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这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黄氏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拉出了他的衣服袖子,哽咽道:“二弟,你可要为姐姐做主啊!”
黄氏一开口,眼圈又红了红,蔡瑁见状,心里是又难过又紧张,连忙宽慰道:“姐姐莫急,有事情慢慢说来就是了,千万莫要动气伤了身体。”
蔡瑁劝慰着,李氏见状赶忙挨到了黄氏身边搀扶,然后蔡瑁抽空又看了一眼紧跟过来的黄承彦。
黄承彦迎上蔡瑁的目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坐在了旁边,除此倒没有别的什么异常反应。
见状,蔡瑁心中松了口气。
其实蔡瑁并不怎么喜欢黄承彦,一来是两人的兴趣志向全然不同,再有就是黄承彦这人他琢磨不透,这让蔡瑁很郁闷。
不过,两人的关系也谈不上疏远,因为黄承彦待黄氏很不错,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红过脸,所以,他并不认为是黄承彦真的欺负自家姐姐了。
“姐姐,姐夫来了,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也参详参详?”
蔡瑁问的很巧妙,有点舒缓气氛的意思,不过黄氏却是转头横了黄承彦一眼,然后对蔡瑁道:“你看你这个姐夫,好端端的,今个早上不知吹的什么风,忽然告诉我,说要让月英拜李襄侯为师!”
黄氏抚了抚额头,一脸凌乱,道:“这……你说说,月英一个女儿家,如何使得?”
“什么?”
蔡瑁听的一呆,直接瞪大了眼睛,心中惊讶非常。
他没顾上安慰自家姐姐,而是看向黄承彦,直接问道:“姐夫,此事当真?”
黄承彦干咳一声,道:“李襄侯才学非同一般,月英虽然是女子,你也知道她极为聪慧,所以,老夫觉得让她拜襄侯为师学些东西倒也很是合适。”
黄氏听了黄承彦的话,不等蔡瑁回答,直接怒道:“合适?如何合适?你若是要给月英请师父,好好寻找,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李易才多大年纪,比月英大不了几岁,这如何能做月英的师父?”
“唉,你想差了,正是因为襄侯年轻,所以……”
蔡瑁没管他们夫妻二人的争吵,心里却是开始琢磨别的了。
要说让黄月英拜李易为师,单纯只是为了学一些东西,蔡瑁是打死也不信的。
难道黄承彦也是看好李易,决定提早在他身上押注,于是,直接将闺女送出去了?
只是,让蔡瑁想不明白的是,黄承彦如果是看好李易的话,应该直接联姻最为妥当,为何偏偏要拜师?
蔡瑁正想着,手臂上一紧,黄氏又抓住了他的手臂,道:“二弟,你是见过李襄侯的,他的许多事情姐姐也是听你讲的,你说说,月英如何能拜他为师,否则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将来还叫月英如何嫁人?”
“这……”
蔡瑁有些头大,没弄明白之黄承彦的用意之前,他不敢轻易开口。
如果单纯是姐姐被欺负了,那没的说,他可以站出来撑腰。
可这是黄月英的事,而且还很可能涉及到黄家在荆州的立场倾向,这就叫蔡瑁不得不小心了。
不过,就本心来说,蔡瑁并不觉得这是个坏事,若非之前放出风声说要将小妹许给刘表,他都有意与李易结亲了,所以,倘若黄家与李易走的近,他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可以劝劝姐姐,暗中促成此事。
“二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是那么想的?”
