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影佐帧昭的这种安排,叶途飞迅速寻思出来了一个应对策略,他可以把聂恒资购买回来的药品平分为两份,货物上岸后,其中一份携带完整的手续迅速地秘密出港,运抵实现准备好的隐匿地隐藏起来,而另一份则在明里按照影佐帧昭所交代的,走一走拖延的过程。
等日本本土的假药制作好了,运来之后,找个机会用那份隐藏起来的药品做个调换。也就是说,之后参与游戏的两批药品都是真药,在日本人的眼皮子下如何调换,苏北那边得到的都会是真药。
至于如何用真药调换假药,叶途飞盘算的是把时间差做足,小日本最忌讳的就是把这个计划演砸了,被共产党识出了破绽,那么,假药上岸后就一定会非常隐蔽,不可能直接放到那间仓库中,这样就会产生机会。
盘算好这些,叶途飞笑着向影佐帧昭表示了感谢。
随后,叶途飞通过电报交代了聂恒资,聂恒资回复说,货物在装船的时候就已经分成了平均的两份。
受到聂恒资的回信,叶途飞颇为吃惊,这个办法是他刚刚确定没多久的,聂恒资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
这些旁枝末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紧做好人手和运货工具的准备。明里走过场的那一半药品可以委托给铃木川,叶途飞无需费心,但是暗地里要隐藏起来的那一半药品,就需要叶途飞找到可靠的帮手了。
此时,能协助叶途飞而且可以被信任的,就是纪筱海了。
纪筱海对叶途飞的请求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只是叶途飞要求纪筱海必须对那批货物轻拿轻放,这使得纪筱海有了点想法。
“小飞啊,跟纪叔还不说实话是吗?那批货到底是什么?”
叶途飞楞了下。他瞒着纪筱海,没给纪筱海说实话,倒不是因为他不信任纪筱海,而是担心把纪筱海扯进这件要掉脑袋的事情有些不忍。
但纪筱海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了,叶途飞以谎话是绝对瞒不过他的。再说,这件事从找仓库开始就已经把纪筱海扯进来了,一旦出事,纪筱海也绝对难逃干系。
既然纪筱海已经在追问了,叶途飞也就不打算在瞒着纪筱海。
“纪叔,那是一批药品,都是西药,瓶瓶罐罐的经不起摔碰。”
纪筱海听说货物是从美国采购回来的,又需要轻拿轻放,就已经猜到可能是药品了。所以,当叶途飞说了实话的时候,纪筱海一点也没有吃惊。
“是为重庆还是延安啊?”
叶途飞皱了下眉头,寻思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回道:“是延安那边的人。”
纪筱海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道:“我就知道,小飞是绝对不会真心投靠那帮汉奸的!”
叶途飞笑道:“我要是真心投靠了汉奸,成了日本人的一条狗,那纪叔还能容我活得过明天?”
纪筱海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道:“纪叔老了,有心无力,帮里的事情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叶途飞知道,纪筱海这是想起帮里有大佬投靠日本人的事情来了。
“纪叔,人各有志,咱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把腰杆子挺直了。那些人,你看不上就不跟他来往就是了。”
纪筱海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对了,小飞啊,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延安方面的人做生意,就不怕日本人盯上你吗?”
对纪筱海,叶途飞不单是信任,还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当初他从贾家汪来到上海的时候,纪筱海像是一个父亲一样待他,手把手教会了他许多事情。
另外,在整个计划中,如何用隐藏起来的真药调换那批假药,叶途飞确实有些拿不准,他需要纪筱海这样的老江湖老地头蛇来帮他参谋参谋。
所以,叶途飞也就不在瞒着纪筱海,一五一十把事情都告诉了纪筱海。
纪筱海听完了叶途飞的整个计划,不由得向叶途飞伸出了大拇指:“小飞啊,亏得你能想出来这等绝妙的想法,嗯,好,真是好,让日本人帮你把药品送到苏北去,帮了苏北那边的忙不说,还能在日本人那边落个信任,不错,确实是个好计策!”
叶途飞苦笑道:“纪叔,你别光顾着夸我啊,这里面还有一个环节小飞尚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呢!”
