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断了一条手臂,难道这样还不足够吗?菲回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场景,在迷雾当中,对方伸出了手抓向蕾娅,然后被蕾娅反擒住,看来是渴望蕾娅身上的什么东西。
很显然,是小女孩胸口正中央的那颗拳头大小的以太结晶。现在,里面储存着来自十五个人的魔力,而且储量每天不减只增,已经浓厚到超过了“龙之骸骨”当中的魔力。如果释放出来,恐怕能够直接支撑起之前梅耶所使用的,名为“神的世界”的结界。
那么恐怖的魔力储量,就算没有向外溢出,也足以让人隔着老远就感受到了,安蒂、艾、洛丽亚和茜丝莉娅四人试着在她身上,覆盖了一些能够隐藏的她这恐怖魔力波动的魔法,效果的确很好,却似乎没能瞒过那个怪人的眼睛。
菲没有动手,她们几人也就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就这样僵持了大概半个多钟头,那个怪人终于动身了。它快速从远方往这里跑过来,丝毫不加掩饰,哪怕是身为普通人的罗兰都能够看见对方笔直冲过来,横跨过空地,以一个令她们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坐在小木板凳上发呆的蕾娅。
怪人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但她们又怎么会让它接近蕾娅半步?斯图尔先发制人凑到蕾娅的身边,手半剑“极地蓝岩”散发的淡蓝色寒光,在空中连续闪过数次,从远处被投掷过来的带毒投掷箭,被三下两下全部弹开。
那怪人的手段似乎不止如此,它毫不畏惧的冲向斯图尔,随着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短,地面开始发出轰隆声,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原本平坦的地面向外凸起,由干燥泥土和石块组成的巨大蠕虫,从地下冲了出来。
巨响将原本已经在帐篷里休息的几人惊醒,当她们走出帐篷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散发着微弱亮光的结界将几人保护在其中,外面巨大的泥土蠕虫缠绕着结界,用那张大嘴不断啃咬着,试图将结界咬碎。
罗兰望着那足以将她们连帐篷一起吞掉的怪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位年轻的女子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仰起头看看向天空中的巨大怪物,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结界上。
每一下它用自己身体撞击结界,都会传来沉闷的巨响,那声音就如同巨锤,一下又一下砸在罗兰的胸膛。传到心中,就化作了恐惧,让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不要怕。”斯图尔走到罗兰的旁边,一只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不会有事的。”
看见她,斯图尔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曾经,那个掌握着一身技艺却胆怯的孩子,随着见的恐怖越来越多,她也将自己磨练的越来越坚强。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不被深渊之下荒谬和诡异的气氛逼疯,已经足够强大了。
斯图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温和,好让罗兰冷静下来,这看上去有点效果,虽然她依然害怕,但至少身体不再颤抖了:“可……可是,斯图尔小姐打得过那么大的怪物吗?”
“那不是真正的恐怖,那只是虚假的表象而已。”斯图尔面无表情的平静回道,双手重新握上了剑身,“再怎么巨大,终究只是被操控的泥土,而操纵者所希望的就是你会被迷惑,从而感到恐惧……”
刚说完,斯图尔就冲出了结界,在罗兰惊讶的注视之下直接绕过那巨大的泥土虫子,冲到它的身后。
结界将怪人阻挡在外,直接打乱了怪人的计划,原本怪人打算趁泥虫子造成混乱的时候,到蕾娅身边抢走她作为心脏的以太结晶,可是这结界出现了。斯图尔看着那断臂的怪人,直接施展出剑技准备将它一击拿下。
当然,怪人在这个恐怖的黑森林当中生活了这么久,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如果和斯图尔对上,怪人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对方,虽然垂涎对方手中那古代龙钢制成的剑,但就和之前一样,要有那个命去拿到才行。
这样想着,怪人将烟雾囊一样的东西抛向了斯图尔,一旦受到撞击,解开口的烟雾囊就会散发烟雾,让它隐匿在其中然后逃走。但是它却没想到斯图尔只是轻轻一歪身子就躲开了,紧接着转身顺势由下至上挑去。
怪人急忙习惯性的用小刀挡住,却没想到随着叮叮当当四声脆响,它指缝中夹着的四柄小刀全部从中间断裂。
斯图尔能够感到怪人眼中透出的慌乱,她手中的剑就像有了灵智一般,只是轻轻转动就笔直指向怪人心脏的部位,在对方的抽出小匕首还击的瞬间。她早有预料,剑锋顺势一转拨开格挡的匕首,紧接着转刺为横扫。
这简单的反击,原本怪人是可以轻松躲开的,但是它忘了斯图尔不是一个人,它所面对的不只有斯图尔,还有她身后十多个人。正当怪人打算规避的瞬间,强劲气旋一瞬间将其擒住,就仿佛铁链和铐子,牢牢锁死在了一起。
呲啦撕裂布匹的响声传来,斯图尔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急忙向后退去,手中剑上传来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切到了空气一般,除了撕破对方遮蔽躯体用的皮革护具之外就只切到了空气。
当风掀起怪人那披在身上的灰色破布时,斯图尔看见了,那破布遮盖的下方空荡荡一片,除了白森森的骨头之外,什么都不剩下。
不是生灵!斯图尔眉头一皱,强烈的危机感传来,对方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急忙一个侧滚,躲过了从对方身体里射出的骨刺,紧接着一个魔法阵在怪人身子下方出现。
火舌瞬间冲天而起,足足喷射了三米多高,而在魔法阵上方动弹不得的怪人自然也被那火焰吞噬,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在瞬间将怪人烧成了灰烬,甚至连灵魂都被直接吹散。而那不断撞击结界的泥虫子,在施术者死去的瞬间土崩瓦解,化作碎末砸在结界表面,然后重归地面。
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又结束的那么仓促,之后有些觅食的肉球,因为这里闹大的动静而被吸引了过来,可是在几人的魔法之下,全部尘归尘土归土。
时间回溯到两年前,那个时候哪怕一群小鬼都能对菲她们产生致命的威胁,记忆回到一年多前,那个时候进入深渊这么深的地方,她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能够活着出去。再说起之前在南方塔的时候,几人拼了命的进到其中又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去。
刀枪剑戟各种兵器全都用上了,然后魔法更是四处横飞,她们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的前进,然后提心吊胆的逃出来。这样成长的道路似乎走到了尽头,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敌人能够比她们更强大了。
或许只有守塔人这样等级的家伙,才能够称之为她们的对手。就连一直默默无闻不参与战斗的茉莉安,都能够只身一猫与整个皇家骑士团对战,普通类人种的武力水平,已经不足以和她们相做比较。
这北方塔里面的威胁,若是放到一年前,恐怕就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了,两年前的菲或者斯图尔和刚刚那个怪人战斗,恐怕就是出生入死的决斗了。放在现在,只不过是大战前的热身运动而已。当然,时间在变,她们也在变,原本会发生的事情也变得不同。
“结束……了?”罗兰心有余怵的望向站在结界边缘的斯图尔,试探性的小声问道,“那些怪物全部都死掉了吗?”
