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智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先知尽收眼底。

先前他点明益州府和吴家帮助复仇者联盟时，鱼不智神情大致还正常，毕竟跟刘焉和吴懿关系早已恶劣得无以复加，被益州府背后趁机捅他刀子，想来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说到龙领城外的攻城器械时，鱼不智再没办法保持镇定，先知的提示，分明让他陷入焦虑之中。

这正是先知希望看到的结果。

卧薪尝胆这么久，好不容易即将把宿敌拉下马，仅让鱼不智身死道消，对先知而言未免太过无趣。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方为大丈夫，先知不仅要逐鹿领覆灭，更希望对鱼不智施以精神层面的打击，以解心头之恨。

若非如此，他干嘛来跟仇人废话？

让张杨借出军械的人，无疑给鱼不智带来了极大困扰。

张杨曾参加讨伐董卓，先是上党太守，后盘踞河内，好歹是一方诸侯。话说封张杨为河内太守的还是董卓，但董卓显然是出于安抚关东人心考虑，与信任无关，凉州军也从来不会将张杨当作自家人。

既然跟凉州军不同路，能说动张杨的自然是关东诸侯阵营中人。

实际上，张杨无论在上党，还是在河内，都跟某位诸侯有半依附关系。

再考虑到攻城器械的敏感性，能让张杨俯首听命者，答案已呼之欲出。

“袁绍？”

先知点头。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先知哂然一笑：“玩家诸侯接连对两位宗亲州牧出手，且皆是采取强势逼迫手段，锋芒过甚，胆大包天，那些NPC诸侯会没想法？”

鱼不智默然。

其他诸侯也就罢了，袁绍是有望终结乱世之人，至少袁绍和NPC世界是这么认为的。以袁绍的出身、地位以及性情，自然不愿刘焉刘表的遭遇，未来某个时候在自己身上重演。

但是，单凭这个原因，肯定不足以让袁绍暗下黑手……

“而且你的飞鱼领在他地盘上，换作你是袁绍，不会担心哪天被反噬？”

鱼不智目光瞬间变得冷厉。

飞鱼领！

“飞鱼领是我挖出来的，非袁绍出卖。”先知对鱼不智的目光视而不见：“我曾问过飞鱼领跟你的关系，袁绍避而不谈，还算没丢名门世家子骄傲，起码在信用方面，袁家门风还是可以的……我这么讲，你信吗？”

“信。”鱼不智毫不犹豫点头。

事情到这个份上，先知没必要撒谎，尤其是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易地而处，鱼不智跟先知互换位置，大概会尽可能挑拨对方跟袁绍的关系，没有反过来替袁绍澄清的道理。再想深一点，先知肯这么做，意味着他似乎认定仇家逃不过这一劫，这样的自信，让鱼不智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先知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挖出飞鱼领真实归属，是前不久的事。

刚开始时候，先知跟众多玩家一样，没把飞鱼领跟逐鹿领联系在一起，并一度对庙街十三少的否认感到好笑。毕竟飞鱼领跟逐鹿领隔着万水千山，飞鱼领建立也早，将这两个领地切割开来不足为奇。而且先知清楚地知道，逐鹿领的先祖祠刚建成便毁于战火，出手的正是牛城管的山贼部队，虽说事后先祖祠重建，不过逐鹿领的特别领地资格有没被剥夺，先知也不确定。

程序猿通常各负责部分内容，不可能知道所有设定，非自己负责部分，顶多知道个大概。最早建成的某个先祖祠被摧毁会怎样，如此偏门的设定，谁特么没事找事消耗脑细胞去惦记？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先知都无法肯定逐鹿领是否有特别领地。

北营晋级传奇，龙领曝光，先知起初如释重负，以为总算是水落石出，从此不用胡思乱想，然而静下心来一琢磨，却是悚然而惊。

传奇兵种晋级条件，先知是知道的。

首先必须得是特殊兵种，逐鹿领的白毦和飞军都是，可晋级的是北营，名不见经传的北营！尽管理论上不排除北营是新晋特殊兵种，毕竟是和羌人传奇兵种战斗，理论上特殊兵种有血战晋级可能，前提是得有足够的作战经验。跟久经战阵的白毦和飞军相比，北营以前有过广为人知的战绩吗？没有！既然如此，北营凭什么能够挤掉白毦和飞军，成为晋级传奇的部队？

