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山没有再喊出龙焰，尝试一下就行了，不要操之过急。

“我要去修建你撞塌的小屋。”魔山手指小屋倒塌的地方对偷羊贼说道，“到了中午，我再给你带来几只羊，今天不会给你更多的羊了，你撞塌了我的小屋，你做错了，我要扣掉你的几只羊。”

偷羊贼疑惑的偏偏头。

他在尝试着理解我吗？魔山不能确定！

但他必须要表达出自己的态度，让偷羊贼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语言不通没有关系，人和灵性动物，在时间的帮助下，能通过动作、神态、语气、重复和相处来判断领会对方的意思，最终形成默契。

魔山献祭了三头羊给偷羊贼做早餐，然后大踏步回到了倒塌的小屋前面，开始重新修建小屋。偷羊贼的狰狞龙头不停的偏来偏去的看着魔山，在魔山把小屋的几根立柱支起来，搭建起小屋雏形的时候，呼的一声，偷羊贼来到了魔山的身后。

魔山眼前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偷羊贼的身躯太庞大了，就好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我要修建小屋。”魔山感受到了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偷羊贼到了哪里，哪里就会变得暖和。他的身体，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就好像移动的一座封闭的壁炉。

偷羊贼带来了温暖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威压，空气中仿佛有一面向下移动的看不见的铁板，在缓缓的压下来。

“偷羊贼，你昨天烫伤了我的后背。”魔山脱下衣服，指着背上的伤痕给偷羊贼看，“今天，你又撞塌了我的小屋。”魔山指着小屋的狼藉对偷羊贼说道。

偷羊贼的眼睛眨动了一下，眼瞳里的光彩泛出来，就好像他的眼睛里有一个开关，在眨动的时候，就是打开了那道炫彩的开关。

他冲魔山喷出了一个滚烫的鼻息，魔山闪避在一边，偷羊贼的巨嘴张开，轻轻叼住了魔山的肩膀，龙头微微一摆，把魔山甩飞了数十米远，滚下了山坡。

纠！

偷羊贼冲魔山轻鸣。

“你想进食？”魔山半通用语半龙语，就好像前世里学英语的时候，半中文半英文。偷羊贼的脖子轻轻摆动，把魔山小屋的立柱全部碰倒，然后昂起头，居高临下很傲然的看着魔山，脖子高高的昂起，龙头狰狞，龙目幻彩。

“不行，我得先搭建起小屋。”魔山手指小屋的地方，“我要修建小屋，再给你带来食物，你得先安静，再进食。”

这夹杂着通用语的龙语，令偷羊贼动了，就好像一座小山在山坡滑行，魔山刚刚喊出安静，就被偷羊贼再次甩飞。这次甩的距离更远，魔山就好像一只小弹丸，落地后再次反弹起来，翻滚，最后停在了下山的路上。

偷羊贼要魔山下山去拿羊来吃，否则，看他的样子，不会令魔山再修建小屋，也不会让魔山好过。他会摔魔山来作为惩罚。

这是个不好的信号。

偷羊贼比魔山更强势！他虽然不杀魔山，视为自己人，但也不会由着魔山来指挥他，也不能由着魔山来做吃羊的决定。

魔山以后背烫伤和小屋倒塌来克扣偷羊贼的羊——但偷羊贼的意思很明显：小子，去拿羊来，否则给你好看！

“安静。”魔山喊道。龙语里充满了一个人族老大的底气不足的愤怒。

偷羊贼回应了一个小小的火球，火球投射在草地上，草地上的青草立即燃烧起来，地面，曾经被龙焰火焰喷中的岩石，都形成了流质状。

这是偷羊贼的警告了！

“安静，进食。”魔山不得不做出让步。

听到了进食的龙语，偷羊贼盯了一眼魔山，翅膀一振，回到了洞口。龙达到了目的，也做出了妥协。

“伏低，安静，进食。”魔山觉得也需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势，不能刚开始就惯着这小子。但偷羊贼的头立即昂起来，一声含着不满的龙吟立即令魔山改变了想法：“安静，进食。”魔山取消掉了伏低的命令。

魔山适时的取消了‘伏低’的驭龙口令。三天的相处下来，偷羊贼对安静和进食这两个指令较配合，对进食的指令尤其配合。

不能强势，得顺着他的意思慢慢来，他虽然是偷羊的一个老贼，但他是龙。

一人一龙第一次的意见不融洽的时候，以偷羊贼的强势完美胜出。

一颗警告的小火球，就令魔山乖乖的下山去拿羊来。

魔山心情复杂的走在下山的路上，龙的确是最高的魔法生物，无可匹敌，是最好的战士，但他的性格，也真是太他吗的——蛮横加无理——他怎么可以对献祭红手喷射出一颗小火球来进行威胁？！如果他以后养成了不给羊吃就喷出小火球来威胁的习惯，如何号令他？

