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这些想法,沈三问是没太看明白的。
所以他只能等,等李隆基的下一步行动。
虽然在成年人的世界,沈三问可以轻易毁掉李隆基这些小诡计,但是他绝不会那样做。
他愿意给李隆基这个抗争的机会,不经磨难难成人,李和必须认识到这个世界永远不是如表面那么光鲜。大多数人都会顺势而为,就算不是个好人,也会装作一个好人。
能有人站出来做恶事,做恶人,沈三问是乐见的。
这就当作沈三问给儿子准备的第一课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利益,是人们行动的基石,也是掌控人心的关键,要想做好一个领导者,就必须学会施恩,满足他人合理的欲望。这其中若有值得的人,也可付出真心,形成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牵绊。
有感情和利益两方面的限制,尊重对方的利益,自身利益才能得到尊重。
李和能不能做个合格的领导者,有一个冷静的头脑,这是他面对的第一仗。
李隆基显然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想收服这样的人也是异想天开。
他们二人的交锋与斗争会如何呢。
沈三问密切关注着学堂之事,等李隆基出手,等待引导李和变化的机会。
旁人看来李隆基可能只是极尽谄媚,一心让李和为所欲为。这不是沈三问出手的理由,以后他为所欲为的机会很多,能不能禁受住诱惑,坚守道德和责任也是十分重要的。这事,他无需干预,他教正确的,李隆基引导错误的,若能被引导跑偏,这是李隆基的本事。
身具父亲的威严,又能照顾小家伙的情绪,如此尚不能让李和做出正确的决定,李和这个长孙也不用当了。
学堂每日教授的内容深奥,好在李隆基功课做的好,李和还真没落下。
武皇也来训诫过几次,大抵都是说些应当惜时努力,并没真正教什么。
这一日,又是个明媚的上午。
一众小公子们,被早早送到学堂,都有些精神困乏。夫子布下晨读的任务,一个两个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才一个清醒过来。
等晨读过了,正式授课方才开始。
今日授音律的张夫子是个尤其擅长琵琶之人,一双妙手奏出的都是天籁之音。
学堂有名的逃课大王李裹儿也难得的准时出席。
这皇家学堂虽有强制授课的说法,但对于已经请了夫子的人来说,还是可以适当避课的。李裹儿的夫子是当今陛下亲自选定,自然可以奉旨逃课。
可这音律课,李裹儿却从不缺席。一来,皇室请的夫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要超越武延秀,只从他哪里学技艺已然是不行的,必然还要认真学习高人的系统授课。二来,长期对音律的练习,李裹儿对这一门艺术喜爱的紧。因此受了父母长辈的许多夸赞,又自认在此道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不想荒废。
其实在座大多数各族嫡子,在音律课上反而是最轻松的。不过是学个鉴赏,并不求多出众。远不如学些治国之策,再与众堂表兄弟交好,富贵就能尽在掌中。
再说李裹儿,自从做了武延秀的弟子,每次入宫又争着表现进步,在陛下哪里还真留了勤奋上进的印象,因此受宠。
每次有李裹儿在的时候,大家都特别老实。因为这是个不怕闹的主,又特别推崇音律老师。谁在这堂课做些动作影响授课,除了课堂被老师责备,下课还得被李裹儿魔音洗脑。大抵她将对武延秀那份尊重,也送给了皇室学堂的老师。
可是今天李和特别困。
昨晚与哥哥斗蛐蛐不服气输了太多场,睡得很晚。
李隆基提醒了他一次又一次,始终挡不住沉重的眼皮。
然后他真的睡着了。
张夫子倒也十分和蔼没有点名批评,诸位公子不要妨碍其他人听课就好。
可课上了一段,就该奏乐演示了。
这必然会被惊醒的,李隆基心知肚明。
可是二人同桌许久,李和心里他也不过是熟悉些的同窗,他是真的不想等了,这课堂就是个机会。
先叫醒他,他自然能有所准备。
那就别叫了吧。
张夫子柔软的手指开始波动琵琶。
“裆。”
“啊?”李和一脸茫然的惊醒,应声而出,“发生啥事了。”
李隆基赶紧示意他安静。
一看在课堂之上,李和赶紧安静下来,低头翻书降低存在感。
张夫子只淡淡一句,“认真听课。”
李裹儿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李和小心脏直跳,都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小命来。
夫子奏的乐总能让人情绪欢快起来,可是李裹儿无论是听授课还是奏乐,从中,总听不出来武延秀弹奏时的那种从容感。
所以每次上课,她很讨厌别人的打扰。
下课后,她必定要去好好教育下她那个小堂弟。
张夫子走出学堂门口,李和一脸生无可恋,又要来了。
果不其然,李裹儿已经走到他的书桌前,“你在干什么?上课睡觉?”
李和:“没有啊,我只是被夫子的音乐打动了,一时间心神放空,有些茫然。”
他记得上次老实回答睡觉,李裹儿说教了他半小时还告诉了他的家长,让他度过了苦不堪言的一个夜晚重新学习了一遍当天的内容。
他可不想再来一遍了。
李裹儿:“哼,那夫子刚刚讲了什么?”
李和看了眼李隆基。
李隆基觉得有些可惜,这个夫子真是个软柿子,“和弟年幼,难免容易犯困,课程我会给他补上的。”
李裹儿:“你讲的能比过夫子吗?他这是不尊重夫子,不尊重音律,必须去夫子面前好好认错,然后重学今日的内容。”
李和暗暗叫苦,你可饶了我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真的尊重教音律的夫子。
李隆基自然得为李和辩驳几句,“人各有志,和弟对音律兴趣缺缺,何必强求。他每次博弈辩论内容,也是如你一这般用心的。”
李裹儿:“不行。我耻于与音律都不会的俗人一起上课,这门课必须用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