仅有的可能是：北营继承了某支特殊兵种传统，且有传奇兵种血脉！

大汉五大传奇兵种，唯一有血脉传承下来的是幽州突骑，即白马义从。

先知迅速确定，北营即白马义从的继承者！

而在先知的计划中，逐鹿领有机会继承白马义从衣钵，晋级传奇兵种。但先知的计划里面，继承白马不应该通过赵云实现，关键人物应该是曲晨。

曲晨，本就是先知为逐鹿领准备的超级杀器之一。

想收服曲晨这样的人物，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游戏前期，但逐鹿领有收服他的筹码：禽迪。游戏中有个隐藏属性叫相性（见461章），通常是指历史人物，不过，特别优秀的非历史人物也可以设定相性，而且不需要象历史人物那样基本忠于史实，操作空间很大。

按照计划，禽迪和招锋都是逐鹿领开创者，事成后，必然归属逐鹿领。曲晨游历到垫江，遇见禽迪，加入逐鹿领的机会非常大。同样的套路也适合用在徐庶身上，游侠出身的徐庶，对招老前辈是很佩服的。

更巧妙的是，以上四位里面，禽迪和招锋是虚构人物，属于技能人才；曲晨虽为王级武将，却是半虚构人物；只有徐庶，是毫无争议的历史人物。这样细分下来，逐鹿领在游戏初期便有四位重要人才入手，即便官方生疑，查下来也找不到明显纰漏，顶多以为领主运气特别好而已，无法认定作弊。

有此四人，便具备开启滚雪球模式的资格。

曲晨的定位，并非只是一员王级武将那样单纯。

曲晨的天赋，非常适合统领白马骑兵。曲晨与公孙瓒之所以一见如故，也不全是因为抗击异族骑兵的缘故，而是曲晨的相性属性被某人动了手脚，和公孙瓒相性非常契合，见面必然擦出火花那种。如果牛城管入主逐鹿领，黄巾战役后便会派曲晨去北平找公孙瓒，通过一系列先知预先留下的后门，拿到白马义从训练方法，并在白马覆灭后取而代之！

计划看似简单，但如果不能正确触发，机会之窗永远无法开启。

继承白马的不是曲晨，而是赵云，引发了先知的疑心。

赵云继承白马，没有问题，问题是曲晨去哪了？

曲晨很早便加入逐鹿领，牛城管的山贼部队还跟他交过手，确凿无疑。

接下来，曲晨消失了一段时间，先知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那时逐鹿领已开始滚雪球，先知前面的那个角色正努力经营木角领，管不了那么细。再后来，逐鹿领人才越来越多，曲晨的消失越来越不起眼，直到北营晋级传奇兵种，先知才惊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事情。

曲晨去哪了？

赵云怎么到了龙领？

赵云现身龙领已久，先知以前对此并不是太关心，游戏中有太多可能，赵云没去北平便被人招揽，虽然很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北营横空出世的消息传出，先知知道自己错了。赵云率领的北营能够继承白马衣钵，说明赵云必然已经或曾经加入北平军。按照历史轨迹，在刘备向公孙瓒借兵之前赵云不会离开，以赵云性格模板，背弃可能性为零，那么赵云只能是被公孙瓒派到龙领的。

公孙瓒为什么会派赵云支援龙领？

逐鹿领和北平之间，一定有一条线！

倒过来查公孙瓒这边，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先知追悔莫及。

鲜卑入侵期间，白马将军与飞鱼武将一见如故，在北疆大地广为人知，自己怎么就没留意？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当时檞寄生的木角领在神州西北，死敌逐鹿领在神州西南，檞寄生才懒得将精力投到遥远的东北方向……

所以飞鱼领也是逐鹿领的特别领地！

先知继续道：“袁绍阴你，还有第三个理由。”

“他认为在河北霸权问题上，你已经背弃了中立立场，欺骗他。”

鱼不智一呆：“骗他？我骗他什么？”

“桀马。”先知悠悠道：“你告诉袁绍，五年后向冀州出售桀马，对吧？”

“有问题吗？”鱼不智反问。他没有否认桀马的存在，既然龙领曝光，先知显然又跟袁绍搭上了线，能准确说出桀马，否认也没有意义。

“有。”先知淡然笑道：“你定下五年之期，是以马群需繁衍作为理由，但玩家马群大型到顶，你以巨型马群繁衍周期跟袁绍立约，难道不是欺骗？售卖桀马是因为飞鱼领私纵公孙瓒，不得不表现诚意让冀州府消雷霆之怒，明为交易，实为补偿，你在这件事情上骗他……那公孙瓒又是以骑兵称雄，你倒是猜猜，袁绍会怎么想？”

鱼不智目瞪口呆，半晌道：“马群只能到大型？我不知道！”

先知默然不语。

【你当然不知道，但袁绍不会信，所以这锅你背定了，知识就是力量！】

（上一章标题名错了，应为“解惑”，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