好吧，还是先忍忍吧，魔山自我安慰——他就是贪吃的被蓖麻和灼人部红手宠坏了的坏孩子！

*

魔山来到营地，把龙的警告和动粗的反应告诉了简妮和梅丽珊卓、老人提魅，大家经过开会商量，制定了新的计划，既然‘惩戒式的饥饿’疗法看起来好像并不太管用，那就进行‘饱食’策略来试一试。

目标：让偷羊贼一次吃饱后，试一试能否让偷羊贼执行伏低的龙语令。

这一次，梅丽珊卓还教给了魔山一个新的瓦雷利亚高等语：不行！不行并不是龙语指令，没有出现在斧头柄上，但不行这个词，是属于失传的瓦雷利亚高等语言。

至于偷羊贼能不能听懂‘不行’，梅丽珊卓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在尝试中。

但魔山却决定把‘不行’这个瓦雷利亚语言变成指挥偷羊贼的新龙语，以龙的智慧，魔山认为偷羊贼能学会这个新词语。

这一次，魔山带了十一只肥羊，他自己带了四只捆好的羊，独眼提魅和灼人部的死士兄弟们带了七只。

这是一支小小的送羊的队伍！

*

偷羊贼在洞口安静的等待，他衰败枯竭的日子里突然充满了希望——久违的罕见的美食为他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生活带来了色彩和生命力。他的躯干其实已经很削瘦，龙鳞甲下的身体已经只是一个巨大而干涸的空壳。他的百米翼展其实也枯竭萎缩得很厉害，他急需进食，身体急需养料。

只是——魔山等人没有谁养过龙，一只巨龙是削瘦还是健壮，是衰弱还是强大……他们毫无概念……偷羊贼的生命其实正在急速的枯竭，千年寿命的他今年不过两百五十岁，正当青壮年时光，却开始了迈步走在死亡的路上……缺少食物和失去战斗是令偷羊贼的生命力急速消逝的唯二原因……

魔山的到来刚好拯救了偷羊贼的正日益枯竭的生命，这是魔山等一众小白都并不知道的一点，没有人养过龙，对龙的了解，他们也仅仅是停留在浅显的书本上，写书的史官，并没有谁真正的拥有过龙，他们并不了解真正的龙……

作为一个有灵性有智慧的青壮年的龙，偷羊贼明白，新的光头红手的到来，给他急速枯竭的生命和躯体重新注进了活力……

云雾山的四周一片的死寂，草地里连昆虫都没有一只，小鸟小兽早就绝迹了百余年……唯有树木灌木草丛生生灭灭，枯荣一年又一年……而一只青壮年巨龙的生命正在迅速的衰竭，直到灼人部的新红手魔山的出现……不过，龙就是龙，即使是在生命枯竭的边缘，也依然强大……

*

魔山带着四只羊上山，其余的七只羊放在山脚下，独眼提魅等人迅速离开，在这次的驯龙中，魔山是唯一的主角，任何人都尽量不要出现在偷羊贼的视线里，要让他对魔山有唯一人族的亲近感。

魔山、简妮、梅丽珊卓等人都是精心策划小心翼翼，但事实上，他们想多了……偷羊贼本身更需要魔山……

偷羊贼看见了更多的羊的到来，看见了独眼提魅等人的离去，他高高的昂起头，保持了安静。他的生活里有人类已经有一百五十年了，他对和人打交道的生活早就并不陌生——偷羊贼在很早早就已经不同于其他的龙，更区别于八十岁之前的他自己。

八十岁之前，偷羊贼是龙石岛龙石山后山上的一只野龙，桀骜不驯，杀戮成狂……他杀死的前去驯服接近他的人，是其他另外五只野龙杀死的人的总和还要多……虽然他的体型并不是最大的……他也是唯一还存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出身野龙的龙，另外的五头野龙，三头被勇士们围猎杀死，两头被驯服……并最终在坦格利安家族的龙骑士内斗中战死……

魔山带着四头羊来到，他这次也不废话，一人一龙彼此经过了试探——这其实也是一种彼此的磨合——魔山一次抛出两头活羊，他看着偷羊贼吃下去后，又抛出两头……魔山没有了龙语和唠叨……抛下四头羊后，魔山就返身下山，这一次，他把七头羊一起提了上来，他进入了黑色区域四步，把七只羊都扔在了脚下，然后一只一只的抛给偷羊贼，一人一龙配合默契，人不废话，龙不龙吟，一会儿时间，偷羊贼把七头羊吃了个干净。

魔山并不退出黑色区域，他看着直立起身子的偷羊贼，沉声说道：“伏低！”

