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容从床榻上起身,掀开床帘,露出榻上两具雪白柔嫩的玉体。“来人。”
房门打开,早已守在外间的一众婢女鱼贯而入。她们拿着衣裳、端着清水、拿着鞋子、拿着丝帕,再由两名婢女轻柔的抱着古容的双臂一阵按压抚动,另外两名婢女则跪在地上,抱着古容的双腿轻捏慢柔。
十几名婢女服侍着古容穿衣洗漱,半个时辰后在一片香风中退下。
古容走出房门,院子里便是一大早静候在外的一众心腹。
“昨日叔父传信与我,整个雒州城已经恢复平静,一切尽在掌控,想来今日该是再议禅让期限的时候了。”古容看着心腹们说道。
一名中年文士,青衫直裰,腰佩碧玉,手按长剑,闻言上前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大将军已迁延数日,今应早定,迟恐生变故。”
古容抚掌笑道:“李达言之有理,诸位有何高见啊?”
一名将军站出来道:“我等皆赞同李先生的话,禅让大典应尽早进行。”
古容点点头,李达是他最信任的谋士,他自然是对李达的话深信不疑。“受禅台如何了?”古容问道。
一名官员站出来道:“回禀大将军,受禅台已于半月前建造完毕,只等大将军令下,便可开始布置。”
古容点点头,道:“那我等便去受禅台看看,等回来后我便去请叔父示下。”
众人纷纷应和,古容的叔父,便是如今驻守随国的武宗,古彦华。
古容在心腹们的拥簇下,穿着锦袍玉服,登上了装有华盖的车辇,心腹们则是跨身上马,随驾左右。
数千精锐的武士手持利刃,身披铠甲,分为两队,一队前方开路,一队后方护卫。
古容的车驾浩浩荡荡,刚出了大将军府的大门,便看到大门右侧一群仆人围在一起,抱着一根木桩为难。
古容停下车驾,问道:“这是何故?”
身旁有侍者回禀:“昨夜狂风呼啸,吹倒了大旗,下人们正在改换。”
古容闻言,若有所思,朝李达问道:“大风吹折旗纛,是何征兆?”
李达微凝,随即回道:“此乃风卷杨姓江山,天意使大将军取而代之,改姓易帜是也。”
古容大笑,吩咐侍从道:“此乃天意与我改旗易帜,可吩咐他们,不必更换,等我受禅之后,再换皇旗。”
侍从俯身跪拜道:“大将军天命所归,万岁永昌。”
古容哈哈大笑,命赏赐众人,众人皆大喜,高呼万岁。
车驾行至城中,城中行人面有饥色,目露惊惧,垂首恭立两侧,不敢妄动。
古容左右示意,面带微笑,以为百姓顺从,内心甚喜。
车驾行至城外,忽见一众衣着褴褛的孩童于路边玩耍,口中高唱童谣:“武道渺渺,人道茫茫。十口无粮,遍地苍黄。宝斛有谷,太平在望。”
古容细细听此童谣,颇觉怪异,不由问道:“此歌谣主何吉凶啊?”
李达微微沉思,回道:“此童谣主杨氏无德当灭,古氏有德当兴之意。”
古容击掌大笑:“哈哈哈,好,好。”
于是车驾倥偬,环佩铃铛,兵甲寒耀,继续朝受禅台浩荡开去。
徐翰文看着一架马车拉着十几具尸体朝西城奔去,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在街道上巡逻的武者和大将军府的兵士,眼中露出一丝愤怒,但很快就被他掩藏起来。
徐翰文回了家中,看着焦心等待着自己的妻子,强颜一笑,“不在屋里坐着,在院子站着做什么?”
徐夫人白了他一眼,“还不是担心你?”
徐翰文看着她,沉思片刻,道:“现在家中还有多少粮米?”
徐夫人抿嘴一算,道:“不足半月了。”
徐翰文点点头,“今日城中又饿死了十几个人。”
徐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问道:“你想拿粮米出去施粥?”
徐翰文摇头道:“为夫没有那么蠢,那些兵丁们也缺粮了,我若是拿了粮米出去,根本到不了百姓口中。”
徐夫人轻轻一叹,“真是作孽,也不知经儿怎么样了。”
徐翰文闻言,笑着宽慰道:“放心吧,玄都观很安全。武修的人力有限,最多只能掌控到县、镇,他们在山里不会有任何事情。”
徐夫人愁眉不展,“听说城外的人已经死光了?”
徐翰文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良久才叹息道:“我这个县令....唉!”接着又道:“大将军的兵前些日子去城外征粮,整个崇文县周边的乡镇,...十室九空了...”
