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隆基的离去,武旦远离政治中心,相王府一应人员迅速在洛阳城找到新的位置。
康顺没有顺着李隆基谋反,而是北至边境,开始从军之旅。
在康顺的暗示下,来俊臣这一世没有挑衅相王和公主,得到善终。
在京城这些年,康顺见惯了尔虞我诈终究是厌倦了,他选择继承来俊臣留下的大量财富,在北地好好过日子,娶妻,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康禄山。
......
与公主周游天下的时间,大概是沈三问这辈子最轻松的时刻,他没有写不完的文稿,公主也没有处理不完的政事。
吃完饭走走,不想走躺着。
四处看看稀奇,逛逛小摊。
事实证明,没有压力,人真的容易长胖。
然后沈三问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与公主初见,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年轻。
他举着风筝,问公主,要不要一起去放风筝。
......
然后这个梦就醒了,年少的岁月终究是走远了。
还记得他第一次在电视中看到的深宫计中的太平公主。
若说相同之处,便是那份自信和果断,与陈炜如出一辙,不过两人的品行和境遇,因为他这个变数有很大差别。
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公主,那份傲气和冷淡疏离是免不了的,但是断然没有那般盛气凌人。
作为武则天的女儿,能够在大唐政坛绽放光彩,绝不是一个无礼浅薄的人。
好在,这一次,有他为她撑起一片新的天空,成全她的一番抱负。
不过,深宫确实只有无尽的孤独。
崔玄死了,王彬走了,洛阳城让他留恋的人不再,让公主留恋的人也已经有很多人远去。
能够放下,更是一种成功。
新雨将至,但是商道之上,道路并不泥泞。
商道边的小铺听人在议论,远在南美的周主运送来新的香料,同时货柜上摆放着土豆和玉米等食物。
公主没有问。
沈三问也没有提。
两人听到这些议论,直接走开。
沈三问:“你知道了?”
公主:“你特别的信笺为皇兄开道,我怎么可能不关注了。”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成功的送达。
经年之后,大周的名山大川两人都已经走遍,山美水美终有审美疲劳的一天。
偶尔的兴趣让人流连忘返,但是常年游山玩水,哪里有那么多欣赏美景的心思。
飞鸟总需要歇脚的地方。
“我们应该找一处好好住一下,安顿好。”
“我觉得苏州和杭州不错。”
“恩,好,那我们就去哪里看一看,买两座宅子,苏州杭州换着住,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应该也是宜居之所。”
没过多久,苏州来了一户富户,当地的官员都不敢轻易打扰,据说是贵不可言的大人物。
不过主人家极为和蔼,男主人偶尔会讲些故事,比当地文部的那些故事还好听和动人。残忍的场景在他口中极为悲壮,普通的日常也能说的不似人间。
女主人则是很安静,养着一条狗,一只猫,闲时读读书,游游山水。
沈三问在这期间想了很多事。
或许是人老了,便只剩下回忆了。
回忆初见时的幼稚和轻浮,后期的种种甜蜜与苦涩。
一场穿越,让我遇见你,纵然有心碎,也无悔。
人生中会有无数的可能。
沈三问常常在想,若是他做出了别的选择,这一生又会怎么样。
如果去狩猎场的时候,他胆小跳下了车,没有那惊鸿一瞥,是不是会一辈子错过。
如果他没有昏倒,没有体验到周围人的好心,会不会不与他们一起去那凌烟阁,然后错过狄仁杰。
王彬没有提问,他也定然不会起身回答那个以他多出当代人一百五十年的智慧一辈子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更加不会随口说出什么权利寻租的鬼话。
再到后来。
那只风筝,如果哪天是雨天,他会带什么礼物?小吃还是蜡烛?
人生是真的奇妙,当时认认真真去做了,便有了好的结局。
后来做事想的太多,反而没有一样能真正成为事业和值得骄傲的事情。
听说薛绍在李隆基去到金陵之后,便选择了与他的挚爱归隐田园,不知道现在又在何方土地。
还有,他之前想也没想过的,居然可以在这一场穿越中遇到武则天,甚至成为她信任的人,与她一起改造一番当今的教育事业。
所有这一切都没有想过。
但是回首看一眼,全部成了现实。
就像当初在文部,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书能被大多数人读到,他能坚持不写笔耕不辍的写上几百万字的小说。
再接着发生了什么?
早知道崔玄是这么决绝的人,他会不会阻止武则天的行为,给他想要的公平和状元之称呢。
如果没有崔玄,公主日后的掌权之路,又会不会那么顺利呢。
如果再来一次穿越,他要不要穿越成为自己书中之人,体验一把不一样的人生?
在这一生中,王彬是他的朋友,二人是在真实的世界中来玩,利益交融,甚至荣辱与共。
但是崔玄,这份兄弟之情有多深他不知道,因为这个人太过君子,太过理想化。
有时候,沈三问也认为自己是个理想化的人,但是他的理想化在成长的过程中只用在切合自己的实际上,趋利避害,慢慢以自己为重。
而值得人敬佩的崔玄,将自己的人生全部奉献给了他在意的事业。
大唐能有一个个盛世,也正是靠着像他这样的君子们前赴后继。
君子与小人,组成了大周与大唐两代的历史。
每个人在这个时代舞台上贡献了自己的才智,起到了自己的作用。
哪怕沈三问曾经有过许多偏见的来俊臣,没有他,武周的稳固需要的时间绝对会更久,寒门出头的机会,武周满朝堂人才济济的机会,公主和李和两代人称帝后人才济济的局面,都会被彻底推迟。
可惜的是,崔玄最终仍然以这样一个结局离开,没有享受到他曾经追求的清名,也没有看到他孜孜以求的更加繁荣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