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秦启从马上一跃而起,挡在秦冽身前。
碎发掠过秦启冰冷的眼睛。
杀气……浓重的杀气。
棠小七举起冰剑,指着秦启,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奇怪的是,这一次,棠小七不再感觉有沸腾的力量从身体涌出,输入冰剑。棠小七从方才开始就觉得身体有些疲软,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秦启把手递给秦冽,他的剑重新回到他手上,下一秒,秦启已经闪到了棠小七身后。
棠小七回身抵挡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秦启也发现了棠小七的一样,趁机乘胜追击,棠小七吃力的抵抗着,白发纷扰飞扬,竟然被秦启的剑锋斩断了几缕。
棠小七感觉那些花鸟使的内力还没有被自己的身体完全吸收,而刚才用内力幻化的那条巨龙又消耗了太多体力了。就眼前的情况看,棠小七插翅难逃。
忽有怪风袭来,秦启的剑气从上方劈下,棠小七抬起头,眼睛就这样望着它越来越近,白发被那风吹得狂舞起来。
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殊死一搏。
长剑落下,轰然一条冰龙腾空而出,用嘴死死咬住了剑刃。
冰龙和秦启对峙,紧接着,从龙嘴开始,冰裂开了缝隙。
那缝隙像一条小蛇蜿蜒着迅速爬上冰龙的全身,轰隆一声巨响,冰龙碎成了一地冰碴,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秦启一个健步,穿过缭绕的冰雾,一掌打向棠小七,正中腹部。
棠小七被这一掌打飞了几米远,正落在高陵俊的马前。
棠小七努力撑起身体,刚爬起来,血腥味涌入口腔,棠小七眼前一黑,一口血已经吐在地上,又倒了下去。
“看来这股怪力还是有时效的。”秦冽冷哼一声,“果然是妖术。”
秦启一步步逼近棠小七,手中的长剑闪着令人生惧的锋芒。
“够了。”
声音来自棠小七上方,马上的高陵俊。
秦启收剑回鞘。
棠小七从地上站了起来,狼狈不堪,不知为何,却不敢看高陵俊的眼睛,因为棠小七知道,高陵俊此刻的眼神定能伤她万分。
“滚。”高陵俊说。
周遭静的出奇,那一刻棠小七几乎以为是自己失聪了。
一个滚字,不断回响在棠小七的脑海里,从这双疲惫的眼睛里,好像一切都失了颜色。高陵俊骑在马上,黑袍在风中微扬,坚毅的侧脸上没有一丝情感,语气也冰冷到了极致。
棠小七生生把自己的目光从高陵俊身上移开,迈着踉跄的脚步慢慢走过了他身边,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采花门,从头至尾,高陵俊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天快要亮了,是因为天气太冷了么?棠小七感觉自己好像在发抖。
这一切,好像梦一场。梦里,棠小七和许多熟悉的人反目成仇,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他们要棠小七死,他们和棠小七一次次争得你死我活。
可身体的剧痛又仿佛在刻意提醒棠小七。
这不是梦。
似乎走了很久,棠小七像一只漫无目的的幽魂。
天已拂晓,却不见阳光灼眼,凉风穿梭在山林里,灌进棠小七的衣领,云压得很低,偶然有燕子匆忙飞过。
空气中漂浮着泥土的气味。
要下雨了……
棠小七有些许欣慰,雨水,可以把身上的血污洗洗了,带着血腥味道的鼻腔慢慢地呼吸着,棠小七开始有些渴望这样一场雨,用秋雨特有的刺骨之寒将全身心都包裹,将她融化。
棠小七看着远方,那是医仙馆的方向,等下过了雨,她要找个地方恢复体力,她需要再找一匹马,一定要到医仙馆去,仙及还需要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山间的小路不好走,蜿蜒且不平整,棠小七走得很慢,身上的伤让她每迈一步都很艰难,棠小七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远。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两匹马一阵嘶鸣,转眼间就横在了棠小七眼前。
弥妁和玄雅挡在她眼前。
“这么久没见,怎么这么急着走啊?”弥妁冷哼一声,“大英雄,你要保护的山河社稷不是这个方向啊。”
棠小七抬眼颓废的瞥了弥妁一眼,手勾了勾,示意她要耳语。
弥妁犹豫了一下,这个棠小七出了名的狡猾,又想耍什么花样?弥妁看了看玄雅,玄雅将拂尘搭在胳膊上,示意弥妁尽管去。
弥妁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还是下了马,扭着腰走了几步便凑到了棠小七身边。
棠小七依旧勾了勾手,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
弥妁又靠近了些,俯身贴耳,于是棠小七认真的对弥妁耳语道:
“关你屁事!”
