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是晚自习。等到晚点名过后,白小冰等人换了衣服出去训练,徐飞就跟了上去。
九班多了个徐飞,谁也没说话,只默默地跑圈。没料跑了两步,徐飞叫住白小冰道:
“班长,你能停下来听我说两句么?”
“什么?”白小冰停下脚步,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全都疑惑地望着他。
“咳咳,是这样啊,”徐飞清清嗓子,道:“班长,你这跑步姿势有点不对。你看啊,在摆臂的时候要尽量收紧,贴近身体,摆动幅度不要太大!像这样!”徐飞做了个示范动作,这是在506学到的科学训练方法,又道:
“看见没?尽量朝前后摆动,这样可以减少身体的消耗。”
巩小强道:“嗯嗯,我也知道,就是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我入伍前自己练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养成的毛病。”
“必须得改过来!”徐飞道,“要不然你这成绩起不来。”
“哦哦,那好吧!我尽量试试。”白小冰同意了。
有了徐飞的强势表现打底,一切都非常顺利。
徐飞纠正了几次白小冰的动作,随后又交待班上其他同学随时提醒他,自己就溜了号。他知道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过来的,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从内心来讲,他也不愿意自己所在的九班输掉那场赌约。
从情感上讲,顺手指点一下白小冰,也许会对他圆上特种兵的梦想有帮助。
至于最后他能不能选拔到特种学院去,一切还靠他自己。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天还没亮,徐飞照例爬起来。
私下里锻炼一个小时,有助于他保持良好的状态,到6点半回来,再参加中队出操,开始新一天的一日生活制度。
正如段闯所说,学员中队其实与基层连队差不多,出操、整理内务、洗漱、操课、午休、操课、看新闻,晚点名,等等等等,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吃饭,以及课余时间会相对自由一些。
队列会操,徐飞和房磊果然没有参加,两人也乐得省心。
如是过了两天。这天早上,徐飞提前出来锻炼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他跑了几圈,随后去器械场练习单杠,正在做卷身上的时候,远处啪嗒啪嗒跑过来一个红肩章学员。
那是个黑人!
黑人学员在前面跑,后面有两个纠察在追他,白头盔白手套,一边追一边喊:
“站住!站住!”
又喊:“stop!stop!”
黑人不理他,埋头狂奔,两个纠察相距二十来米,看看追之不及。
徐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理智提醒他上前将那黑人拦下来!
因为之前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间谍的事,徐飞担心黑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黑人是顺着大道朝他这个方向跑来的,所以徐飞从道旁绿植跃过去,很轻易就抓住了他的胳膊。黑人不得不停下来,看着突然杀出来的徐飞,喘息未定。
徐飞打量着他,呃……这个人怎么说呢,也许是黑人在徐飞眼中都相差不大的缘故吧,让徐飞想起了周吉米。
身高也差不多,肤色一般的黑。
“放开我!放开我!”这个“周吉米”一脸不爽,朝徐飞嚷道,伴以甩手的动作。
他的非洲方言普通话说得倒是很溜,只不过在徐飞手中他休想挣脱。
“跑什么跑!看你跑得掉!”这时最前面的一个纠察跑了上来,拉住他道。
另一个也跟了上来,押着他:“走!跟我们回去!”
“不!我不回去!放开我!”黑人道。
“怎么回事?”徐飞问道。
“这家伙干坏事!”先前那个纠察喘着粗气答道,“他把人家的国旗扯下来,撕烂了!被我们发现,还想跑!”
国旗?徐飞一愣。
“那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入侵我的国家,杀我的亲人!我不能允许他们的国旗出现在这里!”黑人辩解道。
“嗨,嗨,怎么回事?能仔细说说吗?”
“好!那你来评评理!”黑人气犹未平,道:“他们杀了我的同胞,抢了我们的土地,我们凭什么要和坐在他们一起……”
“别急别急,你慢慢说。”徐飞道。两个纠察看在他帮忙的份上,停了下来。
随后黑人才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黑人名叫奥博特,中文名字叫阿特,坦桑国人,外训系新生。
学院有外训系,自然有国旗墙,上面挂着来外训学员国家的国旗!
他从学院国旗墙上撕扯下来的是乌国的国旗。
坦桑国与乌国是非洲两个毗邻的国家,七八十年代末,两国因领土纠纷问题曾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双方在一个叫卡盖拉区的地方兵戎相见,战争打得异常激烈。
战争一开始,由于坦桑国没有做好充分的防范准备,导致整个卡盖拉区被乌国占领,乌国军队屠杀了至少几千名无辜平民,而阿特的爷爷就是死于那场屠杀之中。
那时阿特的父亲已经有十来岁,亲眼目睹了乌军的暴行,一直怀恨在心,但双方战争结束几十年,没有办法报仇,这份仇恨的种子就在心里发芽。
待阿特稍稍懂事之后,阿特的父亲便向他灌输乌国是敌人的理念,让他有机会为自己的爷爷报仇。
阿特长大以后,果然参了军,而且加入了坦桑国某军中大佬公子的亲卫队,随后被选派来参加这边的军事留学。但没有想到的是,乌国同样也有学员过来,阿特自然不愤与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于是打算搞点事。
但学院军纪严明,他一直苦无机会,后来终于忍不住,决定趁着夜色掩护,将乌国的国旗扯下来,并且撕烂,以发泄心中怨气,不料却被守备的纠察发现。
这才有了开始的那一幕。
徐飞了解清楚事情原委,有些无可奈何,这事儿他帮不上忙,便准备放行,让纠察将阿特带走。
纠察用力拽他:“走,跟我回去!”
不料阿特却挣扎不肯就范,嘴里大声嚷道:“不!我不想回去!我受够了!我要回家!”
这一刻,徐飞心房中有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在那化蒂亚,周吉米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他想回家,但他最后惨死有那个小酒吧!
remember me!谁还记得我?
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肢体语言,同样略带非洲方言的普通话,拨动了徐飞尘封的记忆。
他决定帮帮这个阿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