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多尔衮命令阻挡溃兵,他确实经验不足,不过他好歹当过甲喇章京,现在该怎么做还是知道的。于是德类格下令汉军和镶红旗的步兵前进半里,支起盾牌,立起长矛,就地结阵,防止溃兵冲击本阵。
率领科尔沁骑兵的博尔济吉特·吴克善,以及张存仁率领的汉蓝旗骑兵分列两翼,准备迎击天策军的骑兵,德类格统帅镶红旗骑兵位居步兵阵列后方,视具体战局再行动。
他们都是打了老仗的人,这种前锋大溃败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让溃兵冲击大阵,任何不听劝阻冲阵之人,都必须直接格杀。
溃兵都是失去理智的,就算是没有失去理智,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也会本能的朝着己方阵列逃跑,以寻求友军的帮助,这样一来,很容易导致本阵阵型被冲散。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哪怕天策军只有五六千人,也能像击败汉军三旗一样,直接杀进来,进阵型彻底冲散,到时候后续的天策军主力跟上,这场大战就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与此同时,一部分汉军骑兵策马上前,不断怒吼着让溃兵从两翼绕行,警告他们不要冲阵,胆敢冲击大阵者,当场格杀。
后方的多尔衮,也一遍下令女儿河北岸的兵马迅速过河,一方面组织两白旗和后续蒙古骑兵列阵,万一德类格和祖泽润挡不住,他们就必须亲自上阵了。
而此时,马光远和石廷柱两人,也在狼狈逃窜,耿仲明的死讯他们并不知道,也没那个心情去管,现在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他们两个比较机智,早在看到汉红旗中军崩溃之时,便将自己作为的位置挪到阵列后方,当全线崩溃发生的时候,他们已经率先逃跑了,现在离他们最近的天策军追兵,也有半里多,算是比较安全了。
望着前方列阵的汉蓝旗和镶红旗兵马,两人都很识时务的从两翼绕过,而且他们本身就在侧翼,也不会太过绕路。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时候冲阵,别说他们两个汉军旗的固山额真,就算是阿山,拜音图这两黄旗的旗主冲阵,对面也是格杀勿论的,而且还不会受到任何指责。
当然,他们两个也只能带着一些家丁和收拢的几百号溃兵绕行,其他完全失去组织和指挥的溃兵,就顺着本能往前冲了,而且每个人都跑得很快,跑慢点就是死路一条。
“瞄准前方,胆敢听我号令!”
祖泽润也指着麾下的火铳兵和镶红旗的弓箭手,瞄准了快速冲击而来的溃兵,鸟铳上的火绳正在燃烧着,士兵的手指都放在扳机的位置,损失可以发射,镶红旗的鞑子兵也拉满弓弦,随时可以射击。
“射击!”
“开火!”
“给我射!”
当败退下来的汉军三旗士兵接近到二十丈的位置时,各个牛录章京纷纷下令开火,这是祖泽润先前就下达的命令。
列阵的火铳兵和弓箭手,毫不留情的对着前方的友军开火了,密集的弹丸激射出去,同时一阵密集的箭雨飞向溃兵,猛烈的火力打击下,快速奔跑的溃兵扑倒一大片,有些倒在地上了还翻滚了两圈,挣扎一会变不再动弹了。
这些溃兵也都蒙了,他们完全没想到,友军会朝着自己开火,有些人吓得呆滞了,有些虽然惊醒了,但后面不断逼过来的天策军追兵,仍旧吓得他们继续往前。
这些溃兵的建制完全被打乱了,官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官,完全是凭借这本能在逃跑,不求跑的多块,只要跑的比其他友军快就行了,至少可以活下来。
向前跑是最近的一条道,若是绕向两翼,保不齐会被天策军的追兵给追上。
“继续射击,挡住他们!”
