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

我可以帮你。

我知道。

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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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后，花朝院又流出一段佳话。

白日无门客，院内喧哗不断。

扶晞第二次为人赎身，赎的是名头响当当的春则，花朝院的招牌。

睦姨本是不愿意放人，但抵不过春则将匕首架在自己脸上，那是怎样一张脸？她有了这样的决心，自己也不好强留。

刚刚见上面的时候，扶晞同春则说了昨夜之憾，并无一点隐瞒，春则震惊、悲痛、哑然，颤抖着手接过了白瓷罐，对它红了眼。

片刻后，扶晞说，“我去找睦姨，我带你走”。

不是问询，是陈述。

春则定定的看着她，也无犹豫，只答，“好”。

扶晞此次仓皇，身上并没带多少银钱，她估摸着还有时间，便说，“我出去一趟，你正好收拾收拾”。

春则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稍稍联系便知道扶晞的“出去一趟”是为了什么，她笑着摇摇头，稳稳的放下白瓷罐后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梳妆台前，她拉开夹层，里面满是珠宝华翠，还有多数大额银票。

“让我为自己赎身吧，这许多年，我等今天等了......”，春则略一想想，觉得这番言论不太对，便又说道，“我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这个夹层里的东西往后用得上，这里再没有我需要带走的”。

扶晞会意，她点头，便将夹层整个拿出，她抽出几张银票折好交给春则，而后拿着夹层欲走。

“我和你一起去”，春则从小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藏在袖中，然后抱着白瓷罐跟在扶晞身后。

出了花朝院的门，春则看着怀中白瓷罐，又是两行泪滑落，她趁扶晞不注意，赶忙擦去，免得她看见了，像在房间里那样伤情不能自控。

好在如今这个时间，这条街道没什么人，扶晞翻身上马，拉过春则让她坐在自己前面，等她坐稳了，便将鞭子不轻不重打了下去，马儿惊动。

“我带你去一处宅子，那处我安排了小厮守着，你去了可直接住下，有人会照料你，若还有什么短缺的，便遣人为你买来”，扶晞说这话的时候，仿佛身前的人便是扶暖，直到那不同于扶暖的幽香窜入鼻中，她才意识过来，又道，“赎身的钱是你自己的，我如今能为你做的，就是送你一处安身之所，如果你不喜欢，便卖了”。

春则半靠在扶晞身上，她没答她的话，只问，“我们再不相见了？”。

“不知道”。

“我们会再见的，我在宅子里等你”，春则好像早就知道扶晞会怎么答，也早就想好了自己要怎么答。

扶晞将春则送到以后，交代了众人一些事，又将房契地契都给了春则。

再次回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她将马儿交给了莫生一客栈的掌事，她步行回去，到了王府门口她停住了，几番踱步，踌躇不前，她抬头看了一眼那烫金的几个大字，咬唇扭身，心里想，已经被殿下厌恶了，也不在乎是几分了，扶暖的事情还没完......

入夜时，扶晞赶到了姚府，不料会在府中一暗处偶遇由修。

“你怎么在这？”，由修脱口而出。

扶晞看了眼周身，随即答道，“这话该我问你”。

由修轻声道，“我奉殿下之令，要办的办完了，你是刚潜入”。

“殿下？”，扶晞心里咯噔。

由修拉了拉扶晞的衣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同我出去，到了稳妥的地方我告诉你”。

扶晞想了想，又看见由修手上拿着一个包裹，便点了点头。

姚府二里外一小巷，由修带路将扶晞领至一废宅屋顶坐下。

头顶悬着一轮弯月，颇为清冷。

“殿下今早交办的差事，让我到那处探听消息，另外将府中夫人及公子的财物衣物窃取一些出来”，由修提了提包裹，暗示得手。

“那你探听到什么消息了？还有，你可知殿下为什么要你这样做？”，扶晞两手食指搅在一起，入眼是月亮，脸上是月光。

由修笑，“好没道理，我主动交代了自己，你却不吐露自己”。

扶晞转头看向他，“府中公子和夫人，还有一个丫鬟，这府里，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她说话时很慢，眼中有光，分不清是月光还是泪光。

由修定住，而后道，“死了吗......如果是这样，这府里是死了四个人才对，管家也死了，殿下杀了管家”。

扶晞瞳孔放大，由修的话，信息量有点大。

“殿下今早没交代太多，只说他杀了管家，让我到这府里，窃取那二人的财物衣服，伪装他们是有准备的自我逃离”，由修虽好奇扶晞的情绪和行为，但不准备多问，只从怀中取了手帕递给她，“我是自己过来探听的，还没用上查息门，如今你好像是私下探查的，这府中牵扯到的几人，倘若与你有关，你请节哀”。

