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月华的口不应心,陌孤寒不满地轻哼一声:“嗯?”
月华轻轻地推拒他:“外面有人,光天化日的,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多尴尬。”
陌孤寒害怕压到她,侧躺在她的身侧,伸手拧她挺俏的鼻子:“老实讲,有没有吃醋?”
“才没有,”月华绯红着一张脸:“就是觉得这国家大了治理起来委实不易,居心叵测者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也层出不穷,片刻都不安生。”
陌孤寒听她牢骚,心里也有感慨,“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有权势和欲望的地方,自然就有争斗,这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为何那些周边小国就这般安生?从未听闻有这些犯上叛乱之事。”
陌孤寒低哑轻笑:“那只是你没有听到而已,就像是西凉,你看那李腾儿每次来长安都威风八面的,实际上在西凉,觊觎着皇位,想要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她一样也是四面楚歌,战战兢兢。难道你忘记了,上次褚慕白夜探太子府,偷听来的李腾儿与西凉太子的对话?”
月华扑闪扑闪眼睛,无意识地把玩着陌孤寒低垂在她胸前的一缕头发。
“听起来,那西凉的国主好像挺无能的,一切全都是那李腾儿和太子在支撑着,他为何不干脆禅位算了?”
谈论起国事来,一扫适才的旖旎与暧昧,陌孤寒拥着月华,沉声道:“西凉内乱的事情,朕与你说过没有?”
“内乱?”月华摇摇头:“并未听你提起过。”
陌孤寒“嗯”了一声:“许是朕一时忙碌,忘了与你说起。西凉平定以后,朕就命褚慕白秘密遣送了密探到西凉,打听他们内部的消息。
前些时日,派遣到西凉的探子送回的情报里,就有说起这西凉数年前的政变,只是朕那时候尚且年幼,朝政又有太皇太后**把持,并未听闻罢了。”
“政变?如何我也从未听闻过?西凉竟然瞒得这样严密?”
陌孤寒点点头:“莫说你我,就连西凉百姓都不知情,文武百官里也只是有少数几位位高权重之人参与了而已。”
“怎样一会儿事情?”
陌孤寒轻笑一声,娓娓道:“此事关乎西凉太子,大抵就是他一直隐居在太子府,不肯参政的原因之一。”
月华愈加被勾引起来了好奇心:“快些说,莫吊人胃口。”
“听说在七年前,西凉皇室里发动了一场宫变。西凉君王最为得宠的一位宠妃联合了西凉皇室的一位外姓王爷,以及几位重臣,暗中布局,诬赖西凉皇后与一位权臣通奸,并且指证当朝太子李晟乃是那皇后与权臣的私生子。
当时那阴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皇后罪证确凿,百口莫辩,并且是在与那权臣私会的时候被君王亲自捉个正着,还搜查出了两人意图谋反,弑君篡位的证据。
君王雷霆大怒,当场就亲手一剑杀了那位权臣。
那宠妃趁机在君王面前挑拨,举出许多罪证,证明当今太子并非君王所生。君王年老昏聩,竟然一股热血地信以为真,下令宫人前去太子府捉拿太子,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一说原本就荒谬,更何况妖妃在后宫一手遮天,想要在清水里面做点手脚那是易如反掌。
皇后自然抵死不认,怒斥妖妃祸国,残害忠良,为了保住太子性命,无奈以死明志,一头撞死在那大殿的柱子之上,血溅当场。
君王当时丝毫没有恻隐之心,当场就要斩杀太子。幸好当时朝中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不知如何竟然闻讯急匆匆地赶来,救下了刀下的太子,尽数其中疑点,请求君王明察。
君王此时冷静下来,又迫于二人的压力,就应下给二人两日时间调查此事。
那二人不愧是肱骨之臣,巧妙地使了一个故弄玄虚之计,就堪破了此案,还了已故皇后一个清白。
但是那太子经此一事,禁不得吓,竟然就大病一场,朝中多少太医都束手无策。所以这些年里,太子都一直待在太子府,称病闭门不出。
或许,他是心里对于自己的父皇有怨恨,所以一直不肯原谅,执意不愿出府罢了。”
月华听了陌孤寒的话也是一阵默然:“都说虎毒不食子,那君王竟然这样昏聩,一言不合就要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太子又亲眼见自己母后死在自己面前,任是换做是谁,一时间也打不开这个心结,轻易就谅解。”
“所以说红颜祸水,这历史上多少英明君王都是毁在那些祸国秧民的妃子手里。也多亏了那朝臣赶到力挽狂澜,否则不就酿下大错,一生悔不当初?”
月华抿着嘴笑:“那皇上这般宠月华,就不怕也把月华宠成这种祸妃?”