“你!”弥妁气不打一处来,“你都落得这步田……”
“要杀我就动手,不杀我就让路,哪那么多屁话?”棠小七更是不耐烦,话说的十分无所谓,从眼睛里,也丝毫看不出她有一点畏惧。
弥妁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得很是爽朗,还有些欠打。
弥妁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棠小七,然而棠小七丝毫不给面子,并没接,钥匙直接掉在了地上。
“啥玩意。”棠小七眼睛都不抬的问。
弥妁气的似乎有些缺氧,仰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了缓。
弥妁正色道,“棠微,你妄活到现在,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吧?”
棠小七瞬间被惊住,棠微……微……
弥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微,明明只有梦里,自己的娘亲喊过。
“仙及是怎么利用你的?竟然让你放任棠荣被我们狼云帮折磨至今?他该不会是告诉你,棠荣是你的杀父仇人吧?”弥妁看到棠小七脸上骤变的神情,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莫非被我猜对了?”
棠小七不说话。
“没想到这个老奸巨猾的仙及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傻棠微啊,你也不想想,如果棠荣是你的仇人,他为什么送你玄冰珠?又为什么收你做干女儿?”
棠小七发白的嘴唇颤抖着,“他是我为了利用我。”
“利用谁不可以?为什么偏偏选择你?如果他真是你的仇人,他为什么要选择发展仇人当自己的心腹?这不是在给自己准备冷箭么?”弥妁碧绿的眸子像一个望不到底的迷,蛊惑一般的继续对棠小七说到,“棠荣,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一切,像一个霹雳震惊的棠小七说不出话来。
弥妁不依不饶的围着棠小七走动着,语气轻快的像唱歌一样,“你有没有感觉你的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和棠荣的内力,好似同出一脉……”
“别说了。”
“他平时待你,是不是很好?他对你寄予无限希望,他甚至给你疗伤,他还给你送过小礼物,一些小姑娘家的玩意儿,那份无意间流露的慈爱,像装的么?”
“别说了!”
弥妁非但没闭嘴,反倒把脸都凑在棠小七面前,微笑里也带着蛊惑的意味。
“你们相似的白发……相似的武功……这说明什么?棠微,快把钥匙捡起来,那是关你爹的牢门钥匙啊!只要你去狼云帮,就能救他……他被折磨的好惨呐……”
“我让你别说了别说了!贱人!”棠小七伸手结结实实的给了弥妁一耳光。
棠小七的心狂跳着,红起来的手告诉她,还想再来一巴掌!
玄雅紧盯着弥妁,等待着她的命令,手也默默的握紧了拂尘。
一阵安静。
突然被弥妁的笑声打破了这寂静“哈哈哈哈哈……”弥妁不怒反笑,“没错,我是个贱人。”
弥妁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红色的信封,“按照你们汉人的习俗,一对有情男女成亲是要拜酒宴,邀请亲友,发请柬吧?”在棠小七的眼前来回晃着,“我的终身大事,我可是很期待你能来闹洞房呢。”说完,弥妁便把请柬丢在了地上。
“狼云帮有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在等你,棠小七……哦,不对,棠微。”弥妁骑上马,和玄雅一起骑马离开了。
玄雅不解的问弥妁,“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弥妁深深的笑着,“采花门一倒,我们下一个要争取的盟友就是皇后了,棠小七是皇后的人,要动当然不能是现在。”
玄雅点点头,“皇后很是在意棠小七。”
弥妁笑意更浓,“那可未必。”
她们离开了很远,棠小七才缓缓蹲下了身,捡起那个红色的信封,颤抖的双手打开了信纸,上面显露出了高陵俊和弥妁的名字。
棠小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呼吸急促起来,潮湿的风在吹着,可雨迟迟不下,空气好像忽然变得很稀薄,棠小七呼吸都变得困难。棠小七的另一只手捡起了那枚钥匙。
棠荣到底是自己的什么人。
棠荣,你究竟是谁啊!
弥妁说他们在折磨棠荣,他们在折磨他……天空中倾斜下冰冷的雨,迅疾而猛烈,棠小七久久跪在潮湿的泥土里,一只手紧握着钥匙,一只手握着湿掉的请柬,抬脸望向青灰的苍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