月光可以藏事，扶晞接过手帕应了一声算是默认，心内翻涌着疑惑，她问，“你今日可还有探听到别的什么”。

“不知为何，结办这个案子的是广明王殿下，按道理，他的身份不至于亲自前来过问”，由修说着便展颜笑道，“但好笑的是，他虽是亲身前来，但似乎并没有多想的意愿，他和底下人交代了几句，大意是，夫人公子乱情，大逆不道，不容于世，潜逃之中误杀管家，数条人命并立二人之身”。

扶晞脑中好像有根线慢慢清晰，她大抵知道为什么这件案子会由皇家贵子亲审，京中命官客死异地，府中二主失踪兼人命一条，府外佛家清净地又是人命一条，这样的罪案，若是公之于众，怕是会惹民众议论纷纷。

至于浔阳的草草结案，这大抵是他一贯的性子，事不关己，越早脱手越好。

“如此也好，殿下这边就不会被牵扯上了”，由修见扶晞久不说话，也没用上自己的手帕，便拿了回来，“好了，我回去交差了，至于你，若还要去，便小心行事”。

扶晞跟着由修起身，说道，“我同你一起回去”。

回府后，由修去交差，扶晞守在门口，由作率先出来，他告诉她，近日，简离不要扶晞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许她擅自来见，也不许人提起她。

扶晞无话可说，失魂落魄的离开，麻木的洗了全身，找地方烧毁了这天的衣物。

回到住处，一直到天渐渐泛白的时候，她才勉强合眼。

第二日，扶晞又强打起精神，去往冯府，看望了孩子和冯玉梅，而后取走了扶暖的骨灰。

扶晞先是到坊市买了祭品，寻到当年埋老乞丐的地方，在附近将白瓷罐入土。

老乞丐是扶晞有意识起第一个亲人，如今将扶暖埋在此处，希望他们能相依为伴，老乞丐是个好长辈，会像照顾自己一样照顾她。

她有满腔心事无从诉说，今天便在这里一一道明，即便没有人回应，她也觉得舒服许多。几近午时，才缓行离开。

离开后，扶晞又去了查息门的据点，问询了关于和风的更多事情，然后交代了新的安排，她在一张纸上写了由仟的名字，“此人早年在淮王府当差，给我查出他近几年的行踪，如今是死是活，我都要知道他的下落”。

离开据点，扶晞打马去到春则居住处，两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她又就着剩菜剩饭填饱了肚子。

春则说想添些衣物和用具，扶晞便带她去了临近的镇子，晃晃悠悠，满满当当。

回到宅子后，扶晞便离开了，她要赶着回王府。

找到由作，问了简离的情况后，知道他还是不想见自己便离开了。

新的一日，她早早出门，拿到了关于由仟的消息，知道了他现如今所居何处，她便眼里有了光芒。

不想太早回王府，扶晞便去了冯府，黄昏前离开。

可能是感觉能想到的事情都办完了或者交代了，扶晞渐渐觉得身体不舒服，告别由作后，她便回了屋子休息。

躺在床上的时候，扶晞开始肆无忌惮的流泪，她将头蒙在杯子里痛哭了一场，为扶暖，为夏露，为自己。

昏昏沉沉之际，数张人脸浮现，不知何时，她便昏睡过去。

连着几日，醒来睡去，她在房间靠药物和水度日。

期间由伽和由作分别有找过扶晞，她都只隔着门同人说话，由伽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勉强她，只嘱托她念着些将来，莫要酿成大祸。

由作谎称简离有东西交付，骗得扶晞开门，看了她的模样，略有些不忍，只道，“殿下的伤口没处理好，事情繁琐又丢不开，这段日子也不好过，他不是厌恶你”。

扶晞知道由作所说的伤口是什么，她哭红的眼睛再次涌出泪来，“是我，是我伤了殿下”。

这段时间，她的眼泪尤其多，难以自控的说流就流。

“他若怪你，你如今坟头都长草了”，由作放下一个食盒，“事情都解决了，往事不追，只待来日，今后要你办的事情，会很多，你是能帮上他的”。

扶晞重重点了点头，脑袋竟因此觉得昏重阵痛，她皱眉摸了摸脑门，拿起由作放下的食盒。

由作见扶晞拿了食盒，便满意的离开了。

如此养了几天，扶晞在身子爽朗以后，恢复如常，每日去问由作，简离如何如何。

无事交代的时光，她大多会陪着程理或者去宝华楼看书，这样的日子仿佛从前。

又隔数日，她从由作处得知了简离将要带着于蘅薏回门的消息，她小心的问，此行会否带上自己。

由作很是真诚的说了自己的看法，“大概是不会，三个人已经够拥挤了，你凑上去，是为了给大于加油，还是给小于鼓掌？”。

心里带着郁闷，扶晞便同程理打了招呼，出门去为府里采买日常所需。

再出，便是由头也不寻了，直接暗中去了冯府，接下来就是见春则。

今日便是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