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菲深呼吸了一下，总算从之前的震惊当中缓了过来，“天空鸟……代表天空的鸟……”

“我们已经离开那一层了，现在这里是塔顶的宫殿。”茜丝莉娅看向菲，轻声提醒道，“道尔和威尔两个大叔估计还留在天空鸟的那一层悠闲休息呢。”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休息这个词用的不太恰当？”苏祁摸了摸头，看向不远处的红水晶宫殿，觉得茜丝莉娅似乎描述的太过轻松了，“我刚刚被天空鸟盯着的时候，差点被那威慑力吓得跪地上了。”

“那只是因为你太弱了。”茜丝莉娅哼哼了一声，有点得意的说道，她似乎总是喜欢找准时机贬低苏祁一番，而每次成功之后都非常有成就感，“怎么样，大笨蛋苏祁说不出话了吧？”

“是是是，你说得对。”苏祁也没打算说出刚刚自己看见的茜丝莉娅的样子，只是点点头放弃争论。

完全由水晶制成的宫殿，站在菲她们这里看过去，能够很明显感受到那通透的感觉，而且在光照之下水晶不是深红色的，还有点偏向淡淡的粉色。菲看了一下几人，向大家示意自己先进去。

宫殿的里面有什么，没人知道，菲猜测南方芷可能会在里面，作为整个南方塔最顶层、也就是最后一个楼层，可以认为是最终的考验，南方芷本人如果不出来，那么南方塔就将不复存在了。

就和两年前菲第一次遇见圣音时，看不透对方的实力一样，她也看不透南方芷的能力，但是菲明白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打败南方芷，才能走出这座塔，至于守护国家、保护深渊之外生灵之类的事情，都是后话，如果连南方塔都出不去，说什么都只是空想而已。

宫殿的门没关，像是敞开着迎接菲她们一样，保险起见，十三人纷纷用出了自己所有能够施展的结界和祝福加护，先将大家全部保护起来，然后才慢慢走进宫殿里面。光线停止在宫殿的外面，走近这粉红水晶组成的宫殿内部，菲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变化。

大殿的大门后方还有个小门，菲上前去推开、和大家一起走了进去后，那扇门就自然而然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来自宫殿内的奇特感觉变得愈来愈强烈，就好像眼前看见的一切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就像一种介于睡梦与初醒之间、意识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感觉，如同雾里看花。

但菲很肯定自己没有睡着，也没有进入什么梦境，每踏出一步，空气因为自己身子移动而流动的感觉、脚底接触地面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切。

看安蒂、茜丝莉娅她们脸上的表情，菲就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感受到了，这不是幻境。墙壁、地面和顶部不是粉红水晶制成的，而是一种很奇特的物质，颜色有点偏灰白……至于到底是什么，她说不上来，看着又像液体、又像固体，又像气体。

这种感觉，就和初入梦境感觉相似，又或者可以称之为介于梦幻与现实之间。菲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并不大，或者可以说非常小，长度和宽度都不过几十米，如果发生了什么战斗，对于她们来说将会是非常糟糕的，因为那样根本没有地方躲闪。

狭小的房间，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可是就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刻，她们能够明显感到四周开阔了起来。

“发……发生了什么？”菲愣了几秒钟，似乎没能弄明白，就像之前见到天空鸟一样，“这个房间……是不是刚刚一瞬间变大了一点？”

“好像是的吧？”梅耶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然后一脸认真的回道，身子却保持在远处没有动。菲看向梅耶，发现他站在原地，保持着之前那一副伸出手想要触碰墙壁的姿势，但实际上，他的手距离墙壁足有几米远。

“我最后一个从门那里进来，刚想摸墙壁看看它是什么物质，然后这个房间就动了。”梅耶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些物质，恐怕不简单。”