眼看着大姐泫然欲泣,蔡瑁赶忙摇头道:“不是,不,自然不是,那,那个,月英,你过来下……”
一边是大姐,一边是利益权衡,其中还有一半是家务事,蔡瑁是真的左右为难,干脆招手喊了一声,将事主拉过来算了。
黄月英与蔡玉早就看到这边动静不对了,又听见蔡瑁召唤,当即联袂走了过来。
只是,蔡玉脸色涨红,走路的时候左顾右盼,不时还盯着脚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味道,像极了往日里犯错之后心虚的模样。
黄月英倒是淡定,拉着蔡玉的袖子跟在她身后,只是瞧了黄承彦一眼,然后就低着脑袋做乖乖女模样。
等两人刚走到跟前,所有人都看出了蔡玉有些不对头,蔡玉见众人看她,心里一惊,慌忙摆手道:“你们说你们的事情,我就在边上坐坐,不用管我。”
说罢蔡玉就窜到了一旁,跟随都不挨着。
蔡瑁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不过蔡玉一直都在家里,就算犯错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也就不管她,转而将目光放在黄月英身上,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月英啊,你父亲欲让你拜襄侯为师,此事你可知道了?”
黄月英向蔡瑁行了一礼,道:“回舅舅的话,早晨父亲刚刚与月英说过此事。”
“哦?那你怎么看。”
“月英平凭父母做主。”
蔡瑁一听差点没笑出来,不过看到自家姐姐的脸色还是忍住了。
蔡瑁知道,黄月英看着乖巧,实则鬼精鬼精的,这是打算由着她爹娘去争论,不想浑水。
不过,要说黄月英自己心里没想法,蔡瑁是一万个不信。
于是蔡瑁又问:“现在你父母意见不合,为了你的事情争吵,你看该怎么办?”
黄月英很是惊讶的抬起头来,似乎刚刚知道父母吵架了一般,来回看看两人,然后果然选择了黄氏,轻轻握住黄氏的手,转头对着黄承彦道:“父亲,你又叫母亲生气了?”
黄氏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果然,女儿还是跟自己最亲啊。
黄承彦呵呵一声,没解释,似乎全然不在乎女儿向着她妈多一些。
蔡瑁这个旁观者倒是看出了几分不对,但也不能完全分明,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家姐姐可能要失望。
黄氏拉着黄月英,语重心长的说道:“月英啊,你看看你爹,莫要听他的,为娘虽然也知道那李襄侯名头不小,但他毕竟年轻,如何做得你师父?就听娘的,你若是真想拜师,荆州不乏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我们亲自上门去请就是了”
“而且,还有……”
黄氏对着黄月英的耳朵嘀嘀咕咕的说着,黄月英只是点头,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直到黄氏说的累了,笑眯眯的准备看女儿反驳她老爹,不想黄月英却是眨眨眼睛,问道:“母亲讲过襄侯么?”
黄氏表情一滞,顿了顿,道:“还没见过。”
然后黄月英又问黄承彦,黄承彦也是摇头。
于是,黄月英微笑道:“原来如此,爹娘又何须争吵?我听舅舅说了今日要请襄侯饮宴,为何不等见面之后再做决定,兴许见面之后,爹爹就变了主意呢。”
“这……”
黄氏闻言有些犹豫。
蔡瑁的确说过,今天中午要请李易吃酒,虽然没明说,但都清楚,蔡瑁是想介绍李易与黄承彦结识一下。
这等事情是不会让女眷参合的,所以,黄氏压根就没想过与李易见面。
黄承彦见状,趁机说道:“德,你前些时日伤重,李易是尽心在旁,就情分而言,也算不得外人了,不如就将中午改为家宴,让大家都见上一见,也看一看李襄侯究竟能否做得月英的师父?”
黄承彦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隐约有磨牙声传来,旁人都没在意,黄月英却是听的真切,看了黄承彦一眼,心中暗笑,也跟着说道:“父亲说的是呢,最近李襄侯名头好大,特别是前些时日的写的那半篇文章,月英读了也是心驰神往,真想看看那文中的仙子究竟是何等风采。”
黄月英的话乍一听只是少女单纯的好奇,不过这里却是有人知道一些详情的,就比如蔡玉。
就在刚刚,黄月英已经将李易昨晚的事情告诉蔡玉了,蔡玉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又羞又怕,急吼吼的许了黄月英许多好处做封口费,黄月英这才点头答应为她保密,然后“顺便”提了一嘴,她准备认李易做师父。
蔡玉也不傻,哪还不明白封口的工作李易已经做好了,黄月英吃两头,白白坑了她许多的好处。
对此,蔡玉也没招,她这个小姨的威严本就不咋地,现在被黄月英知道了她与李易的事情,那就更别提了。
这不,黄月英都敢当众用仙子来打趣她了。
原本蔡玉对那篇洛神赋是很得意的,心里一直将自己比作仙子,可听着黄月英道出“仙子”二字,心里头别说得意了,直接羞的要死。
不过,蔡玉很快就给自己找了平衡,若是那丫头拜李易为师,自己岂不又是小姨又是师娘,那她总该怕自己了吧?
