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沙沙响,心事随风万里扬。
终于报了妻儿大仇的桓恕,这一刻心魔尽除,执念全消。
他拿着一把扫帚,将院子里的落叶扫出大门。
快要入秋了,桓恕抬起头来,感受清凉的天空,看着渭水边枯黄的草木,唯一不变的只有湍急的渭水,岁月不改其势,依旧东流去。
一只脚踏在堆积的落叶上面,随后便是一道云天仙影出现在桓恕的面前。
桓恕倏然抬头,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观主?”桓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观主,你回来了。”
太衍目光往别院里一扫,然后又看了看桓恕,语气若有所指地道:“不错,比我离开前干净得多,平静得多了。”
桓恕看着太衍道:“观主,若您所言,弟子大仇已报,心魔执念已去。如今心无旁骛,修行起来也更加顺畅了。”
太衍扶起桓恕,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一个人若是心无旁骛,那么就算再难的事情,做起来也会得心应手。”
桓恕点点头,忽然好似想起什么,连忙说道:“观主,你先休憩片刻,弟子先将这庭院扫洒一翻。”
太衍淡淡一笑,走上别院前殿的台阶,挥手变出一把藤椅,然后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
太衍躺在藤椅上,享受着凉爽的清风与和煦的阳光,问桓恕道:“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打扫屋子吗?”
桓恕拿着扫帚,闻言道:“观主,要是不打扫,屋子就会很脏,人不能住在很脏的地方。”
太衍道:“是了,人住的地方要干净,要光明,如果一个地方很脏很乱,而且很幽暗,那一定不是人住的地方,是鬼住的地方。”
桓恕眉头一皱,站在原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又说不来。
这时只听太衍说道:“所以人的心也一样,人的心也一定要干净,要光明。只有保持一个干净纯粹,光明向上的心,才能是一个纯粹完整的人。如果一个人的心很脏很乱,而且很阴暗,那么这个人和
鬼没有多少区别,甚至比鬼还可怕。”
桓恕终于明白了太衍要说什么,他细细沉思片刻,最后道:“我明白了,观主。”
然后太衍便躺在藤椅上面,不再说话了。
太衍回到关中后,皇帝的诏令三天后才被送到。
这份诏令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说大汉的护国大真人太衍,已经提前回到了关中,让关中各大小官员对待大真人务必恭谨谦逊,不得冒犯,否则国法不容。
在大汉朝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谁到了一个地方后,让皇帝亲自发诏令告诉地方官员的。
而且这个皇帝还是大汉朝半个开国皇帝,其意义更加非凡。
从诏令到达的半月内,整个关中扶风郡的大小官员,都争相来拜见太衍,都想要见一见这个神通广大的大真人。
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桓恕给拦在了门外。
“各位都请回吧,观主说他不见客。”桓恕看着眼前这些或乘车、或骑马而来的官员们,十分无奈地道。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长须垂胸的老人从一辆十分气派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身边跟着一队身穿铠甲,腰佩环首刀的武士。
周围的那些人看到此人,纷纷恭身行礼,道:“拜见郡丞。”
老人也朝着周围的地方官们拱手行礼,然后来到桓恕面前,先是朝桓恕恭身一拜,随后道:“烦请先生通禀大真人,就说扶风郡郡丞左茂贤求见。”
桓恕看了一眼老人,扶风郡郡丞,是除扶风太守以外职位最高的人。
但桓恕却不理会这些,他只听太衍的。
“郡丞见谅,大真人说了,凡朝廷官员,他一律不见。”桓恕说道。
“放肆!”郡丞身边一位身穿铠甲的军尉大怒,跨步上前伸出手就要将桓恕推开。
郡丞左茂贤见状大惊,连忙喝道:“住手!大真人邸前不得放肆。”
但那名军尉的手已经接触到了桓恕的肩膀,随后众人只看到桓恕身上白光一闪,随后那名足有八尺多高、身穿铠甲的军尉瞬间倒飞了出去。
那名军尉一直在半空倒飞了五六丈,最后才落在道边的树丛中。
郡丞目光惊骇的看了桓恕一眼,然后朝那些军士说道:“去看看他。”
军士们连忙朝着军尉坠落的方向跑去,最后在草丛中将他扶了出来。
左茂贤连忙对桓恕道:“抱歉,抱歉,冲撞了先生。这是下官管教不严,还请先生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桓恕笑道:“冲撞我的是他,又不是郡丞,您不必如此。”
这时,那些军士扶着军尉走了过来,那军尉脸色发白,左腿有些瘸拐,目光无比忌惮的看着桓恕。
桓恕也看着他,随即开口道:“左腿骨折,回去正骨歇息几日便可,无甚大碍。”
军尉脸色一阵变幻,最后抱拳对桓恕道:“在下无礼,冲撞先生,还望见谅。”
桓恕摆摆手,道:“没什么大事,反正受伤的也不是我。这些事情都好说,但要见观主,不行!”
“唉。”左茂贤叹了口气,然后朝身后招了招手。
这时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被人搀扶着,从左茂贤所乘坐的那辆马车的后面一辆车中走了下来。
妇人面色娇嫩,肤白貌美,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十分美丽。
并且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妇人来到左茂贤身边,左茂贤从她怀里抱过婴儿,然后递给了桓恕。
妇人见了,脸色一变,但她并未说话,一切唯左茂贤是从。
“这是?”桓恕看着左茂贤的动作,有些疑惑地道。
左茂贤道:“先生,这孩子是下官的孙儿。但生下来时双手便握在一起,起初没觉得如何,但时间一长就发现这孩子的双手五指是长在一起的。”
说到这里,左茂贤身旁的女子便流泪抽泣。
桓恕上前,从襁褓中取出婴儿的双手,然后仔细一看,果然,婴儿双拳紧握,而双手的五指上的肉是长在一起的,根本无法分开。
周围的那些大小官员看见了,也都惋惜感叹不已,这样的婴儿,长大后只能让人一辈子服侍啊。
不过好在他是生长在官宦人家,若是穷苦人家,可就惨咯。
左茂贤说道:“我们也试着找过大夫,但是大夫们说这是天生的,汤药无法改变。后来我们又去请方士,请巫师,但这十指相连,经络想通,他们都束手无策。”
“所以无奈之下,才来烦扰大真人。既然大真人不愿见下官,下官也不敢冒犯。但这孩子即非朝廷官员,想来大真人是愿意一见的。”左茂贤说道。
桓恕有些犹豫,好像太衍的确只说过不见朝廷官员,这孩子...
算了,试试吧。
桓恕伸手抱过婴儿,然后对左茂贤道:“郡丞稍候。”
左茂贤看着桓恕接过了婴儿,顿时面色欢喜地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然后桓恕便转身推开大门走了进去,看着刚刚打开,又重新关闭的大门,左茂贤和那妇人的心也跟着被关在了大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