菲刚想说是谁都知道它不简单，却忽然看见了安蒂瞪大了双眼。这一下，少女就明白自己身后恐怕出现了什么东西。

“大家快看，房子的尽头，是不是有一扇门？”安蒂急忙伸出手指指向正前方，引得所有人将目光从梅耶的身上移开，看向了前方。

那是一面墙，物质自然是这种如梦似幻无法描述的东西，只不过的确有一个长和宽都与门框相似的缝隙，出现在墙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见那细小的黑色缝隙。

“又是门，这难道是迷宫吗？”茉莉安好奇的问道，“难道宫殿里面会有这么多小的房间吗？”

“不对，宫殿的布局不是这样的。”菲说道，直到看见茉莉安脸上的疑惑，才想起来她从来没有机会见过真正的宫殿，“我觉得迷宫这个说法更贴合实际。”

空荡荡的空房间，没什么好研究的，她们走到那扇“门”前，轻轻的触碰，就发现自己忽然来到一个巨大的殿堂当中。菲是第一个进来的，只是刚进来，就立刻被周围的景象惊到。

不可思议的东西在南方塔当中已经够多了，她怀疑这又是另一个被扭曲的子空间。墙壁上刻着各种骑士的浮雕，每一位骑士都身穿厚重盔甲，手持巨剑撑在地上，像是保卫着宫殿内的什么人。

墙壁上刻着一些古代的文字，许多都是已经失传的文字，甚至连古代学学家都不一定能够读懂，菲只是粗略扫了几眼，就知道它写的是一些关于宗教、信仰、神明这类东西的文章。

大殿是圆形的，八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弧形拱顶，巨大的拱顶上面是各种亮晶晶的、如同星辰般耀眼的东西，它们大小各不相同，被镶嵌在乳白色的拱顶上，像是在模拟星空。

一些线条将形成连接在一起，组成了星象学、命运学当中的星象图，而每颗“星星”散发出的光都汇聚在一起照亮周围，与此同时，还会有一束特别强烈的金黄色光束，像是丝线一般，从“天上”照射下来，连接到地面中央的一个石台上。

石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这是最让菲觉得惊悚的。在看见那小女孩的一瞬间，菲甚至忍不住将剑抽了出来，整个空旷的大殿当中瞬间响起清脆的利剑出鞘声。

她身上缠绕着白色的绸带，像是衣服一样一层一层将她的身子遮挡住，只将除了眼睛的面部、头部露在外面，和菲一样银白色的长发被小女孩当做被子一样盖在了身上，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般蜷缩着……

出现在深渊里的、南方塔里的东西，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当菲看见这个遮住身体、遮蔽了眼睛、向死了一般安详的躺在石台上的女孩子，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怪异、扭曲感，就仿佛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圣洁的殿堂，如同尸体一般躺在那里的小女孩……这让她不由得联想到某些教义扭曲人形的宗教，因为小女孩此时就像是祭品一样躺在那里，说不定早已死去多时。

明明是一件令人感到恐怖、令人悲伤的事情，但是在圣洁的光线照射下、在恢弘的音乐声当中、在美丽的巨大殿堂里，这一切都被美化了，仿佛作为祭品死去是一件非常圣洁、非常伟大的事情……

“这太不正常了。”她断言到，短短几个字，透过心境的领域传给了每个人。

“菲……菲姐姐！我们需要杀死她！”忽然，茉莉安喊道。

她的话里充满了恐惧，好像这个躺在石台上的少女给她带来一种与生俱来的危险，兽人族对于这种感觉都很敏感，他们依靠这种感觉回避了天敌的威胁，并且赖以生存。从古至今人类靠智慧和团结，妖精靠强大的魔法，矮人靠强大的武器和装甲，巨人族靠自己强大的身躯，一代又一代存活了下来，而兽人族就是依靠这种与生俱来、对危险的敏锐嗅觉，活了下来。

