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夜色已深。我们赶到前面小镇先歇息会吧。”
如海看了眼天色,已是子时三刻。
二人自出了蜀山城后,便施展逍遥身法一路疾行,快逾奔马。不过几个时辰,千里之遥已在身后。
逍若水功力尚浅,这一路行来已算是苦练。此时她体内真气无多,为防泄气,并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看着逍若水脸颊上的汗水,如海欣慰一笑。
他记起了此次临行前,宫主的特别嘱咐。
“大唐江湖即将出现大的变数。乱世来临,需要更多的机变与能力方可生存下去。
若水一直被我宠爱。虽至情至性,但在应变上多有欠缺,我心甚忧之。
此次出门你一定要多多放手,着意锻炼她各方面的能力,切不可掉以轻心。”
当时他是满口答应。
可是若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如家人,他又如何忍心真的让她有所闪失?
因此这一路上除了在剪除一些小蟊贼时,让她练练手。就连醉春楼中遭遇川西四丑这一级别的江湖好手,他都没敢真的对她放手。
闯荡江湖三十年,如海深深知道,江湖斗殴是生死一瞬。想要打死一个人着实太容易,若不是顶尖高手,谁也不敢轻言能在别人的刀下救生。
如海并不知道宫主所说的乱世将至到底是真是假。因为这大唐天下已承平百年,他很难想象突然之间就天降乱世。
可是宫主毕竟学究天人,智慧无比。能夜察天象,仰观宇宙。宫主若说有之,那便不可能无。
不过好在他如海也有绝招。
比如,用轻身法急行赶路就是除了剪除蟊贼之外,重中之重的重点培训项目。
虽然宫主嘱咐他说,乱世来临,最重要的是能够机变。
可是在他看来,若真有乱世来临,那对若水而言,最重要的功夫就是逃命功夫,机变也只能排在第二位。
况且一个人的应变能力是需要长时间锻炼才能具有的。要在短短时日就教会若水这个,也不太可能。
而逍遥宫的独门身法逍遥游乃武林绝学,若练到大成境界,这天下想要摸到衣角的人都罕见,更别提刀斧加身了。
更有一条好处是若水日日勤修,已有小成。
所以这一路上他不借助丝毫马力,纯以内力赶路,还敦促若水施展轻功追赶。就是希望能让她的逍遥游身法更进一步,达至中成。
届时除了超一流高手,这江湖中能伤到她的已属罕见。
“乱世……”
如海喃喃出神,摇了摇头。
乱世到底在哪,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了。
宫主察人未察,见人未见。说起来这一点倒是与醉春楼中遇到的那个钟姓年轻人有些相似。若是宫主见了他,想必也会起爱才之心。
“海伯伯,你说什么?”
狂奔中的逍若水听不清如海的话,不得不开口发问。
不过这一出声,她就再也含不住那最后一口真气。
气息一泄,飞奔的身形再也控制不住。逍若水就像一只断了翅的燕子,高速撞向大地。
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毕竟她只不过是打通十二正经的小周天高手,又没有了真气加持,肉身强度还赶不上一般的横练高手。
而一个肉体凡胎被狂奔的烈马给撞上,会发生什么?
重则伤重不治,轻则筋断骨折。
此刻逍若水就面临相似的处境。
世人都看到武功高手运使轻功时潇洒飘逸,奔行起来快逾奔马,是何等逍遥快活。谁又曾去想这里面隐藏着的危险。
危机时刻,逍若水的心中却毫不慌乱,反而有着一丝清明。父亲的教诲流淌在心头。
“若水,遇到事情切忌心浮气躁。记住,随心而动,随势而为。”
逍若水深吸一口气,将逍遥游心法再次运转。说来也奇怪,原本干涸的足三阳经中蓦然又生出一丝真气来。
这新生的真气温顺无比,却又活泼有力,与以往内息似大有不同。
来不及细细感应,逍若水足下连点,借地力减慢飞驰的速度。
“嗯,不错。看来是真气有所增益,离打通六脉不远了。”
近在身侧的如海不着痕迹地缩回了早已伸出的援手,笑着点了点头。
“说来也怪,方才我明明已经真气耗尽,可是一运使心法,不知为何又生出了新的内息。”
逍若水停下脚步,吐了口气,疑惑地道。
“你平日里精修内息,积攒有度,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晋升的机会。
连日来,狂奔不歇。旧息一去,新气便至。此所谓反者,道之动也。加之相比其余各派,逍遥真气最是源源不绝,生生不息。所以有此结果,并不奇怪。”
如海笑眯眯的道。
“原来如此。”
逍若水点点头。
“海伯伯,那……我若是打通了六脉,是不是就能追上钟公子了?”
“这个嘛……”
如海想了想,摇了摇头。
“钟公子渊深难测,他究竟有多高修为,老夫也看不透。
何况打通六脉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看看你海伯伯我,这冲脉就总也不能贯通。唉!”
如海长叹一声。
他修为停不前滞已有数年。就是因为冲脉迟迟不能打通,阻碍着他晋升为超一流高手。
这算是他的难言之隐,没想到逍若水无意间勾起了他的心病来。
“海伯伯,你日日勤修,终有一日能打通八脉,成为我爹那样的高手的。”
逍若水宽慰道。
“哈哈!”
听到这话,如海倒是被逗乐了。
“傻孩子,这天下习武者何止千万之众,然而能像你父亲一样晋升宗师的屈指可数。宗师高人不是想成就能成的。根骨,资历,还有虚无缥缈的气运,缺一不可。
你海伯伯我啊,自家事自家清楚。这辈子贯通六脉就是极限了。
倒是你时时记挂的那个钟公子,不知师承何派,将来大有可为。”
“海伯伯!我几时记挂他了……”
逍若水跺了跺脚,羞道。
“对,你倒没有记挂。
不过……我只知道这一路上有些人但凡开口说话,十句中倒有五句有个钟字。
哈哈哈!”
看着小丫头又被逗得脸红,如海心中暗暗感叹着。
“到底是情窦初开了,唉,也不知我是该喜还是忧。”
“好了,若水,前面就是三水镇。我们赶到那儿,先歇歇脚,等天明再走。
此地距离益州府已不甚远,正好先到韩束那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嗯。”
逍若水点点头,脸上红云未退。
她心中也是奇怪,海伯伯总是用钟公子来取笑自己,这在以往是没有的。
可是更奇怪的是,自己不知为何,每次都会心中发慌,闹个大红脸,这在以往更是没有的事。