陌孤寒极为不怀好意地一笑:“那你也要先把朕迷得神魂颠倒才行。”
“有人!”月华又急又慌乱。
外间宫人们识相静悄地退出去,掩上房门,将盎然春意尽数锁进暖阁里。
年后正月里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园子里的腊梅开得更加喧嚣与张扬。
腊梅一开,每个宫里的小丫头们都会摘上两捧,给自家主子寝殿里用水瓶养着,不仅是色彩鲜艳,看着养眼,味道也馥郁,比那些脂粉的香气来的要淡雅许多。
月华散步的时候,没有什么景儿可以赏,也会到腊梅园里转一圈。
在纤歌跟前旧事重提,用来离间鹤妃与泠妃的关系,令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君淑媛来。
她这些日子一直还是在想君淑媛的死,原本以为那个小太监赵酒是有疑点的,跟祁左祁右兄弟二人口无遮拦地提起蜂巢一事,怕是受了谁的指使。
可若当初陷害君淑媛果真不是鹤妃所为,那么此事无足轻重,他随口提起也就无关紧要了。
她打消了对赵酒的疑虑,在梅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秦嬷嬷和玉书跟在身后伺候。
玉书并不明白自家主子的伤感来自于何处,雀跃道:“要不玉书摘一些回去养着吧?娘娘素来不喜欢脂粉和熏香,多点香气也好闻。”
秦嬷嬷笑着反驳道:“小丫头们就是稀罕这香味,实际上呢,这屋子里就是清清爽爽的最好,什么味道闻多了,也会觉得腻得慌,而且没有个食欲。”
月华摘下一朵腊梅,放在鼻端轻嗅:“其实这腊梅香气太浓,被雪压着丝丝缕缕的,还要清冽一点,闻着沁人肺腑,也淡雅。若是果真进了暖烘烘的暖阁里,果真就像是秦嬷嬷说的这般,腻得慌了。你若是喜欢,就摘了放到自己的床头闻。”
玉书摇摇头:“那还是不了。娘娘说出来的话总是对的,娘娘说雅致就是雅致,不喜欢就是俗气。”
玉书会说话,哄得月华也莞尔一笑:“那你难道没听说过,大俗即大雅,你看,还是摘了回去熏屋子的多。”
地上有凋落的腊梅花蕊,零零星星的,碾落进地上的泥土里。
“这是谁这般心黑手辣的,怎么摧残了一地?”玉书撇撇嘴:“摘两枝也就罢了,一看就是个贪心的。”
秦嬷嬷瞥了一眼:“怕是哪个宫里的,想要采了去做香饼,以后开春还能用。”
月华随手将指尖那朵腊梅插到玉书发鬓之上,随口道:“这倒是本事了,自己还能做香饼?怪不得有人说咱们宫里进贡来的香饼不好用。”
秦嬷嬷却是不以为然:“谁说宫里进贡的香饼不好?那可都是从大理千里迢迢进贡过来的,出自名家之手,怕是除了南陵王府上跟咱宫里,没人用的上。”
“喔?”月华诧异地转过身:“莫不是徒有虚名吧?听说是嫌弃咱宫里香饼加热以后总是有灰烬,她们从宫外带进来的,用完了干干净净,可见纯了不少。”
秦嬷嬷摇摇头:“当初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对这个倒是有些讲究的。那热后一点灰烬都没有,是里面油脂添加得多了,就像咱宫中琉璃灯里添加的鲸油一般,其实香味远远不如这种的清雅。娘娘是素来不喜欢用香饼,其实宫里的主子们都知道,经常会用来作为赏赐赏外间的夫人或者贵女们,大家都以拥有这香饼引以为傲呢。”
月华就是一个愣怔:“真的?”
秦嬷嬷与玉书都忍不住笑笑:“若是主子感兴趣,婢子去内务府里给您取两块过来一比对就知道了。”
月华摇摇头:“就是问问长个见识而已。”
听到园子另一侧有嘈杂声,玉书蹙蹙眉头:“莫不成又来**了不成?就不让人安生看看,非要弄得枝残叶落,一片狼藉的。”
话音刚落,果真见有三个宫人一路说笑着,结伴过来,每人胳膊上抱着个坛子。
秦嬷嬷笑道:“你这次可说错了,她们不是来**的,而是积雪,应该是鹤妃娘娘宫里的,鹤妃娘娘每年下雪都会积点腊梅蕊里的雪水,埋在南墙根底下,用来烹茶的。”
玉书皱皱鼻子,小声嘀咕:“倒是果真会享受。”
月华心里笑笑,这哪里只是享受,不过是鹤妃当初用来讨好陌孤寒的一种手段罢了。只是陌孤寒对于这些方面,都浑不在意,她那一腔柔情,全都付诸了流水。
玉书如今这性子,感觉倒是越来越像香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