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错而过，身体里溅出的红色液体在空中交融，似月色下盛开的血色之花。

巨熊摔倒了，这个庞然大物一路滚过去，滚了好远才停下来，艾尔则被扇得整个人打着旋撞上了一面墙壁，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摔落在地。

那一巴掌不只是打在艾尔身上，同时击中的，还有那颗藏于黑暗中的稚嫩心灵，仿若父亲被利剑贯心的画面重演，米兰达疼得呼吸困难，她跑了，但不是像父亲死时那样，背向而逃，她揪着胸口，尖叫着冲向了挣扎着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不住呕血的艾尔。

小姑娘跪坐在地，将艾尔揽入怀中，泪腺的开关可能是坏了，晶莹的珍珠几乎连成了线，啪嗒啪嗒地冲洗着艾尔口中吐出的血沫，托着艾尔后脑的手掌一阵温热，她举起一看，满手都是血。

“你，你是不是死了？”米兰达说着哇呜一声放声大哭，手忙脚乱的抹着艾尔脸上的血，又摸摸这摸摸那，完全不知要如何是好，问题尚未得到回答，她就提出了心底最深处的需求与呼唤，“你不能死”

“死个吊……咳咳，别哭了，”艾尔拂开那双冰凉的小手，挣扎着想要从米兰达怀里爬起来，结果又摔了回去，他的内脏可能已经搅成一团，全身上下唯一不疼的就只有二兄弟了，“快扶我起来，狗日的，咳咳……那东西居然没死！”

暴风太短了，否则对手根本躲无可躲，黑刃会剖开毛茸茸的大脑袋，将白花花的脑子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小姑娘顺着艾尔的意思将他架了起来，一个呼吸不畅流着泪，一个呼吸不畅吐着血。

“咱们逃吧！别打了！”米兰达哭着乞求道，艾尔已经这样了，再打真的会死的，她不要他死。

可艾尔没理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晃了晃脑袋，慢慢迈动了步子，却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又往地上吐了一堆东西，月光一照，全都是血，可能其中还有鹿角给的肉干，他抹了把嘴，满不在乎地朝巨熊走去，身后的小姑娘却是哭成了泪人。

“乖，没事的，不要哭了，不然引来别的东西就麻烦了。”艾尔有气无力地用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安慰小姑娘，身后的哭声瞬时中断，变成了闷哼，米兰达肯定是捂住了嘴。

巨熊爬起来了，比他还快，熊背上都是血，脸上也都是血，一道长长的划痕从额头贯穿眉心直至下巴，狰狞可怖，但是它似乎是在笑，艾尔身体晃了晃，也对它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他此时背对月光，对方看不见。

他刚才撞到头了，晕得厉害，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心里也开始有些烦躁，真是事事不顺，大街上碰到卡特，被那厮跑了，进来没多久又被人埋伏，特么的，之后又被鹿角那个怂逼带着瞎跑了一段，此时莫名其妙又碰上了这头畜生，刚才那巴掌要是挨实了，再来十个米兰达也扶他不起来！

不知道巨熊对自己持什么看法，但是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干死这比，完了再剖开那个大脑袋，看看里边到底藏着什么好东西，明确了这个决定，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沫，胸口却仍然闷得慌。

巨熊也朝这边缓缓走来，其中一个后腿似乎有点跛。

这种力量太迷人了，变身成巨兽，完全可以在狼堆里横冲直撞，面对佣兵、城卫军也是一样的，除了眼睛、耳朵、**等要害，其它的根本就不用考虑太多，一巴掌过去绝大多数的人都得变成肉糜，就是狼骑兵与巨狼，可能都挨不过几巴掌，还有那满嘴的尖牙，它似乎不喜欢用嘴咬人，根据种种表现来推测，对方可能是……

还没习惯以野兽的形态来战斗？

这不可能，灰熊又不是今天才叫做灰熊，提起这个就让人生气，妈了个比，明明是棕熊！

他一步步朝灰熊走去，抱着必杀之心，他认为对方也是一样的，但是走了几步……它似乎是脸上疼得厉害还是怎地，停住步伐抽了抽鼻子，居然就掉头跑了！

巨熊跑得很快，艾尔愕然之间，那大屁股就已经绕到了一栋房子之后，消失在了夜色里，低沉的[噗噗……噗噗]奔跑声也是迅速远去。

“草！你特么的”它跑什么？

嗷呜！！！……

是狼嗥！

声音清亮，距离极近，他转而朝声源的方向望去，细小的火苗晃动，那是南门的方向！

紧接着这声嗥叫之后，又是一连串的长啸！

这啸声啸得他满脑子都是问号，偏偏又没法集中精神好好思考，恍惚间，香风袭来，小姑娘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环绕紧扣，差点又是勒出一口血来。艾尔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追击那头巨熊的想法，他晕得厉害，身体也跟散架了似的，刚刚吐空的胃似乎又被血液灌满了。

“你，呜……你怎么样了？”

“没事的，你才用这么点劲，离勒死我还差得远呢！”

“啊！”米兰忙放松双臂，转而轻轻从上至下来回抚着他的后背，“对不起对不起……”

艾尔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正要安慰两句，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急急道，“安静！”

米兰达听他语气不正常，忙止住了哽咽，抚动着的双手也僵住了，当周围安静下来之后，他听到了铁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声音很细微，似来自远方，但很密集，人数绝对不少。

那个位置，正是微风吹来的方向，也正是那头熊出现的方向。

他刚刚将这个声音与巨熊突然的离开联系在一起，东北面又是一连串的狼嗥，不过距离甚远，啸声刚刚平息，东面的天空似乎也回荡起了同样的声音，细微得即像是几不可闻的蚊呐，又像是某种幻听。

或许这是来自于城墙之外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