魔山说过多次伏低的龙语，但偷羊贼从不听从，这一次，根据偷羊贼的食量，魔山一口气投喂了十一头肥羊，在偷羊贼‘酒醉饭饱’的当口，他说出了这一句龙语指令。

魔山心里很期待，他期待着……

偷羊贼狰狞的龙头缓缓放低对着魔山的方向，他突然喷出了一股小小的火焰，随后转身，慢吞吞的滑进了洞底，伏低，美美的趴了下去。生命其实已经很虚弱的他，在吃饱后，更多的是需要休息睡眠，只是外面那个愚蠢的人族是并不会知道的……

伏低，是龙骑士要骑龙时候的龙语，也是龙骑士要龙休憩时候的言语，类似于人们彼此相互道早安、午安或者是晚安……

魔山不知道偷羊贼是听从了他的伏低进入了洞里休憩，还是因为龙本身吃饱了就要去趴下……他的本意，是要偷羊贼在洞口趴下，听从龙语指令，但他并没有看见……

偷羊贼从沉沉的午梦中惊醒，他又听见了那可可可的声音，这一次，他的龙眼并不睁开了，就连龙头都懒得动一动，他知道他的献祭人在修建被他弄塌的小屋，他对此漠不关心……

三天后，一人一龙更加熟悉了，魔山也能走进偷羊贼的黑色区域六大步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比起蓖麻当时驯化偷羊贼的进度，这是高了数十倍的效率。

一日的清晨，每天吃饱喝足的偷羊贼在睡梦中被一种呼喝声音惊醒，这种声音和奇异，偷羊贼起了好奇心，眨眼间，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洞口，他的速度反应，比起以前的速度快了数倍，他的枯竭的生命泉水重新冒出了汩汩的清泉，而且源源不断，后劲强劲……魔山除了喂他最喜欢的羊，还下令五百余死士去明月山脉的森林里狩猎，抓来其他的狼虫虎豹给偷羊贼投食……

偷羊贼窜出洞口，看见了他的献祭人在小屋前的空地上闪转腾挪，手里一把小剑寒光闪闪，那把剑是北境史塔克家族的族剑寒冰，长逾两米，是史塔克家族的仪式剑，因为太多沉重长大，是无法用在战场上杀敌的，但魔山拿来当做武器却是刚刚好，又趁手又锋利，这是一柄维斯特洛大陆上最雄阔的双手巨剑，被魔山单手随意使开，无人能近他的身。

魔山在清晨的阳光中练剑，剑光呼啸，人影腾挪，无可匹敌。偷羊贼看着他的献祭人，偏着脑袋，他的龙目中映照出了魔山矫健的身影……偷羊贼的记忆中，见过很多人练习剑术，也见过军团训练和战斗，魔山流畅的剑术练习，精湛的身法步法，令偷羊贼看得一动不动。

在魔山的前面，竖立起了两面人形牌子，一面牌子是一名异鬼：冰霜色的手脚和脸、蓝色的眼瞳、浅蓝色的外套，寒冰做成的窄剑；另外一个人形牌，是黑色的尸鬼一只，魔山巨剑左劈右砍，剑光匹练纵横，使到极处，大喊一声：“攻击。”巨剑正中异鬼的脖子，异鬼的头掉落，旋身，巨剑竖劈，伴随着大喊声‘攻击’，把尸鬼劈成了两半。

攻击，不是通用语，而是龙语，瓦雷利亚音发出来的龙语指令。

偷羊贼对龙语攻击有了很明显的反应，他的龙目流光溢彩，这是魔山以前从未见过的。他能感觉到偷羊贼的某种兴奋的意志，那是他的战斗天性的本能反应。

最近，偷羊贼展现出来的速度和反应都更加灵动，就连龙吟声都变得更加尖锐和高亢，金属质感也更加强烈。

偷羊贼的鳞甲也仿佛在进化一般，那鳞甲上的反光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亮了许多。

魔山认为是时候进一步尝试了。

尝试一下明确的作战指令：龙语攻击！

他把寒冰剑插回剑鞘，他从小屋里搬出来了两只人形布幅牌子，一个是异鬼，一个是尸鬼。他把两只人形布幅牌立在偷羊贼的黑色区域的边缘，控制住激动跳荡的心，沉声说道：“攻击！”

这次会不会成功？！

魔山很期待，很激动，很忐忑——因为龙语指令伏低，魔山又试了多次，无一成功，偷羊贼拒绝伏低，每次伏低的指令发出，他都高高的昂起头，并且感觉抵触越来越严重。但安静、进食、龙焰三指令只要发出，偷羊贼就会听从。

为什么偷羊贼会拒绝伏低指令？

那么攻击指令，会不会听从？

答案立即揭晓：

只见偷羊贼从洞口滑翔而来，龙爪伸展，淡金色的龙爪如刀剑，行云流水，划过异鬼和尸鬼的布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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