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个什么可口的小东西呢。
雷恩加尔一手紧握住剑,利鬃兽前后甩动,要把他摔下来。另一只手里,雷恩加尔抓着一把小刀,一下又一下地扎进那厚实的外皮。
他知道这样杀不死这只野兽,但能让它流血,陷入混乱。
如果运气好点的话,还能吓到它。
利鬃兽埋头一滚,身上还带着雷恩加尔。看那野兽的身形,雷恩加尔原本估计它速度不会太快,然而那野兽的矫健程度超过了他的预期。他勉强抽出了剑,远远地跳开了。
现在,双方各自站定。鲜血顺着利鬃兽身上的鳞片流下,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然而,这层鳞片既是一层有力的护甲,又足够锋利到可以当作武器。利鬃兽绕着雷恩加尔打转,鼻翼翕动,嗅个不停。雷恩加尔明白自己不可能正面杀死它,
它太大,太快,太强壮了。
人生中无数的伤疤教会了雷恩加尔狩猎的秘诀。然而这秘诀并不是变得强壮,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什么时候该进攻。
现在呢?是时候收手了。
他飞快地向村外环绕着的高草丛跑去。利鬃兽紧随其后,脚步如雷,仿佛就在雷恩加尔的耳畔。他很快就可以钻进草丛里了,但那野兽能抢先一步抓住他。
他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那个一只眼睛的瓦斯塔亚人肯定很美味。只有一种东西比幼年的动物还好吃,那就是想杀死你的家伙。
把那个猫咪似的家伙踩烂再吃?不不不,最好是把他直接生吞,感受他的挣扎一点一点消失停止──啊呀,好个美味!
扯掉他的下巴,一口下去,感受温热的鲜血喷出
绊了一下,倒地了。怎么会?
那是什么武器?三个用绳子绑起来的球,缠在腿上?
真不好。
没什么区别。挣脱很容易。但是小猫咪不见了。只有草丛的沙沙声。他在那边。
紧跟着他,这小猫咪,而且已经吓破胆了。
我,又壮,跑得又快。
有必要的话,能把这片草全部踩平。
有点疼。
后腿上碰到什么热热的东西了。从哪儿来的?后面吗?
小猫咪不见了,又跑开了。
又开始疼了,里面越来越疼。真是烦人。不过没关系,只是烦人罢了。
得跑起来,方向不重要,只要离他远点儿。休整休整。
我得转头看看。那瓦斯塔亚人呢?也许跑走了,也许是躲在哪里等着我。
现在,最精彩的部分来了。雷恩加尔躲在草丛里,利鬃兽看不见他。他的狩猎小心谨慎,但还不够明智,不懂得害怕。
空气中弥漫着狩猎前的片刻宁静。猎物的绝望,痛苦的哀嚎,鲜血,肾上腺素还有欢乐,马上就都要来了。
雷恩加尔昂起头颅,厉声咆哮。
那嚎叫是哪儿来的?听起来到处都是。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害怕。
是兴奋。
越来越近了。
不好,失误了。暴露了。赶快跑,往回跑。
喘不上气了,怎么回事?
伤口在身侧,比感觉起来还要深?喉咙有点湿,要窒息了。出血了。
快走。
那村庄在哪儿?这边?不,是另一边?
瓦斯塔亚人还在嚎叫,越来越近了。
得跑起来,不管是往哪儿跑。得
好像有什么金属的东西闪了一下。一股凉风吹过肚皮。
不对,是肚子里面。
感觉自己轻了许多。好像有什么又湿又沉的东西砸在地面上。又湿又沉的东西越来越多。
回头看,内脏,液体。红色的,绿色的,洒了一路。
啊,好疼!针扎一样,疼得要抽搐了,钻心的疼。浑身都是。
站不起来,腿直不了了。呼吸困难。有脚步声。
有刀出鞘的声音。
感到了什么,好像是新的东西,好像很糟糕。不是饥饿,不是生气,也不是快乐。
害怕。
雷恩加尔走到仰卧着的利鬃兽旁边。那野兽的腿还在空气中不停乱踢,鲜血从他肚皮上巨大的伤口里涌出。它的眼睛瞪着。
这次他要拿什么做战利品呢?头骨?鬃毛?
那野兽昂着头,大颚一张一合,好像撕咬着空气,不知是生气还是困惑。
雷恩加尔笑了。这野兽的牙真是又锋利又光滑。
挑上一颗加在他的项链上,真是再好不过了。
瓦斯塔亚的雷恩加尔是一名凶残的猎手。他的人生意义就是追寻猎杀危险生物带来的快感。他寻遍整个世界,只为寻找最可怕的野兽,特别是任何关于卡兹克的踪迹。这头来自虚空的野兽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雷恩加尔追寻着猎物,不为捕食也不为荣耀,只是为了纯粹的猎杀所带来的剧烈快意。
雷恩加尔出生在位于恕瑞玛的一个瓦斯塔亚的肉齿兽部落。这个部落崇尚猎杀,以高超的狩猎水平为莫大的荣耀。雷恩加尔是部落酋长庞加夫的幼子。他天生身材瘦小,因此庞加夫认为他不可能成为一个有价值的猎手。他遗弃了雷恩加尔,任其自生自灭。
最后,年轻的雷恩加尔逃离了部落的营地。父亲的遗弃令他既失望又羞耻。他靠着虫子和植物苟活了几个星期,直到有一天,他差点儿被一个名叫马尔孔的传奇猎人给杀死。马尔孔看到雷恩加尔的可怜模样,同情他的遭遇,放了他一条生路。另一方面来讲,马尔孔也不认为任何一个瓦斯塔亚人有资格成为他的猎物。
几个月,雷恩加尔都跟随着马尔孔,依靠他杀掉的猎物的尸体果腹。雷恩加尔心中仍然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部落。所以,他也在留心观察马尔孔是如何狩猎的。
过了不久,马尔孔厌烦了身后总是有个可怜兮兮的肉齿兽跟着他。他掏出一把小刀,架在雷恩加尔的脖子上,告诉他说想成为猎人,唯一的途径就是去狩猎。他丢给雷恩加尔一把剑,把他踢下了峡谷,逼着他去完成第一次杀戮,以求自保。
从那以后,雷恩加尔经年累月地狩猎,把自己逼迫到了极限。他走遍恕瑞玛各地,完成各种艰难危险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