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一闪!
短褐汉子心中一喜,刀身传来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这一刀已经捅对了位置。先前倒是有些走眼,没想到这么一个秀才模样的小子身手居然相当不错。可惜了,便是寻常壮汉被这么捅上一刀都难以幸免,何况是这么一个娘们似的秀才?短褐汉子阴阴一笑,左手迅快地向对方面门一拍,同时右手后撤。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短褐汉子的眼睛蓦地一花!
本来已经被他捅中的秀才忽然诡异地向右偏了半个身位,脚步转了半个圆弧,错到了他的身侧!于此同时,短褐汉子的右手一紧!仿佛被一道铁箍箍住一般!左手拍空,右手在一瞬间被箍住,短褐汉子顿时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便要向前倒去。
这汉子也是了得,千钧一发之际吼了一声,右脚脚尖提起,勾住了船帮,左手环抱,右手放开刀柄反往回扣,同时左脚旋风般一个回旋,竟在瞬间转了半个身子,反拿林南的肩背!
当啷!林南松开左肩,解腕尖刀掉落在甲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林南脚点船板,身子凌空一个倒翻,眨眼之间便落到了汉子的身后!不但避过了汉子的反拿,而且右手依旧死死地扣着短褐汉子的右腕!
汉子两次扑空,不由得心下一寒,连忙身躯半转,瞬间下沉,同时右手用力往回一带,接着双腿一屈一盘,夹向林南的双踝。同时左手并指成刀,猛力斩向林南的右腕!
两人这几下兔起鹘落,变招不但快捷,而且下手都十分狠辣!便是乔老汉这种一辈子只知道和草药打交道的山民,此刻也看出来眼前两人的不凡之处了。只是乔老汉越看越不敢看,生怕一个错神,自家少爷就要惨遭毒手……
百忙之中林南连忙撒开右手,身子仰面倒翻,双手撑在船板之上,同时提臀,双腿用力一屈一弹!蓬!短褐汉子胸口仿佛被巨石擂中,上身后仰,贴着甲板飞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飞出船帮,这汉子两手尽力一划拉,无巧不巧正抓住了在船头一侧抱着头缩成一团的小男人右臂!船身重重地一晃,半个身子已经落水的短褐汉子右手扣住船帮,左手用力一拽小男人的胳膊,一个拧身翻上了甲板!紧接着左臂一轮,直接就将小男人朝着林南甩了过来!
那小男人虽然身量稍显瘦小,也是百十来斤的重量,若是被撞上一下也吃亏不小,林南连忙闪身往旁边一让,同时右手探出,扳住了小男人肩头。虽然这人有些缺乏男子气概,但林南也不忍心看着他落水,这里是江心,又不知道这人到底会不会水,若是不会掉下去必死无疑。
哪知道就此一扳,坏事了。
那小男人本来就胆小如鼠,方才被汉子拎包一样扔了过来,更是吓得心惊胆跳,此时眼前都是黑沉沉一片水海,慌乱之中忽然反应了过来,霎那之间,两只手竟闪电一般抓住了林南的右手,死死扣住不放!
林南蓦地心下一沉,亟待挣脱,后面短褐汉子的双膝已经到了。蓬!胸口仿佛被铁锤抡过,林南眼冒金星气血翻腾,一时间甚至连呼吸都断了,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那小男人受到牵引,眼看着也要跟着落水,唬得脸色发白,双手一松,林南顿时噗通一声落到水里,水花溅起,落得短褐汉子满身。
乔老汉惊得一睁眼,再看船上没了自家少爷,顿时魂飞天外,一屁股坐下了去。
那短褐汉子却没有完,站在船帮上死死地盯着水面,却见不大一会儿工夫,水下忽地汩汩冒出一串串的水泡,不大一会儿渐消渐散,终于半点水泡也没有了……
“哈哈哈!”短褐汉子咬着牙大笑:“原来不过是一个旱鸭子,也敢跟老子斗!哼!也叫你长长记性,下次投胎别他娘撞上老子!”说着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舱门,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那小娘子滑腻的身子和一副好嗓子来,转过身迈步便要往舱门走过去。
“哗啦!”
就在短褐汉子刚刚转过身的时候,船帮一侧,一直沉寂无声的水面忽然一分,一朵硕大的水花瞬间盛开!一道人影自水花中间箭矢一般射了出来,凌空一翻,眨眼之间便到了汉子身后!短褐汉子瞬间浑身汗毛直竖,下意识地连回头细看的胆量都没有,身子一矮便要钻进舱门!
啪!
