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弗里咬了咬牙:“好。给你。”
巨龙大笑:“那么现在从我的三亿五千万当中,慷慨地划给你一万元。你得用这些钱在深网建立一个不可追踪的账户,用红币向我支付邓先生,别做什么手脚。我从前是搞情报工作的,你也是。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叫我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我就会去找你的命盒。”
然后他说出一个由一连串数字组成的账户,邓弗里说:“我记住了。”
“那么今天晚上22点我收钱。”
邓弗里皱眉:“调动这些资金需要……”
巨龙又看了他一眼。邓弗里叹气:“好。我想办法。”
直到这时,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清焰的老人才有所行动他找到自己的手杖、转了身,脚步蹒跚地走到一旁的废墟之中。废墟里有泰清阁倾塌的酒柜,大部分的酒水都打碎了,但他翻捡一会儿,找到一瓶完好的“北山大曲”。
龙与另外两人都看着他,不清楚他要做什么。邓弗里忍不住说:“老师,你……”
但老人摆摆手,示意他安静。于是邓弗里只好收回已踏出去的脚步,看着他又找到一个小酒盅。而后老人用牙齿和指甲打开了酒瓶、闻一闻,倒了一杯酒。
接着他转身看巨龙,并伸手从自己的内兜里摸出一个小而扁,同时也极精致的金盒子,做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用瓶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进酒中。再从盒中取出一片封在松脂中的、早已经干硬的面包片,把盒子丢掉了。
老人捧起这两样东西,珍而重之地将它们高举在自己面前,脸上的神情肃穆庄严,甚至可以称得上虔诚:“主啊,这是你曾经的血与肉,你预言过你的归来,现在,我将它们献给你!”
任何人都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
邓弗里瞪圆了眼睛:“老师……您在说什么!?”
而鱼太素微微皱起眉,目光在李清焰与艾伯特之间转了转,最终停在老人手中的那片封在松脂中的面包上。
其上并未无何异常……连一丁点儿的灵力波动都没有。
巨龙转动眼珠儿,微微歪头疑惑地看了看他手中两样东西:“这是做什么?”
可听到这句话,老人脸上的神情却愈发虔诚:“主啊,你也曾经预言过,新神会忘记一切……新神的名字是悼亡之神它将为所有死去的旧神复仇!请原谅在我这近百年的漫长岁月里曾差一点儿丢失信仰……我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梦了!但现在,您回来了!”
听到这些话,巨龙沉默一会儿。然后他趴了下来大地因此微微发颤用两只前肢撑着巨大的头颅,以极感兴趣的语气说:“哦?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见过我的同类?”
就在这时,天边的战斗机编队掠近了,十几枚导弹拖着明亮尾焰袭来。而远处的地面部队也试着向这里发射出十几枚火箭弹。
但巨龙忽然舒展双翼、合拢向前。于是地上仍旧站立的三个人被他的甲翼庇护起来,仿佛头顶之上多了一座华丽却又简洁的白色圣堂,而巨龙本身就是这座圣堂当中的神灵雕像。
导弹与火箭弹击中龙的身体,立即爆起火光。但这火光相对于巨龙而言仅像是它身体上的几朵花龙未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压根儿不会理会在上空飞行的机群、越来越多的地面部队。只将眼光锁定在老人身上:“你可以慢慢说、细细说。”
而他的声音,甚至在这座由自己的甲翼所构成的神殿中微微回荡。这样的情景似乎令老人更加激动、虔诚。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甚至泛出泪花儿:“主啊,我生于1842年,在1928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您的化身!”
龙,或说李清焰想了想:“你是指,1928年的赫尔辛基大爆炸。”
“是的……就是那场所谓的‘大爆炸’。”老人以微颤的声音说,“那时候我86岁了……很快就要死去。我回到自己的家乡赫尔辛基附近的一个乡村打算在那里度过我最后的时光。”
“但就在一天晚上……我清楚地记得是在1928年10月24日的晚上,我看到您的化身降临了。那时候您的那个化身看起来像一道白光……出现在夜空中。白光在天上盘旋,我难以描述当时的情景。”
“可后来我了解了更多的事,意识到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头亚细亚本土人口中的龙……一头白色的神龙!可它的身边还伴随着巨大的绿叶、像发丝一样缠绕的金丝、四支手脚一样的巨大的羽箭!”
