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已经完全傻了,耳朵里听柳辰喝问她:“他们都不觉得安全,你有多大脑袋,凭什么就觉得安全了?”
小莲又委屈又怕,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柳辰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只是碍于郑敏和外面听动静的小三儿,没法再继续往下说了。
他真正担心的,是红党秘密医院里的那些伤员。
不是怕伤员在治疗期间兽性大发,而是担心他们伤愈以后。
不管红党对外的那些宣传有多么的振奋人心,实际上他们与日本人的斗争,始终是处于劣势当中。
这种情况下,牺牲与被俘的可能性会格外的高。
当俘虏对上为了情报,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刑讯人员时,铁骨铮铮的硬汉其实极少出现。
绝大部分人,都会在酷刑和利诱前缴械投降。区别,只是坚持的时间长短罢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多的硬汉,受过严酷的反刑讯训练的特工,每次出任务时,还随身带着毒药干嘛?
柳辰不知道小莲在医院待着时,和伤员之间有过多少交流,又透露出了多少讯息。但依着她那没有心机的模样,说出去的恐怕少不了。
已经透露出去的肯定没法补救,幸好伤愈的伤员短时间内被俘,只是概率事件。只要是在柳辰一帮办完事儿离开后发生,便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小莲必须离开秘密医院!
因为柳辰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存在那么一所医院,不管伪装工作做的有多好,平时又有多么的注意保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暴露的风险,都会呈几何倍数暴涨。
留在那里,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小莲哭的一发而不可收拾,郑敏劝了好久,愣是劝不好。随后赶来的冯大姐也是一脸的无奈。
最终和柳辰商量,先不让小莲跟着柳辰去木帮,那里一帮大老爷们,终归是不方便。
不如和上次一样,暂时住在吉祥客栈,刚好还可以跟要在奉天调养一段时间的郑敏,作个伴儿。
对上一个姑娘家家的,柳辰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刚刚说的重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眼瞅着小莲哭的两只眼睛,像桃儿一样的肿了起来,只能点头同意。
从吉祥客栈出来,柳辰没有去找王广源和卢森,而是直接回了木帮货场。
可能是前段时间受伤的关系,渴了些鹿血,柳辰并不像那两个小虫子直冲脑仁儿的家伙一样憋得难受。
再说他对大洋马,的本身也没什么兴趣。
不如回货站,赶紧找个人去通知二林子,告诉他小莲已经回奉天了,好让他安心……
王广源一夜未归,第二天半上午了才回来。一起带回来的,还有满身酒气和刺鼻的香水味儿。
不过脑子还算清醒,一回来就问小莲妹子接回来了没。
柳辰告诉他木帮全是男人不方便,所以在城里给小莲找了间旅馆先住着。
理由很充分,王广源便没有多想,很快和柳辰讨论起了“擀面杖”和“水缸”的问题。
搞的一边儿的宝顺兴致大增,央求着王广源下次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他。
王广源刚答应,柳辰就提起了小莲儿。下一秒,宝顺就“痿”了。
奉天周边的紧张空气,终究没有持续太久。
两天以后,日本人得到了确切的情报,红党游击队之所以夜袭棋盘山山林队,并不是想重回奉天周边。而是在枪弹储备枯竭的情况下,才冒险捏了个软柿子。
夺了山林队的武器装备后,第一时间便撤走了。
日本人对着地图好一顿研究,不知怎么的就判断出,红党游击队很可能藏身在抚顺周边,于是又跑抚顺那面继续瞎折腾去了。
奉天这面的满洲国军警,还以为终于可以折腾完收工了。结果满警是放了大假,可驻防军和安国军却还是不得消停。
日本人为了防止红党故技重施,要求满洲国各营加强训练,同时减少弹药储备。
当年被马占山摆了一道后,满洲国下属各部队,弹药储备本就少的可怜。这回倒好,又被拦腰折了一半儿。
而且有大批的日本教官,下到各部队,一天到晚往死里操练。
在这点上安国军倒是捡了个便宜,那帮歪瓜裂枣的家伙,也就是有个部队的番号。
实际上是金碧辉,也就是川岛芳子,为了增加她在满洲国朝廷中的话语权,而拉起来的草头流氓团伙。
平日里不但物资补济少的可怜,也压根就没什么正经的训练。