蔡玉正琢磨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师娘,就听黄月英道:“对了,小姨,你定然是见过襄侯的,你说说襄侯这人如何?”
蔡玉一愣,然后就是又羞又怒,没想到黄月英逮着自己不放了,可她还偏偏不敢发作,只能涨红着脸,艰难道:“那,那个,他那个人就那样吧,嗯,写文章写的挺有意思的,嗯,也很厉害,袁术的那个大将都没敢把他怎么样,武艺也高,别,别的就没什么了……”
蔡玉很羞涩,说话磕磕巴巴的,不过鉴于她之前就有点“不正常”,蔡瑁等人倒也没想到这其实是李易的缘故。
对于蔡玉对李易的评价,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口是心非实在太明显了,明明说着“就那样”,还连着夸了三点。
更叫人忍俊不禁的是,蔡玉还毫不客气的黑了一把她亲哥。
当时蔡瑁可是差点死在了纪灵手上,结果蔡玉用纪灵来衬托李易,叫蔡瑁无地自容啊。
因为蔡玉的话太过破坏气氛,黄氏与黄承彦暂时也不争了,几人又说了些闲话,等了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说李易到了。
按说这时候该叫女眷回避,不过有之前黄承彦的话垫底,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蔡瑁直接道:“小心请来,不可怠慢。”
仆人退下,众人也都收敛了之前的神色,特别是黄承彦夫妇,不管之前怎么争执,现在都要注意,不能被人看了笑话。
黄月英也乖乖站到了父母身后,然后偷偷看了蔡玉一眼,就见自家这个小姨也不向自己瞪眼了,只是把脖子伸得老长,看样子,怕是恨不得亲自跑去过接李易。
这让黄月英心中腹诽不已,同时也想到了一个词“引颈待戮”……
很快,自花园前的拱门下转出一人,正是李易,李易今日又换了一身新衣,再加上心情舒畅,整个人也显得格外精神。
隔着老远,李易看到蔡瑁坐在外头晒太阳,便朗声笑道:“蔡兄身体大好,此乃大喜事,中午当多饮三杯才是!”
蔡瑁也笑着站了起来,然后脸上故意作出一副苦色,道:“哎,愚兄如何能比得上云龙,你这才几天功夫,又是如龙似虎了。”
说着,蔡瑁抬手一引,道:“姐夫,这便是李易,李襄侯了,前些天那事你也知道,你瞧瞧,现在可能在襄侯身上看到半点受过伤的样子?”
黄承彦也正好起身,顺着蔡瑁的话打量了李易一眼,眉头微微颤动,然后拱手笑道:“久闻襄侯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李易同样将目光落在黄承彦的身上,微微停顿,然后还礼道:“久闻黄公贤达之名,心中仰慕非常,今日幸而得见,足以慰平生。”
黄承彦乐呵呵的,似乎是对李易的称赞很高兴,谦虚道:“黄某只是一乡野村夫罢了,襄侯如此称赞,实在是折煞黄某了。”
蔡瑁等人只当李易与黄承彦是相互客套,也都纷纷露出笑容,不想李易却是面容一肃,正色道:“易离开长安时,曾经告与左右,此去襄阳,有三名士若是不能当面一见,必为终身憾事!”
李易这话明显是在卖关子,但这个关子有点意思,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蔡瑁作为今日见面的发起之人,更是很给面子的问道:“这么说,那三位名士云龙可是全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