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气馁，她就算外表美得像是天上的星辰，但内在里也还是个女人，而且……”
而且还是一个经历了不少事情的女人……她容貌初显时就被逼进了林地，被迫用甲胄将自己的害怕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与之作斗争、做妥协，自然就没有精力去顾及女人都会有的“些许的小脾气”了。
但这其中的种种，作为旁人凡凡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替当事人说的，想了想，她语态一变，重新换上了自己驾轻就熟的轻佻和与生俱来的魅惑，“而且你有什么好急的，难道才过去这么短短的几天，你就……呵呵……吃腻了？”
她在刻意的停顿中感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继续道，“所以啊，可千万别为了逞一时之快，就对妮萨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会生气的。”
“草，那是你的招。”被误以为[用强不成反被虐]的人哑然失笑。
“呀……，你怎么还记着呢……”
“我记得的多了……”
……
笑闹了几句后，凡凡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将心中那个经过了多次润色的问题提出来，如果资金真的不足的话，那其实吃碎晶草已经成为了必行之事，否则……又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期内聚集到足够的金币呢？
就算有，她也已经因为先入为主而无法摆脱惯性思维了。
只要可以忍住心里的厌恶让门外的那些人进来，那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
这其中唯一的难点就是她必须得为资金的来源找个合理的借口，以及闭紧自己的口风，如此一来，身前这个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的男人，应该就不会因此而大发雷霆了……
而在此前，如果不问一问，她心里始终是不舒服，“那个……你是不是想要有自己的血脉？”
“……，自己的……血脉？”
“嗯，就，就是孩子。”
“……，不不不，我都还没搞明白这世界究竟是黑是白，是天堂还是地狱，又怎么敢将另一个生命带来这个世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来自于本能的惊惧与慌张驱使着那个陷在香腮粉颈里的脑袋连连摆动，拒绝竟来得如此的明确无误！
凡凡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些失落，虽然无论对方如何回答，她都必须要将小腹中那几率应该是很大的可能性给抹杀掉，但……
……
算了……
就当出现了小概率事件好了。
而且……来日方长，反正现在总的来说，一切都在稳步进展，洛龙城的局势也在不停地转变，最多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总不能就因为这点时间，她的身体就超过了某种界限。
这种浓烈的情绪透过层层的封锁，从她的体温、心跳、鼻息以及拥抱的力度中溢了些许出来。
但被负面情绪缠绕身心灵魂的艾尔却只当是自己的情绪引起了对方的共鸣，或者说这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情绪，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绝望淹没的五感所产生的错觉。
对的，这应该是错觉。
两人拥得很紧，却还是让各自的沉思在他们之间酝酿出了苦涩的沉默。
沉默中，他突然想起了他们曾经说过的某句话，脚下一勾一甩，那包被塞入了床底的赃款就稳稳地落到了手里。
难过就应该用开心去冲淡。
事实证明了他们谁是对的，当那包东西被有些疑惑与失落的女人打开之后，疑惑与失落就统统都被震惊与惊喜给冲溃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盯着对方那张容光焕发的娇艳容颜的艾尔，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
快乐始终是快乐的，就如痛苦始终是痛苦的，它们都可以被冲散、击溃，最后也都会缓解与消退，却似乎永远也不会被改变本质。
看来当时没把这事说出来是对的。
……
咳……神油加身了，谁还顾得上说这种事。
……
“你……你哪来的？！”凡凡目瞪口呆。
脱光衣服准备重新跳进屎坑的人却被告知任务永久性取消，其中的欣喜激动，身侧这个毫无知情的家伙又怎么能完全理解？
碎晶草什么的去死吧！
她要做的，就是期待那份几率很大的可能性孕育成一个小小的生命，还有就是……
温水煮青蛙！
……
“是妮萨和……咳，都是妮萨的，哎，别光看着啊，赶紧整理一下，给她收起来，那些珠宝首饰之类的玩意，我也不懂，不过那么丑，应该不值什么钱，你看着处理好了，边收拾我边给你说说。”
“……”
“赶紧的啊！”
灼热的大手隔着黑斗篷在雪山上抓了一把，抓醒了已经陷入了憧憬之中的女人，也抓出了一声蚀骨娇媚。
“真是受不了。”
“……呵呵……就是让你受不了才好呢……，不过……”回过神后，她缓缓地将一条[镶嵌了一颗黄豆大小的透明水晶]的金项链举至对方眼前，抿着满溢而出的幸福与欢喜试探道，“你真的觉得这个……丑？以及……不值什么钱？”
“难道不是吗？”
“以后你再遇到这种‘又丑又不值钱’的东西，可千万别扔了，木哇！”
在开始着手于清点工作之前，女人笑着在对方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可手上虽然在动，耳朵也在听着那以一句嘀咕“其实要不是妮萨拦着，我早就……”开头的故事补充，她的心思却缠绕在了那份透彻黑斗篷的体温之中。
……
等其中的珠宝首饰都挑了出来后，一双眼睛快要被闪瞎的艾尔也开始帮着数金币，最后的结果是，这批从黑蛇那偷来的赃物，单单金币就已经达到了1800多枚，没办法，数了三轮都因为他的打岔和健忘搞错了数，最后干脆就用“xx多枚”来做了个总结。
