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好几天,士兵们也架起了柴火和大锅能好好煮一顿饭吃,比起高度警惕的生活是要舒服不少。
金鹏飞也没察觉到鬼子有什么新的动向,一天跟着伙计们在码头搬来搬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用品。
所有的一切太过于平常了,反而让人感觉不踏实,心里总是在猜测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天半夜,金鹏飞还是和平常一样写着自己的战斗日记,刚刚放下笔,仓库外响起了集合的警报,伙计们一梦惊醒,赶紧穿上鞋就往外跑。
外面不断是鬼子士兵的踏步声,听上去阵势还不小,伙计们打开大门,耀眼的光亮照亮了整个码头。
金鹏飞跟在伙计们的后面提心吊胆的走了出去,挤在了仓库门前,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龟田从鬼子的队伍中走出,身后带着一个着装正式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金鹏飞没看见过,他猜测一定是在独立团伏击中侥幸活下来的工程师。
既然东野浩二也来到了码头,还由龟田亲自带队,那么必定是和造船有关的事情。
天空中一道亮光闪烁了两下,接着嗡嗡的剧烈颤动声,一架ki-59运输机飞了过来,机翼前的叶片高速旋转和空气摩擦出震撼的刺耳声。
运输机并没有停留,在路过码头的时候,将造船所需要的技术设备空投了下来就调头飞回了。
随着大小不同的包裹掉落,东野浩二的脸上露出了上帝般的幸福,这就好比文人的笔墨,士兵的枪支弹药一般。
“你们,快把这些搬回仓库!”龟田朝着拥挤在大门前的伙计们喊道。
伙计们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空,这种东西,在这些人的人生中,还从未见过,金鹏飞倒是见过一次,但那次投下来的是炮弹。
金鹏飞拍了一下前面的伙计,轻声说道“干活了,别看了!”
伙计们回过神来,赶紧去搬这些落下来的东西,都是些重玩意儿,跟在鬼子的后面将这些设备搬到了另一个仓库。
“轻点,别弄坏了!”东野浩二的口中不间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搬完这些东西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本以为已经完事了,可以睡个好觉,伙计们正要回仓库休息时,城西的方向又划出两道亮光。
龟田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金鹏飞看得很清楚,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两架ki-21重型轰炸机从城西飞过,顺带投下八枚800kg的航空炸弹,金鹏飞看到带着烟雾的炸弹落下,心跳加速,惶恐不安,他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
“轰隆隆”落下的炸弹接二连三的爆炸,城西顿时火光漫天,大地震动,沙土带着被炸毁的瓦砾乱溅飞舞。
整个城西在炮弹的嘶吼声中喧闹了起来,滚石在大街上翻滚将几个士兵无情的碾压,炮弹掀起的数米高的土堆掩埋了趴在掩体上的士兵,士兵奋力的爬了出来,嘴里吐着泥土大声骂道“狗日的,看老子不把你轰下来!”
提着机枪朝天冲了一梭子,并没有什么用。
落下的炮弹将柴火大锅前的士兵硬生生的撕成了和地上黑土差多的肉块,顷刻间化成了泡影,只剩下大坑一个,和星星点点的余火。
这个从天而降的怪物咆哮声一阵接着一阵,乌江面上的水纹急剧的来回翻动,一颗落到江里面的炮弹,一声闷响激起千层浪,飞起的浪花如同倾盆大雨,瓢泼而下,落在狼藉的城西大地上。
从炮弹中死里逃生的士兵,拿着被扯掉的胳膊,惨叫着向阵地的简陋医疗中心跑去。
士兵们满脸漆黑,全身血肉模糊,在空气中横飞的弹片划开了士兵的身体,皮开肉绽,条条伤口流出的鲜血侵染了破破烂烂的衣服。
炸毁的房屋石堆将并不宽阔的大路给堵塞了,受伤的士兵在乱石中艰难的向前爬行,在狭缝中挤着向医院走去,忍着伤口血肉和泥石麻擦的疼痛。
简陋的医院里面,除了四周的挡布以外,就只有几块不规则的木板架在了石头之上当作床铺,一旁的大锅中沸腾的清水等待煮着伤口凝固的血纱布,瞬间成了一锅沸腾的血水。
将止住血的士兵所用的纱布取下,在热水中煮沸消毒后再给另一个伤员包扎上,这就是战斗中的医疗服务中心,什么都缺,但士兵们却毫无抱怨,在疼痛的惨叫声中再次站起,因为自己肩上还肩负着打鬼子的使命。
包扎好的伤员相互搀扶着挤到了旁边能遮雨的屋檐下,因为他们得把床位让给下一个伤员。
整个临时医疗中心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听到的全是手术刀割掉烂肉的“滋滋”声,听起来揪心的疼。
吴国强带着廖长胜巡视完被轰炸的狼藉不堪的城西,在废墟和乱石中穿梭,只有两种心情:无奈,疼痛。
巡视完来到了医疗中心,看着自己的士兵饱受炮弹撕裂的残躯,心里那种无语言表的揪心之疼红了双眼。
伤员们见到来观望的长官,依然借着旁边木桩用剩下的一只脚缓缓撑起自己的身体行了个军礼,这个礼对于吴国强来说太沉重了。
“他妈的。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要杀了你们!”
廖长胜对于这种熟悉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视野中呈现,早就生根的愤怒彻底爆发,拿起一个正在接受救护的士兵放在旁边地上的枪就冲了出去。
吴婷和阿凤赶紧跟了上去,一前一后的拦住了他。
鬼子的轰炸机一夜间将城西搅的个天翻地覆,血染大地,留下是生命的消亡和正在消亡路上的挣扎,这便是战争,子弹炮火撕扯血肉,摧毁生命的运动。
吴国强将清洗干净的纱布拿在手里,给一个手臂被弹片划开的士兵慢慢的包扎,每一圈的缠绕都是一个疼痛的淤结,将自己的心脏强行的扭曲和纠结。
……………….
听完帝国飞机轰炸的交响乐,龟田挂在嘴角的诡异变为了满意,带着码头的士兵离开了,似乎一切在这个凌晨四点的夜晚都归于了平静,然而目睹这一切的中国人心中的波澜何时才能真正的沉静下来。
“这个答案还得继续用血肉来作答,包括我自己!”金鹏飞再次拿出草本将这一句话重重的写到了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