即便是邓弗里,也是第一次听老人说这些事。但老人所描述的、90年前出现在夜空中的那个形象,叫他与鱼太素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夜出现在北山上空的那个东西。
它们的模样完全不同,却都有一个相似之处由几样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东西组成,找不到任何规律。但这本身似乎就是一种规律!
“然后……它化成了人形。”老人捧着手里的两样东西,以郑重的语气说,“他化成一个如你之前一样的人形,走到我身边。我当时……站在自家屋子门口,听到他对我说我需要一些信徒。”
老人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我需要一些信徒。他说,我可以给你们我的血和肉,你们将给我信仰。我带你们去往神灵世界,在那儿你可以摆脱一切痛苦他现现在天上,然后落到我面前,对我说了这些话。”
“那时候我无所适从,只能感受到恐惧和不解……然后他把我如今的这种能力赐予了我。他指着我桌上的一杯红酒说,这就是我的血。又指着桌上的一片面包说,这就是我的肉。吃掉我的血和肉,你将成为神灵的代言。”
“当时……我的头脑和意识似乎完全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没有去想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又为什么会忽然对我说出这些话。我甚至也没有去想那是不是一场梦……我像行尸走肉一样走到桌前,乖乖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然后我感到自己身体当中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我觉得自己强壮得像是个20岁的小伙子。我的身体里多了一些东西……就是这些东西,令我可以赐予或者剥夺人们的异能。但在我来得及欢欣鼓舞之前他又说,我很快就要死去。可新神将会出现它的名字是悼亡之神。它将忘记一切,但也将为所有的旧神复仇。而无论新神还是旧神,都是神圣一体的……名为主宰者。”
“然后他忽然升上天空,变成了巨大的幻影。”艾伯特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我见到他,到他重新消失,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可是我感受到了……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这几分钟改变了我的一生……从那之后一种使命感占据了我的头脑。它们告诉我”
听到这里的时候,邓弗里忍不住与鱼太素对视一眼,而后意识到两人该是想到了同一件事。
老人所描述的这种情景,像是一种高明的禁制。一位修士走到一个凡人面前施展禁制、然后对他说几句话。那些话便在术法的作用下改变凡人的头脑与意识,令其体验到一种荣耀与使命感。仅仅几秒钟或者几分钟的时间,的确可以将一种信念根植于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可这种术法大多不能长久……然而老人身上的这种术法如果的确是他们理解的那东西的话却整整持续了九十年么?
“告诉你一旦见到了新的神你所说的悼亡之神就把一切告诉他吗?”巨龙低沉地说,“一定不止这些……是不是还有你后来看到的那些?你亲眼见到了赫尔辛基大爆炸的情景?”
“是的,我有幸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老人高声说,“旧神在天空中现出幻象……很快又从西方出现另一个巨大幻象。那个幻象……身上也有与您一样的鳞甲,可绝不会是寻常的妖族。他的鳞甲是黑色的,他也在说话。”
“他们很快开始战斗……并且在战斗的时候交谈。旧神似乎在质问他,但他起初是沉默的。后来旧神并非他的敌手,即将战败。这时候那个幻象才开口。旧神在地上对我说话的时候,我知道那不是我所理解的任何一门语言,但我能听得懂。”
“可在天上与另一个幻象说话时,他们的语言那时我听不懂……但之后我学习了汉语,我才明白他们当时说的就是我现在所用的这种语言。到今天……我只能记得住其中的一些话。由此我意识到他们该是同类那是神灵之间的战争!”
邓弗里听这些的时候凝神屏息。但巨龙却地沉地问:“其中你仍能记得起的一些话,是什么?”
“只有两句。”
“第一句是旧神的话‘你已经不算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我们可以联合起来’。”
“第二句是那个幻影的话。”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略迟疑一会儿,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将那句话记得清楚……或者是出了什么偏差。但黑色幻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的记忆没错儿的话应该的确是……‘这是我的世界,你敢来,我就打死你’。”
龙轻轻地“咦”了一声。而邓弗里与鱼太素则皱起眉。因为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老人口中的“神”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