“是的,蕾娅觉得那些家伙的‘恐怖’不值一提。”蕾娅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个黑发红眸的小女孩,和斯图尔站在一起时,两人那几乎一样不表露自己感情的模样,让人总会误以为她们有什么血缘关系。
如果非要说关系的话,可能“都来自霍尔顿”这一条就是她们之前唯一的关系了。
“习惯就好了,对于实力弱小的人来说,光是恐惧就能够折磨死他们,但是实力不断变强之后,心境也在随之提升。”斯图尔解释道,“那些恐怖的氛围,还有这些若隐若现,长相怪异狰狞的怪物,其实和烦人的虫子没什么区别。”
也是……作为普通人的我居然不自量力的跑到深渊之下,还要麻烦她们照顾我……罗兰听到这话,强行挤出一个微笑,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毕竟没人喜欢听贬低的话,虽然对方每句话都是对的。
“我不是说你是弱者哦。”斯图尔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好像忽然发现什么一样补充道,“我只是说实力弱小的人,不代表是弱者,毕竟每个人都有弱小的时候嘛。”
“诶……是这个意思吗?”罗兰忽然停下了想要离开的脚步,“我以为……”
“我们大家,都没有说别人坏话的习惯啦。”凯瑟琳凑上前来笑嘻嘻地说道,这个性格活泼的女孩,好像什么话题她都能融入进去,“如果真的觉得你是弱者的话,当初就不会让你来了呀。”
也……也对呀,是我胡思乱想了呢……罗兰听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后加入了她们的话题。不远处的菲、艾和茜丝莉娅几人,默默观察着那里的情况,当看到这一幕时,不约而同望向了对方。
“能够好好交流,的确很不容易呢。”茜丝莉娅不知为何忽然感叹起来,脸上那副欣慰的模样,让艾觉得有些微妙,“如果人人都这么理解对方就好了。”
“可是小女觉得茜丝莉娅不是会发出这种感叹的人呀。”艾忽然插嘴说道,这一番话总让人觉得她想要戏弄茜丝莉娅一番。
“什么嘛,我以前在修道院的时候,如果不是院长保护我,那些新来的修女总想着让我做这做那的呢。”小女孩看着艾那微妙的表情,很不爽的嘟囔了一句,“你们没体会过就不要这样说啦,互相理解很重要呢!”
小声欢笑着的交谈,就在结界中展开了,一直到深夜的时候才结束。
天明之时,她们又踏上了旅途。虽然黑森林当中没有白昼和黑夜的区别,但是这不代表她们就不能按照钟表上的时间,来有规律的作息。虽然连续不休息几个星期都没问题,但精神上的疲劳是无法被魔力、魔法所弥补,就算有,也只有只能维持短时间微弱效果的东西,不值得依赖。
所以哪怕不需要,睡眠还是很重要的。至少菲是这么认为的,除非有真正紧急的情况,她才会放弃休息,去处理危机。
越往森林深处走,树木就变得越发密集起来,有的时候她们甚至能够遇到一大片树林,中间的缝隙只能同时通过两三人左右。在这个范围,那种巨大的肉球和地面上的深渊巨口都不见了,只剩下恼人的灌木和带刺的藤蔓需要处理。
在魔法的帮助下,清出道路为她们提供了不少便利。不过在清出道路之前,芙瑞兹问她们为什么不走森林上面走,而非要选择走下面,然后很快就发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毕竟如果能走下面,为什么不选择上面呢?在黑森林当中待太久,她就逐渐忘记其实她们是在“北方塔”内,这个塔改变了空间,将高度变成了宽广的空间,而与此同时,高度也不过只有树木的高度而已。
这些树从地面到顶端,每一颗都足有十多米高,至于为什么不再生长,原因是因为它们已经到达了这个空间所允许的最高高度。所以菲她们根本不可能到树的上方,因为那里是这片空间的尽头。
菲她们以为还需要再走深一点,才能够到达森林中央,而且还需要和更加恐怖、凶猛的怪物战斗一番,可是中途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遇上,就在第二天到来的时候,她们看到了由黑森林树木组成的“墙”树墙。
“等等……里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