菲根本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茉莉安身影一晃就冲到了石台的旁边。茉莉安的手掌瞬间化作猫类的利爪，狠狠抓向躺在石台上的女孩身上。这一爪子，若是普通人，身上已经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是从茉莉安脸上的表情来看，这种攻击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她的利爪，在那很宽的绸带上一划而过，就如同没有开刃的餐刀划过金属的盔甲，甚至连划痕都没有留下。

站在距离茉莉安不足五米的地方，菲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气息向她袭来。那是一种来自拥有强大力量的事物特有的威压，她怀疑如果兰多尔十八世帝王站在她的面前，那种压迫感就会非常强烈。

“危险！”菲瞪大了眼睛高喊道，下意识操控周围所有的气流想要将茉莉安包裹住，将她拉回来。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女孩似乎没有死去，只是沉睡的很深而已，来自茉莉安的攻击对于对方来说，可能只是小动静，却足以将她从美梦中惊醒。

菲冲到前方想要抓住茉莉安的身子，却看见一道白光划过，眼前出现了白色的绸带条，她抬起剑使出了一式旋剑花，许久不用的招式依旧没有生疏，但是当少女的剑刃触碰到白色绸带的瞬间，却如同撞上了钢铁。

少女只觉得整个心脏一颤，冷汗从毛孔溢出遍布全身，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来不及出现在她的脸上，就整个人被抽飞了出去，狠狠摔到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没有事情的时候时间，时间变得度日如年，一旦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毫秒之间瞬息万变。小女孩从石台上做起了身，之前从她手臂上解开的白色绸带重新缠绕了回去，将那细如玉枝的手臂保护了起来。

安蒂和洛丽亚两人几乎是在菲被击飞出去的瞬间就动手了，几个瞬发的魔法造成巨大的爆炸轰击在那个石台上面，同时没有伤害的气弹将茉莉安从石台旁边震飞出去。原本以为只是突发状况，她们能够接受并且控制在可控范围内，却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们根本掌控不了。

“你们……”女孩慢慢坐起了身，却忽然双手抱住头，用充满了痛苦的语气缓慢说道。

那声音当中，不仅仅只是痛苦，在其之上的还有压抑致死、濒临死亡般的窒息感，仿佛她说的话就是死神的低语，光是试图去感受那种感觉，就能够让精神崩溃。

她的美梦破灭了，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当中，这就好像你看见已经逝去多时的亲人微笑着站在你面前，合家欢聚，忽然间灯被啪嗒一下打开，你在床上被惊醒，才回想起来，离去的人已经永远离去了，你还是那么孤独，这样的现实……

无论是对逝去亲友的怀念，还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对物质富足感受到的幸福……在一瞬间全都破灭了，美好的幻想，梦里的人儿，全都消失了。那是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她根本不想再活下去，一瞬间，同样的悲痛情感、令人窒息的压抑，被全部倾泻到了茉莉安的身上，因为小女孩就是被她惊醒的。不知道是报复，或是只想杀死这个破坏了她美梦的家伙，茉莉安刚从地上爬起来，有立刻被那股痛苦的感觉扭曲了面容。

“啊啊啊啊”可怜的茉莉安，忽然间像是崩溃了一样哭嚎起来，那种痛楚直接穿透、破坏掉了施加在她身上的二十多层防御精神、心灵类型的结界，被弱化了几百倍之后，仍然仿佛要直接撕裂女孩的心脏。

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没有活下去意义的想法，通过心境的领域瞬间传给了所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让十三人想要拿起手中的武器将自己的头颅贯穿。

但是下一个瞬间，菲、艾、茜丝莉娅她们就感到这种几乎致死的感觉消失了，安蒂双眼通红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那强烈的精神冲击传送给每个人之后，以她为中枢，又全部传输给了安蒂本人。

“不！”

菲一把抹去刚刚被那股万念俱灰的痛苦刺激出来的眼泪，痛苦的大吼道。看着茉莉安和安蒂两人倒在眼前，而她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她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