日本人除了干脏活儿的时会想到他们,其他时候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所以这次抓训练,派往安国军的,全都是朝鲜籍教官。
那帮整日里自称大日本帝国朝鲜族的家伙,也是挺有意识。如果把他们扔到日本人堆里,一个个的比日本人还日本人。
可一旦离群了,两天半就会懒散下来。
下到黄耀祖那的两个小子,整天被好酒就好肉的伺候着,哪还有心思搞什么集训啊。
不过就算这样,黄耀祖还是不敢轻易的离开营区。因为有消息说,日本人随时会下到各个部队视察训练情况。
虽说到安国军视察的可能性很小,但一心想着“进步”的黄耀祖,可不敢马虎对待。
不但不敢回家,还捆着自己强化训练过的那一百来号人,哪个也不准走。营区也重新收拾过,还像模像样的安排了岗哨。
净等着日本爹真要来了,好抓住机会露下脸呢。
不知不觉间,向阳坡已经泛起了斑斑点点的新绿。
黄耀祖终于得到了消息,新民那面好多一溜鞭的亲眷,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
所以,他对一直没露头儿的柳辰一帮,更加警惕了。
人虽说一直在军营待着,却始终没有多少安全感。不安之下,越发的注重对街头的掌控。
不但重金雇佣了木帮帮着探风儿,自己家里信得过的家丁和护院也全都撒了出去。为了防止时间长了众人懈怠,还开出了让人眼热的悬红。
日子各过各的之下,连着好长时间在柳条湖附近,冒充“走地鸡”的刀片儿,忽然在苏家屯军营外的街上露头儿了。
露头儿也就算了,还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好像生怕被人瞅到他似得。
黄家的护院都是轮班在柳条湖和苏家屯溜街,认识刀片儿的不少。
很快就有一个跟刀片儿相熟的小子,悄悄跟了上去。摸在刀片儿身后,猛地拍了他一巴掌。
“我的娘哎!”刀片儿惊得一蹦老高。
回头见到是熟人,拍着心口抱怨说:“徐家老哥,你这是想吓死我啊!”
“你小子跟做贼似得,干啥呢?”姓徐的护院大大咧咧的问。
“没,没啥,我…能干啥啊……”
刀片儿嘴上不承认,可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在告诉姓徐的,他是在撒谎。
“哎!你小子可别想瞒我啊,你哥我这双眼睛,那可不容沙子!”
“真,真没啥…我,我过来帮我们二当家的办点儿事儿!”刀片满脸的心虚。
姓徐的下意识以为刀片儿在帮木帮的那个二当家的,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便好奇的小声问:“啥事儿啊?说说呗。”
“不,不能说!”刀片儿赶紧摇头。
“说说嘛,就你哥我这嘴,还能给你漏了咋地。”姓徐的越发的好奇了。
“徐家老哥,真,真不能说啊!”刀片儿做出一脸的可怜相。
“啧,不给面子是吧!”姓徐的瞪起了眼珠子。
威胁道:“我告诉你小子,苏家屯可是我们家少爷的地头儿。你在这儿办事儿,于情于理,也得先跟我们报备一下吧?”
刀片儿苦着一张脸,哀求道:“不,不,没啥事儿,买…对!我就是来买点儿东西,有啥好报备的!”
“买东西?”姓徐的哪里肯信,伸手就薅住了想溜的刀片儿。
一边拽他一边说:“买东西是吧,走,跟我到兵营里去见见我们家少爷。
你好好跟他说说,有什么东西,非得跑苏家屯这鸟地方来买!”
“哎,哥~哥……”刀片儿一阵挣扎,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喊着:“你先撒手,我有事儿跟你说,我有事儿跟你说!”
“到底啥事儿,说!”姓徐的松开了手。
他也就是吓唬刀片儿,要真敢因为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就跑去见黄耀祖,还不得被抽死啊。
刀片儿整理了一下被拽跑偏的衣服,同时做贼似得四下看了看。
压着声音试探着说:“徐家老哥,咱找个没人儿的地方?”
“没人儿的地方?行!”姓徐的已经预感到,刀片儿说的事情恐怕不一般,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处捞。
两人很快离开了热闹的主街,寻了个没人的胡同钻了进去。
再次确认前后没人后,小片才贼嘻嘻的小声问:“那个…徐家老哥,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嗨~我说你小子,我问你话呢,怎么改你问我啦!”姓徐的不耐烦,又想去薅刀片儿。
“别别别……”刀片儿压住姓徐的抓过来的手,有些发急的说:“你先回答我,完事儿再说我的事儿!”
姓徐的见刀片儿有些急了,只能点头:“行,你问吧!”
“那个…”刀片儿抿了抿嘴唇,迟疑了几秒,才小声儿开口:“徐家老哥,你们那儿要是探到了那帮家伙的消息…到,到底能给多少赏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