“而且...”徐翰文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据我探知,可能城外还爆发了瘟疫。”
“什么!”徐夫人大惊失色,“瘟疫?怎么会有瘟疫?”
徐翰文道:“三个月前府衙清查人口,崇文县周边共有十六个乡镇,共计两万三千多人,这些人如今都被杀死,尸体曝露荒野,无人收拾,引发瘟疫是迟早的事。”
徐夫人急了,一把抓住徐翰文,“这可如何是好...你之前不是说过,那位太什么道长会出山对付那些武修吗?怎么如今还没有动静?”
徐夫人知道这些事情的关键点,那就是武修,只要没有武修,整个崇文县很快就能恢复到原来的那个状态。
“不要急,不要急。”徐翰文拉着徐夫人,就往屋里走去,虽然口中说着不急,但是他自己心里也对太衍下山的事情有了怀疑,武修毕竟已经存在几千年,哪里是一个人就能对付的?
“徐县令,季常武师有请。”这时,大门直接被推开,一名军士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徐翰文。
徐翰文心中一紧,徐夫人紧紧的抓着徐翰文的手。徐翰文呆愣片刻,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
然后徐翰文将徐夫人揽在怀里,假意亲热,实则在徐夫人耳边轻道:“将家中粮米藏起来,只留三日所用。”
徐夫人紧张的面庞一听这句话,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同时心里的担忧也落地了。季常若是要杀徐翰文,早就杀了,怎么可能等到今天?
徐夫人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快步回屋,徐翰文便转身跟着军士离开了。
到了县衙,徐翰文敏锐的注意到来来往往的兵士脸上都浮现出一丝菜色,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到了县衙大堂,徐翰文看着满座的武士,他们气色倒还不错。再看看上首的武师季常,精神饱满,体态健硕,也许是县衙坐久了的缘故,此刻他也养出一脸的威严。
“徐县令,近日可好啊。”季常看着徐翰文,笑着问道。
徐翰文微微恭身,道:“还好。”
季常点点头,道:“徐县令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只是我这些手下,最近可都没得饭吃。”
徐翰文暗道一声‘果然’,随后一点不慌,道:“在下家中还有三日的口粮,武师若用得上,可派人去拿。”
“你堂堂一个县尊,家里会只有三日的口粮?”一名武士指着徐翰文喝道。
所有武士都盯着徐翰文,就连季常也饶有兴趣的盯着徐翰文,但徐翰文不急不缓,道:“之前是有二十天的米粮,可是城中已经断粮快一月了,存粮已经见底,而且我一个县尊,平日里哪里需要忧心吃饭的事?”
一句话不重不轻的顶了回去,虽然说得不客气,但是季常的疑心却没了。只听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我们再想想办法。”
“依我看不如就去远一点的地方征粮吧。”一名武士说道。
“东南边有个栖星镇很富裕,不如就去那里吧。”这时,一旁的县尉突然出声说道。
徐翰文眉头一跳,目光飞快的扫了县尉一眼,心里对他可谓是恨急,可以说崇文县城外那些乡镇遭到洗劫和杀戮,基本都是县尉出的主意。
“可以。”更令徐翰文胆战心惊的是,季常同意了。
就在武士们兴高采烈的要出发时,突然晴空一个炸雷,将整个崇文县城给震得一阵晃动。
整个县衙除了一众武士,所有人都在晃动中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季常脸色微变,连忙走出大堂来,抬头望天。见崇文县城四周腾起阵阵尘雾,顷刻间弥漫天际。
徐翰文从地上站了起来,胆战心惊的看着周围,“地震了吗?”徐翰文心中想着,但先前那一声惊雷却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报!”一个兵士从县衙外跑了进来,跪在季常面前惶哭道:“季常武师,不好了。刚刚惊雷震动,霎时城外烟尘四起,从那烟尘中出现无数的凶人,他们身高体壮,力大无比,穿着布衣,头戴黄巾,此刻正在攻城啊!”
“什么?”季常微微一怔,身后武士也纷纷站了起来。
而徐翰文更是惊恐不已,攻城?会是谁攻城?敌国趁机入侵?还是山贼盗匪?又或是百姓造反?难道崇文县真的难逃此劫吗?
季常愣过之后,也很快思索起来。但他首先就排除了别的国家进攻,因为随国周围的国家都是六合派的下属国家,都有武宗镇守,不可能自己攻自己。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刁民造反!
如果是刁民造反...
季常一阵冷笑,很好,正愁杀的不够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