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宦官前去传旨后,刘聪随即又望了望跪在地上的靳准,冷声道:“起来吧,此事倒也不能全怪于你。倒是令弟,不管怎么说,丢失武关乃是重罪,不得不罚。”
”念在令弟身负重伤,着人押送回京,关入大牢。待此事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夺。另剥夺靳康一切职权,贬为庶人。“
靳准闻言,不由感激涕零,再次跪倒在地,叩谢圣恩。
随即,刘聪转头望向呼延宴,沉声道:“呼延平忠勇为国,不幸战死,朕深为痛惜,还望大将军节哀。“
呼延宴霍然倒地,泪如雨下,“臣子能为陛下而死,死而无憾矣。只是李戬此贼,卑鄙无耻,竟擅自撕毁协议,悍然入寇我荆州地境,杀我将士,此仇不报,何以服众,老臣恳请陛下下旨,出兵西征。“
众人闻言,俱是脸色一变。
此时西征?怎么西征?
如今北面大军正与拓跋部对峙,打得难解难分。东面石勒实力以日剧增,防范愈艰。至于南面的刘曜大军,此时还在争夺襄阳,攻略荆州,又哪里抽得出兵力,向征北军宣战?
刘聪目光深沉地看着呼延晏,神色莫名。
“呼延将军,你痛失爱子,朕亦是悲痛万分,然军国大事,当以大局为重,岂可夹杂私情?“
“陛下,老臣明白,可李戬此贼坐拥关中,实力日益强大,若不尽早铲除,他日必是大患啊。”
“呼延将军所言,朕又岂能不知?”刘聪脸色一沉,叹声道:“然我大汉处于四战之地,北有拓跋鲜卑兵临城下;东有石勒羽翼丰满,心怀不臣;而南面战事正酣,不容有失;若是再与西面征北军为敌,我大汉岂不危矣?”
“陛下,老臣以为,那李戬占据关中,亦是处于四战之地,四方皆敌。若单单以我朝之力,自然胜算不大。”呼延宴依然不死心,“若是我们能够连结各方,一同对关中发难,未必不能剿灭李贼,瓜分关中之地。”
“老将军此言差矣。”就在这时,靳准站出来,一脸苦涩道:“老将军莫非忘了,李戬与同拓跋鲜卑停战结盟,其北境暂无战事。而南面荆州又在我军兵锋之下,武关被夺,我军已无法威胁关中南面。至于西面的司马保,乃晋室宗亲,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我联合?”
“不错,靳爱卿所言正是朕想说的。”刘聪缓缓站起,走到呼延宴跟前,“老将军报仇心切,朕理解。但国事为大,不得不慎。不过老将军请放心,只待拿下荆州,我大汉便可集中兵力,迫退拓跋军,震慑石勒。届时,便是我大军大举西征之时。”
呼延宴张了张嘴,想要继续争辩,但看刘聪阴厉的目光,只得忍下言语,躬身一拜,“若是如此,老臣愿为先锋,誓死诛杀李贼。”
“哈哈,好,到时候,朕拜老将军为统帅,亲率大军西征,为令郎报仇雪恨。”见呼延宴识趣,刘聪不由满意的大笑道。
安抚好呼延宴,刘聪返回御座,目光瞬间阴冷下来,“诸位,现在正是我大汉危急存亡之际,荆州大局不容有失,一切皆需以此为重。而今武关被夺,刘曜大军后方便暴露在征北军的兵锋之下,为防不测,我攻荆兵力大减。为今之计,只能再调一支援军,支援荆州,方能速战速决,卿等可有妙策?”
现场沉默良久,待到刘聪脸色越发难看,靳准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奏道:“陛下,臣以为,或可调遣驻扎成皋关一万守军,驰援荆州。“
刘聪眉头一皱,“石勒狼子野心,不得不防,成皋关守军岂可轻动?”
靳准额头微微见汗,当即解释道:“陛下,为今之计,当暂时安抚石勒,避免以其交恶。臣以为,可给些恩赐,使其放心用兵青徐之地,自然无暇顾及西面。”
“待我军拿下荆州之地,凭借荆州人口和钱粮,足以让我朝实力大增。届时,不管是东征还是西征,皆不在话下。“
刘聪眉头不但没有纾解,反而皱得更深了,“石勒与李戬二贼,非泛泛之辈,岂能坐视我军拿下荆州?”
靳康此时越说越顺,灵感爆棚,当即禀道:“陛下圣明,此二贼自然不肯让我军夺取荆州,必然会出手干预。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反客为主,给他们找些麻烦,使其深陷其中,无暇顾及我们?”
刘聪被这一点,顿时一通百通,当即拍案大笑,“好,此计甚妙,就依靳卿所言。”
“传朕旨意,封石勒为陕东伯,都陕东诸军事,专掌征伐。他所拜授的刺史、将军、守宰、列侯每年将名字及官职上呈既可,又以石勒长子石兴为上党国世子。“
众人闻言,不由微微倒吸了口气。陛下此举当真是恩赏丰厚,石勒从此之后,便拥有了裂土分封的大义,其治下的州郡将真正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虽然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但众人心中还是羡嫉不已。以石勒当前的实力,已经足以和汉国相媲美了。
“另遣使辽东,封段匹磾为幽州牧,左单于,都幽冀诸军事。封慕容隗为平州牧,右单于,都青兖诸军事。“
“陛下,如此一来,若段氏与慕容氏接受我朝册封,将拥有大义之名,可入我中原之地。如此一来,岂不是引狼入室?”廷上一名汉臣当即谏道。
不等刘聪发话,靳准当即笑道:“而今幽冀之地,各方势力云集,哪里还算得上我朝疆土?不如将战火烧得更旺一些,不仅能够让石勒头疼,更能削弱各方实力,可谓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靳卿所言,正合朕意。”刘聪当即颔首笑道,“石勒首尾不能相顾,必然不敢与我相争。至于关中李戬,如今刚刚平定北地,急需休养生息。如此我军便可趁此机会,一举拿下荆州,则大事定矣。”
“圣明无过陛下,臣等心悦诚服。”众臣见刘聪主意已定,又觉当前局势繁杂,此计能够不擅动刀兵,那就是好计,当即拜伏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