说时迟,那时快,短褐汉子的身子刚刚往下一矮,没等进入舱门,脖子上已经搭上了一双湿冷的双手。
咔嚓!
“呵呵……”颈骨被折断的声音之后,只剩下汉子喉咙里嘶哑的呼喝。
短褐汉子被强扭到身后的视野中终于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可是他尚显清醒的思维却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方才被他踢落水中以为已经淹死的那个秀才,此刻就站在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可是这短短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涯一般遥远。
噗通!
短褐汉子的双腿一软,身躯缓慢地倒了下去,只有那颗扭到背后的头颅,睁着一双眼睛似乎很不甘心……
“少……少爷!”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连起变故,乔老汉一颗心现在像一面小鼓一样敲得咚咚直响,一方面老汉为自己的胆子感到惭愧,另一方面又为少爷死过翻生感到庆幸。
林南转过头来,见乔老汉除了一身淋湿了之外,倒没什么伤害,当下笑了笑没有言语。只是回头看着那小男人的时候,面上笑容却倏地不见了。小男人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得头脑发昏,眼下见到那短褐汉子终于倒了下去,抑制不住的狂喜立时涌了上来,刚要开口呼喝,却又迎上林南冰冷的眼神,瞬间犹如被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底,登时低了头缩了脖颈。这时候他才似乎忽然想到自己舱内的娘子,心下忽地一酸,哇地一声苦了出来,踉跄着奔到船舱里去了……
细雨仍旧在下,船板上刚流下的一点血水被冲淡了不少,淡淡的血腥飘起,船板上一直躺着的船汉子葛三忽地动了动。乔老汉人虽老,眼睛没花,见到葛三一动心里登时一个激灵,连忙道:“少爷,他……”
林南回头看了看,走了几步一矮身捡起了短褐汉子掉在船板的那柄解腕尖刀来。朝着葛三走了两步,林南忽地又站住了,略一思索,转身走进了船舱。
此刻船舱里面那对小夫妻搂抱在一起哭得涕泪涟涟,林南站在门口候了一会儿,忍不住敲了敲船篷。两个人回过神来,见到林南站在舱门处,小男人连忙将娘子身上的春衫理了理,林南心下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出言讥笑。只是冲着那小男人点了点头,随后便走了出来。见到他这番做派,小男人也自然明白,没多一会儿也自舱里来到了甲板上。
当!
解腕尖刀刀头冲下,钉在了船板上。
离着刀刃半尺的距离,是船汉子葛三半歪着的脑袋。
“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小的叫周全,从清流镇来,到吴镇去投亲的……这位兄……好汉爷……好汉爷饶命啊!”说着话,这周全啪地跪了下来,咚咚咚地一个劲儿磕头。周全的娘子在舱内见了这般情形,也不知道是何情况,连忙奔出来跟着跪在丈夫旁边,两个人一块磕头。此举不但弄得乔老汉惊疑莫名,连林南都是哭笑不得。
林南冷着脸清咳了一声,先引得周全夫妇抬头,随后下巴冲着葛三一扬,对周全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人,现在是你的了。”话一出口,周全夫妇明显地身子便是一紧,周全下意识地便要张口说话,但忽然之间又把头低了下去……
冷汗,一点一滴地混合着雨水滴落到甲板上,周全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白。乔老汉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可老于世故的他却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张口说话的。可是越是把一切看得明白,乔老汉对自家这位少爷就越是凛然生畏,如此年轻,处理事情就这般细密和狠辣,假以时日又会如何呢?
叮!
一双颤巍巍的手终于勉力拔起了插在船板上的尖刀,手指因为用力已经有些发白。林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渐渐移动的刀尖,握着刀柄的发白的手,以及周全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的发白的脸和他时而恍惚时而狂热的眼神,这一切都表明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但林南的眼神始终坚定,甚至站在甲板的身子也像磐石一般纹丝未动。
终于,周全猛地一咬牙,闭眼大吼了一声,随着一声利器入手的闷响,尖刀刺入了葛三的脖颈中间……
…………
雨水变得细密了许多,风却渐渐小了起来。
葛三的尸体很快就被林南捆上麻袋踢下了船,不大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水面之下。周全烂泥一样瘫软在甲板上,甚至连林南移动那短褐汉子的尸身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有力气挪动一下身子。短褐汉子的尸体很沉,比葛三的要重上很多,尸体上面还有未消散的酒气。林南快手快脚地将他绑上了两个装着重物的麻袋,正要抬起来往船下推,触手之间却忽地摸到一个硬硬的物件。
林南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物件,看不清楚是什么。拿过风灯来就着细雨一照,林南的脑袋登时嗡了一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