看到一轮射击之后,溃兵还是继续冲过来,祖泽润也慌了,他虽然汉蓝旗的固山额真,但时间也没多久,哪怕还在关宁军的时候,也是靠着他爹混的。
对于眼前的局面,他只能下令继续攻击,他可不想被这些溃兵害死,这些溃兵死了就死了,自己的命可金贵着呢。
第二轮攻击开始后,又有数百名溃兵倒下,一些没死的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哀嚎,有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还不断的向前抓,试图逃回自家的大阵,哪怕是被自己人打倒下的。
看到前方的大阵不可能让他们过去,已经有不少人选择转向,有些人则吓得扑倒在地,或者向天策军投降,但还有不少溃兵,在巨大的恐惧之下,沿着原先的道路前进。
“攻击,继续攻击!”
祖泽润看到攻击起效了,继续怒吼道,弓箭手和火铳手继续向着这些战友射击,一个接着一个的溃兵,没有死在天策军手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经过四五轮轮攻击,射杀了一千多人后,再也没有溃兵继续向前,在大阵将士们的呼喊下,朝着两翼奔去,
看着溃兵都绕道两翼去了,祖泽润才总算是松口气,不需要再担心大阵的安危了,不过他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后面还有天策军的追兵呢。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挡住天策军的攻击了,好在天策军-刚刚击溃汉军其他三旗,折损了不少兵马,现在体力消耗应该也比较大,而且大阵内还有镶红旗的女真兵帮忙防守,应该能够挡得住。
大阵后方,望着自己旗下的将士们死伤一大片,好不容易喘口气的马光远,祖泽润两人不由的开始唉声叹气,心里就像是在滴血一样。
先是被天策军杀伤一大批,又在溃逃中被射杀俘虏不少,现在又在自己人手上折损一批,能讨回来的兵马,估计连一半都不到了。
不过还好,自己能安全的活下来,这也算是唯一的好事情。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看到耿仲明,以天策军的凶残程度,对大金国的仇恨程度,估计耿仲明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看到敌军已经成功列阵,挡住了溃兵的冲击,溃兵未能为敌军大阵造成什么影响,沈炼知道再追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麾下将士作战这么久,又追击这么久,已经很是疲惫了,再追下去,很可能陷入被反包围的局面,这个险不值得冒。
随着撤退的命令下达,追的正兴奋的战士们,也纷纷停下脚步,有组织的后撤,同时将沿途的俘虏,武器,盔甲,盾牌,战马,己方的伤员,还有那些火炮,统统带走。
孔有德等人一直在关注着前锋的战事,以程希孔看来,这个时候沈炼完全可以再发动一波突击,以天策军的战力,突破敌人后面的那道防线完全不是问题。
镶红旗又在天策军手上大败一场,汉军三旗新败,汉蓝旗的水平不比其他三旗强,士气低迷,强行冲阵的话,不是没有机会冲破祖泽润的阵型。
不过既然沈炼选择撤退,他觉得也还行,毕竟在祖泽润的身后,还有两白旗以及蒙黄旗,外翻蒙古逐步的四五万的骑兵,一旦他们杀出,自己这边救援都来不及。
不得不说,沈炼的撤退行动还是很及时的,在他们刚刚撤出两里多的时候,近两万骑兵从汉蓝旗两翼杀出,直扑沈炼所部而来。
相比于阿济格和豪格,虽然多尔衮的脾气没那么暴躁,但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天策军仅仅依靠不到万人,就把汉军三旗的近三万兵马打的大败而归,仅仅是前锋战就打的这么惨,如果不找回场子,接下来的战斗可就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之前是汉军三旗的溃败太过迅速,而且大部分兵马也是刚刚过河,还没来得及整顿,没办法派遣骑兵迎击,只能暂时防守,挡住溃兵再说。
