与矜持都见了鬼。
她们这样叫的话,住得稍远的婕拉应该没事,隔壁的淘金者却肯定会被影响到,但艾尔相信若是妮萨和塞拉佩尔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也肯定不会介意的,所以他也没制止,只坐在一旁将心里的期待与欢喜都悄悄地笑成了皱子。
然后女佣兵们其实也没叫上多久便都闭了嘴,她们几乎同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叫是不叫了,却还是咬着下唇哼哼唧唧地蹦跳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几个姑娘好不容易分开之后,红蛛直接扑到农奴的怀里,叽叽喳喳仿佛变成了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蝶翅有样学样,却只咬唇窃笑,柔柔顺顺地将发泄兴奋的权利都让了出去。
雀尾脑子一抽竟然也跟着蹦了过来,但刚迈出两步又猛地低头缩手,然后很是不好意思地坐回了椅子上,只怔怔地望着桌上的空盘子,脸上毫不逊色于同伴的红霞也不知道是源于激动还是羞耻,亦或者两者皆有之。
“血隼大人,我也是觉醒者了!”
“以前您有一个红蛛,现在一个能当两个使了哟!”
“啊不对,若是无咒觉醒者就没那么好使了……”红蛛抓了抓烈焰一般的齐眉短发,皱眉回想片刻,沮丧道,“据说不合适的咒语是记不住的,可我好像已经把圣疗术的咒语给忘了……”
另一边的蝶翅也跟着显得有点沮丧,红蛛又道,“刚才我们正好说到需要圣疗觉醒者呢,这么巧合的开头却对不上一个让人满意的结局,好不甘,您必须安慰一个。”
说罢她便仰头嘟嘴,缓缓前凑,农奴无奈之下只得轻尝温柔,一触即退后,又压下心里的些许失望并做出一副感到好笑的模样道,“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时想要得到,得到了又想要更多!”
她梗着脖子很是不服,“这哪有多啊,我又不是祈求什么可有可无的奢侈品,倘若我会圣疗术的觉醒者,今天也肯定不能让那个绯月这么欺负!然后说不定还能帮您把埃尔文明珠给掠回来呢!……”
想到昨天的种种画面,艾尔明显又有些心疼,只抿着嘴和蝶翅一样没接话,绯月是谁他已经心中有数,下次若是再遇上,血债定然要用血来偿,一旁正暗自咬着腮帮子的雀尾想得只会更加深刻。
红蛛言语激动,但也仅说了几句便很干脆地从怅然与痛惜中跳了出来,开始兴致勃勃地捡起了[掠走埃尔文明珠]的话题,“……先逮回来好好地调教一番,什么捆绑、狗链之类的,把她变成乖乖听话、再也离不开您的傀儡,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把埃尔文家的其他人都干掉,这样一来咱们就能拥有一大片的封地了!”
“哪有这么好,”小脸同样红扑扑的蝶翅小声提醒,“不说斯凡提,就是埃尔文下边的那些家族也肯定不会屈服的……”
“谁不服直接一剑杀掉就好了嘛!”
“呃……”
“喂喂喂,做什么白日大梦!”艾尔哭笑不得,忙出声打岔,他还能活多久都说不好,又哪有心思去抢夺他人的土地,至于调教什么的,这种想象就令人兴奋的事……还是去他吗的吧。
几句话后,话题终于是被拉回了正轨,红蛛开始尝试其它的魔法咒语,可接下来无论是勇气祝福亦或者冰枪术,都被先后排除掉,除此外农奴的手上再没其它的咒语了,于是众人不得不承认在当前的条件内,红蛛是无咒觉醒者的事实。
不过相比于农奴的惆怅,女佣兵们却依旧显得很是兴奋,若是从前,排除掉较为常见的勇气祝福后,一个觉醒者的价值基本就已经定性,可现在世界似乎不一样了,很多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或者闻所未闻的神奇一一现世,自从见识了埃米一伙以及那些蒙面暴徒的手段后,她们都希望同伴、自己能驾驭更为强大的魔法。
也不是说“能变出蓝胖怪物、炽热的明黄光团、土墙、土刺”或者“能把人变成绵羊”之类的能力就比勇气祝福更加强大,在近身战斗中,力量更大的一方肯定更占优势,但前者是独有的,后者却可以通过他人提供,所以在有所准备的战斗中,孰优孰劣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