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冲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斯皮格面前,整了整满是补丁的破衣服,深深施了一礼。
“大人,我有事相求。”
少年不知道斯皮格如何称呼,见蕾欧娜叫他壶绳大人,壶绳听着不太可信,但是叫大人应该没错。
“你叫什么?”
斯皮格认出了少年,但是想不到他为什么来找自己。
“在下汇阳天冯,请大人借给我一百金币,他日我定当百倍相还。”
少年直视着斯皮格的眼睛说出了他的目的,百金的百倍,那就是万金,现在一个身无分文的男孩竟敢许下万金的诺言,常人肯定会当个笑话来听。
斯皮格却没有,因为他的注意力不在万金的回报上。
“你说你姓什么?”
汇阳天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露出失落黯然的神色。
“没想到连您也知道我的姓氏代表了什么,抱歉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
“等等!”
斯皮格连忙喊住了他。
“你再和我说一遍,你全名叫什么!”
斯皮格声音高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严厉。
“在下汇阳天冯,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汇阳天微微低下头,又抬起头大声说道。
冯……
斯皮格太阳穴一股一股的,感觉热血直涌向脑门。
“狮鹫,你知道狮鹫家族吗?”
他想从汇阳天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了茫然。
“什么狮鹫家族?”
斯皮格心说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的姓氏只是个巧合?
“你借钱是为了什么?如果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不是不能借,百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汇阳天听完一愣,心中又升起希望。
“我母亲生了重病,需要治疗,我去找长安最好的医师,他说百金才能让他出诊。”
“百金出诊,那开药的钱你还是没有,怎么办?”
“什么?百金还不包括药钱吗?”
“……你怎么知道来找我?不去找别人借?”
“在这长安,不会有任何人借钱给我的,他们都恨不得把我当做瘟神。”
汇阳天目露仇恨。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我什么都没做。”
汇阳天深呼吸了几口气,把情绪压抑下去,他看了眼斯皮格,心说这位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又或者是在耍弄自己?
但是现在他没有选择,只能揭开心中的伤疤,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他这一家在长安城就是邪恶的代名词,不是汇阳天不去找工作,喜欢偷盗,而是整个长安没有喜欢雇佣他们的人家。
汇阳天从小就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在西城给那些外邦人外族人洗洗衣服,缝补衣物来赚取生活费。
但是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母亲干了许多年,把汇阳天养大,直到三个月前终于倒下了。
汇阳天原本从小就想出来帮助母亲,一起找份活干。
可是他母亲不肯,而是省吃俭用买了好些书,亲自教会了汇阳天识字以后,她就让汇阳天自学,因为没有老师会收他。
母亲倒下后,汇阳天也尝试去找工作赚钱,可是没人要他,就算他识字,懂数学,能写文章,还看过许多工具书,知道粗略的一些打铁,制作等手艺,但那些是纸上谈兵一样,没有实践过他一时不知道从何做起。
而母亲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他拖不起,没有时间让他慢慢实践研究。
汇阳天只能学着母亲去西城接外邦人的工作,可是他以前没干过多少粗活,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不仅赚不到什么钱,还因为补坏了衣服而赔钱。
结果就是汇阳天连饭都搞不来吃,跑去偷食物。
今天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忽然看到斯皮格带着蕾欧娜正在买糖人。
他认出了斯皮格,知道他是外乡人,不然当时不会出钱给那个餐馆老板救下自己。
这会看到他正花了大价钱买了一条糖龙,说明他实在是有钱,然后又是外乡人,不知道自己的家族问题,所以有一点可能借到钱。
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汇阳天却没有隐瞒自己的姓氏,因为他母亲从小教育他,要以自己的姓氏自豪。
所以就算可能被认出是瘟神,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走,带我去你家。”
斯皮格心中对汇阳天又有了些许猜测,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
汇阳天不知道该不该信任斯皮格,现在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怀抱着最后希望。
此刻夜色已浓,斯皮格和蕾欧娜晚饭还没来得及吃。
现在要去汇阳天的家,不如带些酒菜去那里吃。
从酒馆这里打包了食物,蕾欧娜拎着,几人跟着汇阳天穿大街越小巷,最后来到了一处十分偏僻,几乎紧贴着城墙的小破屋。
小破屋孤零零的立着,周围起码二三十米没有其他房子,仿佛对它唯恐避之不及。
推门而入,这个门不仅连个锁都没有,门都只剩下半扇了。
不过里面倒还是挺干净的,没什么异味,汇阳天跑去点燃了油灯,斯皮格看到屋里家徒四壁,就一张破木床和一个灶台,连张桌子都没有。
“是天儿吗?”
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娘,是我回来了。”
汇阳天直奔床边,伸手握住床上女人的手。
女人形如枯槁,看上去就是一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努力的睁开眼,看到斯皮格和蕾欧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心中后悔这些年把汇阳天保护的太好,让他缺少历练的经验,担心他被人骗。
但是想说却又提不起劲,视线逐渐模糊。
“娘,娘!”
汇阳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变得越来越小。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掰开她的嘴巴,她现在无力到连合上都做不到。
一股冰冷的液体被倒了进来,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紧跟着肚子一热,似乎出现一股气,这股气涌向四肢百骸,女人猛的睁开眼坐了起来。
“娘!你怎么了!”
汇阳天大惊失色,刚才斯皮格突然上前,强行给他母亲喂下了一瓶东西,现在他母亲就坐了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