现在溃兵挡住了,正白旗,蒙黄旗,镶红旗,还有科尔沁的骑兵都整顿好了,便在阿济格的率领下,向天策军撤退中的前锋追击而去,准备一血鞍子山一战的前耻。
天策军的前锋虽然击溃了汉军三旗,但毕竟兵力不占优势,损失也不小,最少也有两千人的损失,又经历了一番大战,只要自己的优势骑兵压上去,将天策军的前锋一口气吃掉,汉军三旗溃败带来的恶劣影响,也基本能够消除了。
多尔衮想的很好,但孔有德可不会如他所愿,现在沈炼所部距离炮兵阵地也就三里左右,完全处于炮营的射程范围之内。
苏凯风已经按照孔有德的命令,将所有的火炮准备发射,瞄准了三里左右的区域,只要鞑子骑兵进入这个范围,五个炮兵大队,足足一百八十门火炮,将会教这些鞑子骑兵怎么做人。
而沈炼也在组织部队有序的撤退,鞑子骑兵气势汹汹而来,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乱,否则下场和那溃败的汉军三旗不会有什么区别,甚至会更惨,毕竟敌人都是骑兵。
在他的指挥下,五百骑兵和一千监视着俘虏,将汉军三旗撤退是没来得及带走的四十门红衣大炮,以及其他诸多火炮,还有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先行押运回去。
然后另派一千步兵,护送伤兵撤回,带走缴获的其他各色战利品,总之能带走的都带走。
其余的步兵则继续以大队为单位列阵,向后方撤退,骑兵队伍中的枪骑兵,则发挥着自己的传统技能,以二十人小队为单位,分散出去,在两翼不断袭扰鞑子骑兵阵列。
对于这些天策军的枪骑兵,带队的阿济格也是不胜其烦,枪骑兵也不冲上来,就在侧面不断地开枪射击,偏偏打的还挺准,不断地有己方的骑兵被击中落马,非常影响士气。
一开始的时候,他分出两千骑兵,同样是分散成四五十人的小队,以小队对付小队,想要将天策军的枪骑兵消灭掉,或者只是驱赶走都行,但收效甚微。
看到鞑子骑兵出列,各枪骑兵小组立马将枪口对准了这些鞑子骑兵,一轮射击下去,三五人倒地,而后他们掉头就走。
枪骑兵都是一人双马,行动极为便捷,很快就拉开了和鞑子骑兵的距离,然后停下来,重新装填弹药,对着追击而来的鞑子骑兵又是一轮。
如果鞑子骑兵还不撤回去的话,那就继续玩这个套路,反正自己身只需要边打边撤即可,小队伍也非常灵活,这大平原上往哪撤都行,而且这一片大平原上,还有不少天策军的侦骑与鞑子的斥候在交锋,除非被三面多面夹击,基本都能安全撤回来。
而鞑子骑兵要是看到追击无果,选择撤退回去的话,那就装填好弹丸,继续去到鞑子骑兵主力附近,循环着这种操作。
虽然杀伤的鞑子骑兵并不多,但成功的降低他们的行动速度,为步兵的撤退争取了时间。
当阿济格率军把距离拉近到一里之时,他们也进入了天策军火炮的射程,望着鞑子骑兵越过两杆标注距离的红色大旗,将两杆旗子砍翻在地之后,苏凯风大声下令“全部炮位,火力全开!”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轰鸣响起,炮兵阵地升腾起一大片眼白烟,炮弹从炮口喷射而出。
一百八十发开花弹,形成一片蔚为壮观的弹幕,划过天空,呼啸着飞向三里之外的鞑子骑兵集群。
通过望远镜看去,鞑子骑兵群中暴起一阵阵烟尘和火花,原本齐整有序的骑兵队伍,就像是被狗啃过一样,变得杂乱起来。
一些受惊的战马,完全不听骑兵的操控,想着周围狂奔而去,甚至直接将马背上的骑兵给摔了下来。
更多的骑兵,直接被开花弹给炸下马,或者直接连马都给炸死了,其中一发,就落在阿济格身边不到五丈的位置,把阿济格都给吓了一大跳。
但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他下令继续冲击,这一波炮击下来至少折损了三四百人,加上鞍子山战损的部下,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他可出不来这口恶气。
天策军的火炮确实犀利,但只要追上天策军的前锋步兵,相信他们的火炮也会投鼠忌器,到时候完全有机会将这支前锋给吃掉,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