纪筱海笑道:“你是说怎么把真药和假药掉包的事?这好办!我在海港有间仓库,你就把真药藏在那里。等日本人把假药运来的时候,我安排弟兄们在海港码头闹点事情出来,你们肯定担心那批假药被曝光了,我再适时一出现,说我有间仓库可以暂时安放一下那批货,相信没有人会怀疑什么。等你们再把那批假药运出来的时候,掉包不就很简单了?”
叶途飞拍起了巴掌来:“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不服不行啊!”
这马屁拍的纪筱海很舒坦,他捻着嘴角的两撇胡子,颇为得意地自卖自夸:“想当年一二九的时候,你纪叔还带着弟兄们上过战场呢!小飞你是没赶上,没见过你纪叔的神勇啊!”
叶途飞把马屁拍到了极致:“虽然没见过,但能想象得到,纪叔当年一定是把小日本打得嗷嗷直叫。”
……
两天后,聂恒资抵达了海港。
一切都按照叶途飞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聂恒资果然没有吹牛,药品在美国装船的时候就已经被平分成了两半,而且相互之间并没有明面上的联系,这给叶途飞的计划实施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其中一份药品交给了铃木川,他找了一家运输公司将那批药品装上了车,在叶途飞的监管下运出了海港。
剩下的那一半药品,纪筱海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几十号弟兄一起动手,不过半个小时便全都入了仓库。
影佐帧昭在海港至市区的路上设置了临时检查点,按计划,以手续不全为由,把铃木川押运的那批药品给扣下了。
当晚,叶途飞带着铃木川跟老木接了头。
整个过程是瞒着老木的,所以,药品被日本人扣下的信息使得老木很紧张,这种紧张是发自内心的,绝非是伪装可以达到的效果。
“叶先生,怎么会出这种意外呢?万一日本人验货……”
不等叶途飞开口解释,铃木川便已经开了口:“这件事全怪我,手续少办理了一道,不过你所担心的事情倒不会发生,我们共荣商行的货物,他们还无权直接检验!”
叶途飞笑了笑,适时地加了把火:“小心驶得万年船,老木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万一日本人较真,非得开箱验货,那我们可就……”
老木这下子是真的上火了,他已经跟苏北方面做了汇报,拍了胸脯,现在又突发意外,出了幺蛾子。自己有危险倒是小事,耽误了队伍的药品使用,那才是大事。
“叶先生,林襄理,你们共荣商行可是对我有过承诺的啊!”老木内心很焦急,但是当着铃木川的面,他还只能忍着。
叶途飞眼见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这才安慰老木道:“我们共荣商行最讲究的就是信誉,既然收了你的定金,这单生意就一定会完成。你放心好了,我们林襄理在日本人那边还有些关系,不就是手续不全么?花点钱通融通融,再把手续补全了,不就没事了?”
铃木川很及时地配合道:“就是,就是,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最多三天,我们就可以把那批货从日本人手中提出来。”
老木将信将疑,但看了叶途飞镇定自若的样子,也就没再多说话。
这场戏做完了,跟老木分开后,叶途飞交代铃木川道:“你还是要通过影佐先生催一催本土那边,三两天的时间差倒还没啥问题,但耽搁的太久了,只怕共产党那边会失去信心。今天那老木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们需要这批药品实在是着急,时间久了,我怕他们会另求门路啊!”
铃木川已经完全入了戏,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你放心,回去后我就去找影佐先生汇报,一定让本土那边抓紧,三天之内把货运到。”
叶途飞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还是放心不下,走吧,咱们俩一块去见影佐先生吧!”
到了影佐帧昭的办公室,可惜的是影佐帧昭却不在,问了之后才知道,影佐帧昭去了南京,要明日才能返回。
铃木川显得很失望,无助地看着叶途飞。
叶途飞耸了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铃木川虽然身居高位,但一直呆在机关,从没有身临一线做些实事,这一次他和叶途飞配合,准备狠狠地祸害苏北新四军一把,心中的兴奋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他容不得这件事出现任何偏差。
所以,当叶途飞表示他也无能为力的时候,铃木川咬了咬牙,带着叶途飞进了他的办公室,拿起了桌面上的一部红色电话:“我是铃木川,给我接南京!”
趁着接线员接线的空挡,铃木川对叶途飞道:“但愿这个电话能找得到影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