这批赃物里没有任何一枚银币或者铜币，而珠宝首饰则暂时没法估值，不过据越来越眉开眼笑的凡凡说这些都是成色中上的好东西，就算是因为局势的原因，价格跌了不少，但依旧能换一大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钱。
她打算将品质稍差的都换成金币以供花销，品质好的则带离这里，那样应该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
“……这个真好看……哈哈……这下好啦，你带多500枚不，还是带多1000吧，”她一边给珠宝首饰粗略地分一次等级，一边抽空朝对方扔了四个小收口袋，“这样就算有人竞争，应该也能稳稳地将它们拿下来了，若是有其它用得上的东西，也可以顺带一起买了。”
“不，咱四个……”艾尔心下一疼，偷偷地叹了口气，继续低着头补充自己的拒绝，“……咱四个二百五凑个整数多好，就算不够，再回来取又不是不行，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太不方便了。”
主要是还心虚，别说1000枚金币，就算是同数量的铜币，他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多的。
“瞧把你虚的。”
“……”
珠宝首饰肯定都是佣兵们“抄家”得来了，金币应该有一部分也是来自于此，另一部分则是“门票钱”，如此想来，被黑蛇团抛弃掉的中下品首饰，以及银币、铜币应该数不胜数。
提起这位辣手摧花的黑蛇佣兵团的团长大人，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那枚能让人化身为熊的戒指。
艾尔把关于戒指的一切消息都细说了一遍，然后大胆地做出了猜测，“……那种东西若说是掉地上就此被尘埃所掩埋了，鬼都不信，它要么就是让黑蛇藏了起来，要么就是落到了城卫军的手里。
我偏向前者，不然昆汀为什么火急火燎地连夜去提人，肯定是消息走漏了，引起了费恩的注意。”
“嗯……”
凡凡皱眉沉吟了片刻，然后只道了一声“记住了”，就提起了另一个与佣兵有关的话题，“昨天开始有传言称，内城监狱里的佣兵绝大部分应该都会成为雷诺、鹿角这样的存在，你还记得上次关于东城军的传言吗，”
停顿了一下，等若有若思的对方点了点头后，她继续道，“我大概查了一下，这两个传言的来源很可能是一样的，而‘东城军’已经成为了事实，所以这一次很可能也是城卫军在搞‘市场调查’或者是做什么铺垫之类的，又或者……”
“又或者是故意放给铁贝他们听的。”
“嗯，城卫军或许会怀疑你们偷看了监狱长营房里边的信件，然后故意设局……”
“但如果要夺回那个富饶的山谷，公爵大人确实需要更多的军队。”
凡凡抿了抿嘴没答话，却将些许的惭愧抿上了眉头。
拒客行为开始的同时，她也将那张自己织了多年的“网”清理了一遍，只留下了这些年来费尽心思从各处收养来的、为数不多的孤儿。
这些孩子年龄最大的也就十来岁，其中的几个女孩儿被提拔了起来，也就相当于变相降低了男孩的地位。
对此有意义的人，同样也被清理了出去。
处于这种艰难的过渡期，她的消息更多的是来自于火焰玫瑰的各位姐妹之口，否则要是换做以前，“大概”、“可能”、“也许”、“没准”、“应该”……这种不负责任的词汇，她一年也不会说上几个，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才短短几天，就用掉了以前一年的量。
相对于丰厚的资本，培育这种力量其实更需要充裕的时间，但所有不能在短期内发挥作用的力量都是暂时无意义的。
毕竟谁知道致使城卫军没有将[林地玫瑰在哈莫尼]的消息放出去的原因是什么，这种看不见的平衡会维持到什么时候？狼人什么时候会攀上城头或者城卫军何时会发起进攻？
虽然她也从艾尔的嘴里了解到，主教大人似乎是准备了后手，但世事无常，节奏显然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让人放心。
所以这一笔空余出来的钱，必须要转化为某种能在短时间内发挥出作用的力量，用以弥补己方的种种不足才行。
……
不知不觉开始蔓延的沉默是被敲门声所打破的，这一次酒保送过来的是两小杯的麦热酒，过喉甘润，下肚如火，价格中下却十分适合天气寒冷的冬季。
也适合为即将迈入北风与战场的人做送别。
这是佣兵们已经就位了的信号，临时驻地那边和火焰玫瑰之间距离不近，就所耗时间来说，他们肯定是刚收到消息就立即赶过来了，而且是分成了两批，否则带着红蛛那几个伤患肯定没有这么快。
虽然现在距离拍卖会封场还有一大段的时间，但让佣兵们等在外边太久也不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当下艾尔就接过那杯递到面前的麦热酒，将入口温暖，过喉灼人的液体仰脖饮尽，又和凡凡说了几句体己话，就准备开门出去。
“等等……”
“怎么了？”
“衣服和头发有点乱，”凡凡踮高脚给对方捋了捋，左瞧右瞧，万千叮嘱都化成了眸中的秋水，“我等你。”
“……，嗯，我走了。”
……
火焰玫瑰的大门之外，铁贝、鳌针以及四个同样打扮成了平民模样的女佣兵两两一组，或倚墙而立吃着冷硬的黑面包，或抱头缩在街角“瑟瑟发抖”，早已各自占好了三处要害，只要血隼从大门里走出来，他们就肯定都能看得见。
通知他们的是个应该仅仅十岁出头的小家伙，看着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十分的灵动，若不是女佣兵们提醒，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头发短短的小东西竟然是个女孩。
一听到这种消息，临时驻地里立即就炸开了锅，红蛛甚至激动得差点扯裂了快要愈合的伤口，尽管小家伙将暗号一字不差地都对上了，但突然之间收到这样的消息，他们多少还是有点怀疑的。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谁能百分百地肯定，这不是城卫军的阴谋或者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